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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日光依旧朗照,斜倾于黎县广袤之地。空气凝滞而沉郁,虽无灼肤之热,却也难觅清凉,无端漫溢着倦怠之意。 潭花村口,那株历经洪水肆虐、仅剩半边苍劲树冠的古柳之下,一座简陋粥棚仓促而立。数根粗粝竹竿纵横交错,覆以残破草席,堪堪撑起一方荫凉。 半人高的粗陶巨釜架于泥石堆砌的灶台,灶底柴火噼啪迸裂,锅内米粥翻涌如银浪,袅袅升腾的米香虽淡,却在饥肠辘辘者的鼻端,化作胜过珍馐玉馔的无上诱惑。 柳音音静立于沸腾的粥釜之畔,一袭洗得发白的淡青粗布裙裾随风轻摆。碎发被汗水浸透,紧贴在泛着薄红的额角,平添几分楚楚动人。 木勺撞击陶釜的脆响在耳畔机械回响。她麻木地俯身、舀粥、倾倒,任滚烫的蒸汽模糊视线,将所有烦乱心绪都绞进这重复的动作里。 一位白发如雪的老妇人拄着开裂的枣木拐杖缓慢向前,佝偻的脊背几乎折成直角。她怀中紧紧抱着豁口的陶碗,浑浊的眼底燃着微弱的希冀。 "大娘当心,莫要烫着。"柳音音轻声叮嘱,素手稳稳扶住老妇人几乎握不住的陶罐。 老妇人浑浊的眼眶中盈满泪水,枯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攥住陶罐,声音哽咽:"菩萨心肠的姑娘!您这是救了老身的命啊!" "当不起,当不起。"柳音音连连摇首,苍白脸颊泛起病态绯色,恰似冬夜残烛摇曳的最后火光。 她垂眸凝视粥锅翻涌的白雾,纤长睫毛在眼下投落细密暗影,良久方抬首望向远处蜿蜒的灾民队伍,嗓音沙哑而温柔:"皆赖慕冲公子仗义疏财,慷慨相助,方能建起这座粥棚,让诸位乡亲得以暂充腹饥,静待朝廷赈济。若要言谢,当谢慕公子大恩。" 这番言辞恳切真挚,恰似涓涓细流,浸润着这片被灾荒与绝望笼罩的土地。 四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正是,多亏这位公子..." "柳姑娘亦是菩萨心肠..." 纷杂谢意如柳絮般飘来,柳音音恍惚间又看见慕冲洒脱不羁的身影,心口骤然泛起尖锐刺痛。 一旁的张大婶用围裙拭去额间汗水,忽而凑近柳音音耳畔,眼中满是探究:"音音,那慕冲公子莫不是对你有意又是资助粮米银钱,又设法将昊天从狱中救出,这般用心..." 话音未落,柳音音手中木勺猛然停滞,滚烫粥液溅上手腕,她却恍若未觉,垂首盯着翻涌的粥面,许久才轻声道:"张大婶莫要妄言,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不过是他见我落魄,心生怜悯罢了。" 张大婶还欲追问,却见柳音音脸色惨白如纸,到嘴边的话化作一声叹息。她轻轻拍了拍少女单薄的肩头,终是将未尽之言隐入喉间。 日轮高悬,队伍如迟滞的长蛇缓缓挪移。蒸腾的粥气裹挟着暑热扑面而来,柳音音只觉眼前阵阵眩晕,浸透汗水的衣衫紧贴脊背。 此时,一名名叫石虎的魁梧男子行至案前。 他虽身处队伍前列,却始终垂首敛目,破旧斗笠压至眉骨,仅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斜贯左颊至耳根的狰狞疤痕如赤色蜈蚣盘踞,敞怀的粗麻短褂下,古铜色肌理虬结,左臂肩头处,一块形状诡异的深色旧疤赫然在目,似某种隐晦的印记。 柳音音未及细察,只当是寻常灾民,如常舀起一勺清粥,倾入对方递来的豁口陶碗。粥水澄澈如镜,碗底粗糙纹路与零星米粒清晰可见。 就在她欲收回木勺之际,石虎猛然抬首,布满血丝的双目凶光毕现,怨毒与挑衅交织的目光如利刃般剜来。 "啪!" 陶碗碎裂声划破寂静,滚烫粥液裹挟残片飞溅,惊呼声此起彼伏。 "就给老子喝这东西!"石虎声若破锣,震响于死寂的粥棚之前,话语间裹挟着暴戾与蛊惑,"这清汤寡水的,当我是路边乞儿随意糊弄!" 骤起的冲突令众人骇然失色。 柳音音持勺的手凝滞在半空,满目惊惶地望着眼前凶相毕露的男子。 张大婶率先反应,疾步上前怒斥道:"休得胡搅蛮缠!这粥虽稀,却是音音姑娘精打细算所得。不掺些清水,如何撑到朝廷赈灾队伍抵达如何养活这遍地灾民" 石虎闻言,凶目转向张大婶,凛冽目光逼得她踉跄后退。 旋即,他将矛头直指柳音音,指节几乎触到她眉间:"活命潭花村的人倒活得滋润!" 石虎猛然转身,面向众灾民振臂高呼,语调充满蛊惑:"洪水毁我家园,夺我良田!我们掘野菜、啃树皮,可他们呢" 他那粗壮手指戳向村后几座新筑茅屋,崭新土墙与齐整竹篱在烈日下刺目,"新房簇立,篱笆鲜亮,再看这'菩萨'施的'救命水'!朝廷赈灾不过是空话!黎县几万生灵,早被朝廷和狗官弃如敝履!" 他情绪激昂,臂间旧疤随动作微微起伏,仿若蛰伏的凶兽即将苏醒。 柳音音攥着木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发颤。粥釜中翻涌的热气朦胧了她的视线,却无法驱散自心底泛起的寒意。 望着石虎肆意煽动的模样,慕冲昔日所言在她耳畔回响:"乱世之中,最可怖者并非天灾,而是人心生乱"。 四周灾民神色渐起波澜,窃窃私语中,不安的暗流悄然翻涌。 "诸位切莫轻信!" 柳音音强自镇定,勉力向前迈出半步,沾着粥渍的裙摆扫过地面。"当今圣上施行仁政,心怀万民,朝廷的赈灾队伍早已启程。只因途中受阻,故而未能按时抵达。县令杨大人为官清廉,勤政爱民......" 话未说完,石虎突然抄起半块碎陶片,恶狠狠地掷向柳音音。 陶片重重砸在她脚边,飞溅的泥点溅上裙裾,瞬间惊散了人群中寥寥的赞同之声。 石虎暴目圆睁,脖颈青筋如虬结的枯藤般暴起,猩红的眼底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戾气。 他猛然跨前一步,腥风混着粗粝的酒气扑面而来,指节几乎要戳进柳音音的面门:"如今洪灾过后饿殍遍野,你却在这替贪官污吏与富家子弟巧言粉饰!" 石虎那沙哑的咆哮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他忽而扯出一抹阴鸷冷笑,目光如淬毒的匕首上下打量柳音音单薄的身躯,"你只不过仗着几分姿色,勾引达官显贵,尝尽了那些人的甜头,便要在此颠倒黑白!" 柳音音只觉耳畔嗡鸣,眼眶瞬时被灼热泪意刺痛。污言秽语如碎石击心,她强压心绪,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难掩双肩微颤。 "你......怎能如此血口喷人!"柳音音的声线哽咽难抑,一滴清泪坠于粥渍衣襟,晕染出深色水痕。 她抬眸望向骚动的人群,或疑或冷的目光如芒刺背。 "我若有半句虚言......"绝望翻涌,柳音音举起右手,声线破碎,"愿受天诛地灭!" 石虎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恰在柳音音抬手立誓之时,那只羊脂白玉手镯自挽起的衣袖间滑落,于烈日下泛着温润而刺目的光泽。 玉镯莹润如凝脂,镯身上浅刻的缠枝纹细腻繁复,分明是千金难求的上等佳品,与她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形成刺目的反差。 "好一个精打细算的菩萨!" 石虎突然发出刺耳的怪笑,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攥住柳音音的手腕,"灾民连树皮都难以果腹,你却戴着价值不菲的玉镯,在此哭穷!" 他猛然扯动玉镯,柳音音腕间即刻勒出红痕,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放开!这是…… 是慕公子赠予我的。" 柳音音挣扎着后退,却被石虎拽得身形踉跄。 "慕公子好一段郎情妾意!" 石虎将玉镯高高扬起,腕间旧疤如活物般扭曲,"灾民饿得目眩神迷,你们却在暖帐中你侬我侬!这玉镯莫不是慕冲那小子用百姓的血汗换来的定情信物" 柳音音苍白的面颊瞬间涨得通红,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休要胡言!我与慕公子之间清白坦荡,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之举。" "清白坦荡" 石虎扯出一抹森然冷笑,猛地揪住柳音音的发髻,将她的脸抬向众人:"且看这张所谓 ' 祸国殃民 ' 的面容!若你们之间毫无私情,慕冲那般富家子弟,何以会为你这乡野丫头奔走效力,甚至贿赂官府将钟昊天从牢狱之中捞出" 人群如煮沸的粥锅般瞬间哗然。 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妇人颤巍巍后退两步,浑浊的双眼中满是失望:"原来…… 原来姑娘亦是这般人物……" 她怀中的陶碗 "哐当" 落地,碎瓷片扎进泥土。 "我说为何每日只能喝稀粥!" 一个精瘦矮汉突然上前,将手中陶碗狠狠摔在地上,"敢情粮食都被拿去供养男人了!" "哼,一看便是个狐媚子。" 人群后排传来尖锐的女声,"我早说过,未出阁的姑娘终日抛头露面,能有何好心思!" 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嫉恨与鄙夷:"平日里装得楚楚可怜,原是攀上了贵人!" 柳音音心中一片凄然,望着那些曾经感恩戴德的面孔,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比洪水更可怕的,是被煽动的人心。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此颠倒黑白!放开她!" 张大婶冲上前欲护住柳音音,却被石虎一脚踹翻在地。 她挣扎着起身,发丝凌乱地朝着嘈杂的人群嘶喊:"你们这是疯了不成音音与慕公子好心行善,设棚施粥,反倒遭你们肆意诋毁污蔑。难道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张大婶的怒吼如石子投入沸鼎,人群短暂噤声后,又复议论纷纷。 石虎向人群中的精瘦矮汉使了个眼色,那汉子立刻叫嚣道:"诸位莫听这婆子胡言。他们潭花村受了这般恩惠,自然要为其说话。" "你们真是不可理喻!" 张大婶气得浑身发颤,指着众人道,"即便你们不信我们,难道连杨霖杨大人也不信吗他清正廉洁,当年洪灾之时,为救百姓不惜得罪时任知县赵扩,为民请命乃至愤而辞官。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张大婶的话语如重锤般砸在众人躁动的心间。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曾受杨霖恩惠的灾民面面相觑,眼神中露出犹豫。 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妇人颤巍巍开口:"杨大人…… 确实是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 "不错,杨大人的为人,我等向来信得过。" 人群后排,一个衣衫褴褛的独眼汉子应和道。 "哼,你们这群愚不可及的蠢民。" 精瘦矮汉上前一步,脸上满是轻蔑的冷笑,"昔日他为民请命、愤而辞官是实,可如今他官商勾结、弃百姓于不顾亦是实。诸位且仔细思忖:他上任之后,究竟为百姓带来何种益处我等不还是照样忍饥挨饿" 柳音音被石虎攥得手腕生疼,发丝凌乱地垂落颊边,听闻精瘦矮汉污蔑杨霖,却猛地抬头,眼中迸出火光:"你血口喷人!杨大人两袖清风,岂容你如此诋毁他为赈灾之事殚精竭虑,为筹集粮米,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向富豪乡绅求助。只可恨那些人吝于援手!" "休要听这丫头胡言乱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怜你们这帮愚民,竟还对朝廷、对官府心存幻想。须知天下乌鸦一般黑,为官者皆是同一种做派 —— 官府只认得白银,只认得她这般攀附权贵的女子!" 石虎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刃,剜在柳音音苍白失血的脸上,"靠卖弄风姿得了贵人赏赐,便在此惺惺作态,施舍我等几口刷锅水,装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且看看你们自身,再看看他们潭花村!他们食干饭、住新房,我等却喝米汤水、等饿死!这世道,还有天理可言吗!"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周围灾民早已被饥饿和绝望煎熬得脆弱不堪的心上。 “石大哥所言极是!” “凭何潭花村能保全屋舍” “朝廷赈灾粮何在莫不是早被私吞” “狗官!皆为狗官!定与这女子串通一气!” “砸了这惺惺作态的粥棚!” “抢!横竖是活不成了!” ...... 压抑至深的怨气、嫉妒与对不公的愤懑,如被引燃的火药桶,在石虎刻毒的煽动下轰然炸裂!绝望的人群瞬时失却理智,化身为汹涌的狂潮。 “不可!大家且冷静一下!” 柳音音的声线浸着哭腔,试图阻拦,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咒骂与怒吼之中。 一名目露凶光的汉子猛然上前,狠命一脚踹向支撑粥棚的竹竿!“哗啦” 声响里,草席塌落半边。另有灾民如疯魔般,以身体猛撞那口沸腾的粥锅! “当心 ——!” 张大婶惊恐的尖叫划破嘈杂。 柳音音因距锅过近,下意识伸臂欲扶,却被旁侧推搡的灾民狠狠撞中肩胛! “啊!” 她痛呼出声,足下不稳,整个人向后踉跄倒地!滚烫的锅沿擦过手臂,留下火辣辣的灼痛! 与此同时,那口沉重的大锅轰然翻倒。 “哗 ——!” 滚烫的米汤如决堤洪水,混着泥土、草屑泼溅满地。乳白的粥浆瞬时被无数双沾满泥污的赤脚践踏,化作污秽狼藉的泥泞。 空气中弥漫开米香与泥土腥气混杂的怪异气息。 “我的粥!粮食啊!” 张大婶捶胸顿足,哭喊着瘫软于地。 此景彻底点燃了暴乱的引线! “潭花村藏有粮食!抢啊!” 石虎振臂高呼,声如地狱号角,“夺了他们的粮食,烧了他们的屋舍!” 失却理智的灾民如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目露赤红,不再顾及地上的狼藉与张大婶的哭喊,转身便朝着潭花村那几座象征 “不公” 的新屋舍疯狂冲去! “拦住他们!” “切勿让其闯入!” “守护房舍!守护粮食!” ...... 潭花村的村民亦为这突如其来的暴乱所惊,随即反应过来:男人们抄起手边的锄头、扁担、木棍,女人们尖叫着护住孩童与屋角堆放的微薄家当,自发筑起一道脆弱的人墙,试图阻挡汹涌的暴民。 冲突瞬间爆发! 推搡、咒骂、扭打!锄头砸在木棍上的闷响,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嚎,男人的怒吼,伤者的惨呼…… 诸般声响混杂交织,场面彻底失控,混乱如煮沸的糜粥。 “住手!求求诸位快住手吧!若将一切抢夺焚毁,众人皆难存活啊!” 柳音音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不顾手臂的灼痛与浑身的狼狈,再次冲入混乱的人群中央,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分开扭打之人。 然她的声音在鼎沸的声浪与厮打声中,微弱得如同蚊蚋之鸣。 “音音!” 钟昊天和闻讯赶来的柳父柳母惊恐的呼喊声穿透混乱传来。 钟昊天如猎豹般迅猛地冲开挡路之人,一把将险些再次倒地的柳音音紧紧扶住。柳父柳母亦艰难地挤上前来,老两口脸色惨白如纸,双手颤抖着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臂。 "昊天哥… 爹… 娘…" 柳音音惊魂未定,声线中仍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莫怕!有我在此!" 钟昊天将她牢牢护于身后,目光如炬,怒视着眼前混乱的人群。 柳音音望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手臂传来的剧痛,从钟昊天身后探出身来,用尽全身气力呼喊道:"乡亲们!且听我说!快停下!请立刻停下!若毁了潭花村,即便抢得些许物资,又能支撑几日朝廷的赈灾队伍已然在途中!钦差大臣冯大人与十一王爷,皆在竭力筹措!恳请大家再忍耐些时日!请相信我!官府断不会对大家置之不理!快停下吧!求求你们了!" 她的话语中浸着哭腔,满是绝望的恳求。然而,此刻的灾民早已被愤怒与饥饿冲昏了头脑,又岂会听得进只言片语柳音音的劝诫,反倒似火上浇油。 "信你信官府呸!" 一名被村民推开的暴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瞪着柳音音,"谁会信你们的鬼话!钦差王爷他们在何处叫他们出来!让他们将粮食堆在老子面前!" "正是!叫那些狗官与王爷滚出来,瞧瞧这世道何等不公!" "交出粮食!否则便撕了这个只会谄媚男人的贱货!" 污言秽语如冰雹般砸向柳音音,钟昊天见状目眦欲裂,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却被柳母死死拉住:"昊天!切勿冲动!护好音音要紧!" 暴民怒吼着冲破潭花村村民的人墙,砸开屋门,将仅存不多的粮食抢掠一空。更有暴民掷火把于草垛,烈焰瞬即吞噬新筑茅屋,梁柱在噼啪爆响中坍塌。 村民们挥舞扁担阻拦,却被狂潮般的人流撞翻在地,哭嚎声与燃烧声交织,整座村落陷入焚掠交加的混乱之境。 钟昊天喉头滚过一声压抑的低吼,胸腔中翻涌的怒火终是冲破了隐忍的堤岸。他猛地甩开柳母拉扯的手,手中扁担被攥得咯吱作响,如离弦之箭般没入混战的人潮。 他足尖一点,身形如紫燕般掠至混乱中央。当精瘦矮汉挥着带钉木板砸向怀抱孩童的妇人时,钟昊天手中扁担陡然横出,如淬铁长鞭般精准磕飞木板。木屑飞溅的刹那,他顺势横扫,两名撕扯粮袋的暴民竟被震得连退三步,手中木叉 "哐当" 坠地。 侧后方拳风袭来,他头也未回,反手扣住来者手腕猛地后拽,那暴民惨叫着撞进燃烧的草垛,火焰瞬间卷上褴褛的衣襟。 石虎见此情景,浓眉骤蹙,铁钳般的大手裹挟着破风之声,精准洞穿柳父柳母构筑的防护间隙,死死扼住柳音音纤细的臂骨,那力道似要将其骨骼捏碎。 "啊 ——!" 柳音音猝不及防,痛得失声尖叫,凄厉的嗓音划破嘈杂。 "还不住手" 石虎冷声喝道,声线中透着狞厉。 "音音!" 钟昊天怒吼着扑来,反手一拳狠砸向石虎面门。 石虎早有防备,狞笑着偏头躲过,拳风擦着他耳畔掠过,带起的气流将鬓发吹得翻飞。与此同时,他空着的手掌寒光一闪,一柄短匕已横亘在柳音音雪白的脖颈上。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石虎挟持着柳音音,如擒获猎物的猛兽般咆哮,凶悍气势压过全场混乱。 厮打的人群下意识停步,惊恐望向刀架脖颈的柳音音。 "音音!" 柳父柳母魂飞魄散,腿一软几乎瘫倒。 钟昊天死死盯着匕首,双眼赤红如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不敢妄动分毫。 石虎环视全场,左颊那道狰狞的疤痕因得意而扭曲,声如破锣般砸在众人耳畔:"听好了!潭花村的人,还有官府的走狗们!回去告诉慕冲那小子 —— 他心上的美人儿,老子石虎请去西头土地庙做客了!" 他勒紧手臂,柳音音被迫踮起脚尖,脖颈扬起,刀锋深深陷入肌肤,一道细若游丝的血线渗出,在日光下触目惊心。 "三日之期!" 石虎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晃了晃,笑容里满是残忍的贪婪,"三日内让他备足千两白银,独自送到土地庙!若是过时......" 他凑近柳音音因剧痛和恐惧而血色尽褪的脸颊,在她耳边阴恻恻开口,却让全场都听清每一个字:"老子就送他一副香消玉殒的美人白骨!" "你敢!" 钟昊天目眦欲裂,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 "站住!" 石虎厉声喝道,匕首又压紧一分,柳音音痛得闷哼出声,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再动一下,老子现在就给她放血,让你们见识何为红颜薄命!" 钟昊天的脚步如被钉在滚烫的土地上,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哈哈哈!" 石虎狂笑起来,不再理会众人,如扛战利品般粗暴地将浑身瘫软的柳音音甩上肩头。几个混在灾民中、眼神同样凶悍的汉子迅速聚拢,挥舞着棍棒为他开路断后。 "告诉慕冲!老子石虎等着他的银子!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扛着挣扎呜咽的柳音音,在同伙的掩护下冲出人群,朝着村西那片荒草萋萋、乱坟遍布的野地狂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疯长的蒿草深处。 "音音 ——" 钟昊天如遭剜心之痛,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撞开挡路的人群,朝着柳音音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村外野地沟壑纵横,蒿草疯长过顶,哪里还有暴徒的踪迹唯有风穿过一人高的蒿草,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孤魂泣诉。 他伫立在空旷的野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灰尘与眼角迸裂的血丝糊满面颊。 "慕冲!唯有慕冲能救音音!" 这个念头如同一星火苗,在绝望的灰烬中顽强燃烧。钟昊天猛地转身,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黎县县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 快!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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