第70章 还不快滚过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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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药堂。 空气中浓稠的药香，此刻却像无形的枷锁，勒得管事莫常喘不过气。他死死盯着眼前那碗刚刚熬制好的药汤。药汤色泽呈现一种温润的玉白色，散发着奇异的草木清香，仅仅是闻着，便让人感觉精神一振，疲惫稍减。这是以城主府库中仅存的一小截三百年份玉髓参为主药，辅以多种珍贵辅材，由他亲自看顾，以文武火熬炼了整整三个时辰才成的“玉髓续命汤”。药力温和而精纯，对于吊命续气、滋养本源有着奇效，堪称飞云城能拿出的最顶尖的续命灵药。 然而，莫常端着白玉药碗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碗壁温热的触感，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慌。他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挣扎、恐惧，还有一丝被逼到绝路的疯狂。 “管事，药好了，这就给林前辈送去”一个学徒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里带着敬畏。能参与熬制这等灵药，对他们而言也是难得的荣耀。 莫常猛地回过神，强自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嗯，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将库房整理好，这里暂时不用伺候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学徒们不疑有他，恭敬地退了出去。药堂内只剩下莫常一人，还有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续命汤。 死寂。 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在耳边轰鸣。他颤抖着，从贴身内袋里摸索出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玉瓶。瓶身冰凉刺骨，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不断渗出。正是之前瘦小身影传递来的“九幽续魂散”！ 莫常的额头布满豆大的冷汗，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他死死盯着那黑色玉瓶，仿佛里面囚禁着择人而噬的恶魔。玄阴宗的命令，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不照做，必死无疑！可若是做了……一旦败露，城主府的酷刑和莫沧澜的怒火，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碗温润如玉的药汤上。林琰……那个神秘而强大的年轻人，为了救人，不惜本源枯竭……他本该是飞云城的恩人……莫常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愧疚，但瞬间就被更深的恐惧和自私淹没。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身怀重宝，惹来这滔天大祸……也怪你自己命不好……” 莫常嘴唇哆嗦着，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厉！ 他小心翼翼地拔开黑色玉瓶的塞子。没有气味散出，但瓶口处似乎有一缕极其稀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烟雾缭绕了一下。莫常屏住呼吸，生怕吸入一丝半点。他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几点比尘埃还要微小的灰色粉末，无声无息地落入温热的玉白色药汤之中。 嗤…… 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声响。 那几点灰色粉末入汤即化，瞬间消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原本温润如玉的药汤，色泽似乎……更加纯净了几分那草木的清香，似乎……也更加馥郁了仿佛这“九幽续魂散”非但不是毒药，反而是某种能激发药性的神物！ 然而，莫常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如鬼！他亲眼看到，就在灰色粉末融入的刹那，药汤深处，似乎有无数极其细微、扭曲蠕动的灰色阴影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幻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死寂、带着无尽怨毒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般从药碗里弥漫出来，瞬间让他如坠冰窟，灵魂都为之颤栗！ 这哪里是续命散分明是蚀魂夺魄的剧毒！专门针对神魂本源！对于本就本源枯竭、神魂破碎的林琰来说，这碗“玉髓续命汤”，将是送他魂飞魄散的催命符！ 莫常猛地盖上药碗的盖子，仿佛要隔绝那恐怖的毒息。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端着药碗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不敢再看那碗药，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里面的东西吞噬掉灵魂。 “来人！” 他声音嘶哑地朝外喊道，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药已熬好！速速随我送去静室！不得有误！” --- 林家府邸，灯火通明中透着一种兵荒马乱的仓促。 库房重地，平日里守卫森严，此刻却门户大开，灯火通明。林宏远脸色铁青，额头青筋跳动，正指挥着几个心腹族人，如同抄家般翻箱倒柜。 “快！把那株血灵芝装好！小心点！碰坏了一点，我扒了你们的皮！” “玉髓琼浆呢找到了没有！” “还有那几块火阳玉！也装上！听说寒气入体，这东西或许有点用！” “再去库房深处看看！有没有年份久一点的暖玉、温阳草全都拿出来！” 林宏远的吼声在库房里回荡，带着气急败坏的焦躁。他面前已经堆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玉盒和玉瓶，里面盛放着林家压箱底的续命灵药。血灵芝通体赤红，散发着微弱的血光与温润气息；玉髓琼浆装在羊脂玉瓶中，透过瓶壁能看到粘稠如蜜、流淌着淡淡霞光的液体；火阳玉则如同烧红的炭块，散发着灼人的热力。 这些药材，每一样都价值连城，是林家几代人的积累。此刻为了林琰那个废物，却要如同破烂般送出去！林宏远的心都在滴血，更让他恐惧的是，即便送出了这些，在城主府那深不见底的窟窿面前，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 “爹……我们真的要……把家底都掏空吗” 林浩看着那些被搬出来的珍贵药材，眼睛都红了，声音带着不甘和怨毒，“那废物……他凭什么！” “闭嘴！” 林宏远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音咆哮，“不掏空你想让林家给你陪葬吗！莫沧澜那杀神现在就在城主府盯着！莫天雄死了儿子，正愁找不到人泄愤！我们要是敢怠慢半分，明天林家就得从飞云城除名！蠢货！还不快滚去帮忙！” 林浩被父亲狰狞的面孔吓住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只能带着满腔的怨愤和不甘，加入翻找药材的行列。他粗暴地打开一个又一个箱子，将里面的药材胡乱地塞进玉盒，仿佛那些不是救命的灵药，而是他憎恨的林琰的尸骨。 林宏远看着儿子那副不成器的样子，再看看眼前不断减少的家族底蕴，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货架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咬牙切齿地低吼：“林琰……小畜生！你最好就死在城主府！否则……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 城主府，通往静室的重重回廊。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步都踏在紧绷的弦上。莫常端着那碗致命的“玉髓续命汤”，在两个气息沉凝的筑基后期护卫“护送”下，步履僵硬地走着。药碗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重，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让他心惊肉跳，生怕里面的“东西”会溢出来。 回廊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们如同冰冷的雕像，眼神锐利如刀，审视着经过的每一个人。这些都是莫沧澜亲自调来的执法堂精锐，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和凛冽的杀气，目光扫过莫常时，让他感觉如同被毒蛇舔舐。 莫常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几乎浸透了内衫。那碗温热的药汤，在他感知中却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阴冷死气，仿佛捧着的不是救命的药，而是一块万年寒冰，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身上的热量和生机。 “莫管事，走快点！林前辈那边耽搁不得！” 身后一名护卫冷声催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是…这就走快些……” 莫常声音发颤，加快了脚步，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在轻微打颤的声音。 就在他们即将拐过一道回廊，进入静室所在院落时，斜刺里一条通往西苑的小径上，一道瘦小的灰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似乎只是匆忙路过的杂役。 但莫常眼角的余光，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那双眼睛——如同藏在暗处的毒蛇，冰冷、漠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和警告！正是之前传递“九幽续魂散”的那个玄阴宗暗子！ 莫常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对方这是在提醒他，在盯着他！他没有退路了！ 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一咬牙，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端着药碗的手不再颤抖，反而用力握紧，指节发白，大步朝着静室紧闭的院门走去。 --- 玄冰狱，死寂的寒冰炼狱。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冰冷和绝望。苏晚晴蜷缩在玄冰狱中央，身体表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混杂着血色的白霜。她的颤抖停止了，并非因为痛苦减轻，而是身体机能已经被寒气侵蚀得近乎麻木，连颤抖的力气都已失去。 刺骨的寒意早已穿透了皮肉，直抵骨髓深处，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拌。胸腹间那恐怖的伤势，在寒气的侵蚀下非但没有冻结止血，反而如同被冰封的火山，内里的破坏力在低温中变得更加阴狠、更加持久地折磨着她的神经。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 莫青山布下的禁制符文在幽蓝的冰壁上缓缓流转，散发着冰冷、霸道、消磨生机的能量场。这股力量无孔不入，如同无数条贪婪的冰蛭，吸附在她的经脉、窍穴、甚至神魂之上，疯狂地汲取着她本就微弱的本源和生命力。 意识如同沉入了最深的海沟，四周是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死寂。五感在急速衰退，听觉、触觉、嗅觉……都在离她远去。只有那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深入灵魂的痛楚，如同永恒的烙印。 死亡，近在咫尺。放弃吧……太痛苦了……太累了……就这样沉沦下去……永恒的冰冷与死寂，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这个念头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中悄然滋生、蔓延。 就在这时—— 嗡…… 识海深处，那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冰灵本源核心，在无边黑暗和冰冷死寂的极致压迫下，在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最后一刹那，仿佛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退无可退！ 物极必反！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不甘寂灭的求生意志，如同沉寂亿万载的火山，在死亡的绝壁之下轰然爆发！这意志并非源于力量，而是源于一种刻骨的执念——她苏晚晴，从不欠人！更不能欠下以命相救、却无法偿还的滔天之债！ “林……琰……”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唯一火炬！那个倒下的身影，那眉心神珠最后的光辉，那淡金色的血晶……所有的画面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灼热滚烫的温度，狠狠撞碎了那试图侵蚀她意志的冰冷毒念！ 轰——！ 濒临熄灭的冰灵本源核心，在这股不屈意志的疯狂催动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晶，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微弱的挣扎，而是一种决绝的、向死而生的燃烧！ 嗤嗤嗤——！ 充斥玄冰狱的庞大冰寒能量场，那原本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她生机的禁制之力，在接触到这燃烧的冰灵本源意志的刹那，竟然……被强行引动了！ 并非抵抗，而是……一种极其霸道、极其危险的……掠夺与同化！ 苏晚晴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瞬间抽离了麻木的躯壳，无限拔高！她“看”到了！在这片由万年玄冰和禁法金属构筑的狱底深处，在那些缓缓流转的冰冷符文之下，竟然……隐隐连通着一条极其微弱、极其古老、深藏于地脉深处的……玄阴寒脉的支流！ 这条寒脉支流的气息，精纯、古老、磅礴！远非这玄冰狱的寒气可比！它才是支撑整个禁制运转的真正核心！而此刻，她燃烧的冰灵本源意志，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嗅到了绿洲的气息，不顾一切地、贪婪地朝着那股精纯古老的寒脉气息，发出了源自生命本能的疯狂渴求与……呼唤！ 嗡……！ 整个玄冰狱猛地一震！墙壁、地面、天花板上流转的符文，光芒骤然一盛！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也更加霸道的冰寒之力，如同决堤的冰河，从地脉深处被强行引动，轰然灌入禁制之中！ 噗——！ 苏晚晴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弓起，一大口混杂着冰渣的暗红色鲜血狂喷而出，瞬间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冻结！她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几乎瞬间熄灭！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一瞬！ 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精纯古老到难以想象的玄阴寒气，竟真的穿透了禁制的层层阻隔，被那燃烧的冰灵意志强行撕扯、吞噬，融入了她那即将彻底崩溃的本源核心之中！ 这一点点古老寒气的融入，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里投入了一颗火星！ 轰！ 苏晚晴体内那燃烧的冰灵本源，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燃料，光芒猛地稳定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无根浮萍！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源自古老地脉的冰寒生机，如同初春破开冻土的嫩芽，极其艰难地在她濒临枯竭的经脉、窍穴中，极其缓慢地……流转起来！ 玄冰绝境，向死而生！以自身意志为引，以禁制寒脉为炉，强行掠夺一丝古老寒力，点燃了濒死冰灵的最后星火！她身体表面的冰霜下，那灰败的皮肤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冰蓝色光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闪烁了一下。 --- 静室。千年寒玉床。 莫常颤抖而决绝的脚步声，伴随着两名护卫沉重的步伐，停在了静室紧闭的门外。那碗致命的“玉髓续命汤”，距离林琰仅有一门之隔。 而就在玄冰狱深处，苏晚晴引动古老寒脉、点燃冰灵星火、喷出那口冰渣淤血的刹那！ 嗡！！！ 静室内，死寂如同冰雕的林琰，眉心处那点被诅咒黑气死死缠绕、吞噬的冰魄微光，仿佛受到了某种源自同根同源、跨越空间阻隔的剧烈刺激（苏晚晴引动古老寒脉的波动与喷血的濒死挣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 光芒之盛，瞬间穿透了层层浓郁粘稠的诅咒黑气，将整个静室映照得一片幽蓝！一股源自本源的、守护与净化的绝对威严轰然爆发！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嘶吼，毫无征兆地从林琰口中爆发出来！这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却清晰地穿透了静室厚重的墙壁，狠狠撞在门外莫常和两名护卫的耳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