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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检察院受理案件的那天,正值六月初。雨终于停了,可空气中仍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潮湿气息,仿佛整个城市都被浸泡在无尽的阴霾之中。办案组的办公室里,卷宗文件被雨水湿过的边角,已微微泛起波纹,恰似他们此刻复杂而凝重的心情。 办案人员正将李德兴的材料进行第四次归档装订。从立案依据、嫌疑人构成,到现场物证、视频证据,再到心理画像,每一页纸张都承载着无数个日夜的艰辛调查。他们仔细地整理、核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仿佛要将这个案件像一枚钉子,稳稳地钉死在现实之中,让真相无处遁形。 林喆静静地站在档案柜前,手中翻着案卷的最后一页——那是一张略显模糊的名单,七个名字,后面分别备注着:确认死亡、失踪未归、尚未定位、疑似目标等分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低声说道:“我们找到的……可能还不是全部。” 程望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会议桌边,手指不自觉地一点点摩挲着桌沿的划痕。他的目光有些凝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这份名单,是技术组通过李德兴残留账户、社交平台互动记录、文件指涉与视频中模糊呼唤得出的一份“潜在受害人”清单。除了林佳、赵琳外,另有五人。她们的状态各异,有的在小城市重新上线,但却拒绝接受警方联系,仿佛仍被某种恐惧笼罩着;有的号码停用、社交中断,最后定位显示于外省,如同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有可能,他曾在别的城市控制过她们。”林喆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猜测,“但她们都没有报警。” “他没打她们。”程望冷冷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寒意,“他是用‘生活规则’制服她们——洗漱时间、饮食节律、语言词汇。她们在恐惧中,被迫适应,然后逐渐以为那是生活的常态。这是一种比暴力更可怕的控制,让受害者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自我。” 林喆沉默半晌,微微皱眉,问:“那我们要不要派人继续找那几个还没确认的” “联系家属、户籍所在地、曾就诊医院、工作单位。”程望低声说道,语气坚定而沉稳,“只要她们还活着,就有可能愿意说出当年的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 “要是她们说不出来呢”林喆追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那我们也要记录。每一个细节,每一条线索,都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程望的目光坚定,仿佛在给自己也给林喆打气。 中午,程望单独见了林佳的母亲。这位中年妇女在案件落幕后,表现得极为沉静,然而,她的沉静之下,却隐藏着深深的悲痛,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她没有多问法律流程,只是默默地递给程望一张照片——那是林佳十四岁时的毕业照。照片中的林佳,笑容灿烂,眼神清澈,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我一直不敢相信她会出事。”女人轻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她小时候胆子很小,不敢一个人坐公交、不敢关灯睡觉。我以为她大学毕业后会长大,变得勇敢。结果她跟我说,她找到了‘一种平静’。” 程望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能感受到这位母亲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现在我才知道,那种‘平静’,是她绝望得不敢挣扎了。”女人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我不想让她死得像个秘密。她应该被这个世界看见,她的遭遇不能被忽视。” 程望重重地点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道:“不会的。我们一定会让真相大白,让她得到应有的正义。” …… 与此同时,案件的司法进程正式启动。李德兴被以“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致死、强制猥亵、寻衅滋事”等多项罪名提起公诉,并被列为“高危心理控制型犯罪行为典型案例”移送上级研究机构归档。 市局心理分析中心也对李德兴进行了更深入的画像剖析: ? 犯罪类型:控制型心理压制施暴者(非冲动型); ? 犯罪动机:建立权力场域,实施情绪操控,通过施加秩序性规训获得满足; ? 作案手段:以“帮助、辅导”为名义建立初步关系,逐步限制对方生活自由,以情绪引导、行为规范实施控制,视个体为“项目”而非生命; ? 心理特征:自恋、自我赋权感强,习惯性去人性化对待他人,对道德伦理认知边界模糊但逻辑严密。 顾湛在研判材料后留下了一段注解:“李德兴的最大危险,不在于他的暴力程度,而在于他对‘秩序’的执念本身。他以逻辑的名义实施压迫,以‘正常化’为口号实施消灭个体差异的规训。在他眼中,人必须服从某种模式;而不服从的,就应被纠正、约束、清除。这种扭曲的观念,让他成为了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 法院方面对该案给予了高度关注,因其涉及“精神控制”“人格操纵”等当前法学尚未完全确立边界的问题。是否构成“非物理性非法拘禁”“控制型精神暴力”是否具有独立量刑空间这些都将成为未来庭审过程的重要议题。案件的复杂性,不仅在于法律条文的适用,更在于社会对“控制”与“同意”的边界认知。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刑事案件,更是对社会伦理和法律边界的一次深刻挑战。 …… 那晚,程望回到值班宿舍,准备整理卷宗。他轻轻打开随案日志,翻到案卷编号x - 5421最末一页,那是林佳死亡时间后的最后两小时笔录记录。他一页页地翻着,眼神专注,突然,一条笔记吸引了他的注意——当晚120送院记录中,有一名路人曾在林佳倒地后试图帮她拨打急救电话,留下了联系方式。 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他拿起电话,手指有些紧张地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他的心上。终于,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接了电话。 “你是那天晚上……那个女孩倒下时,陪她的人”程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还是难掩心中的急切。 “是我。”男子语气有些迟疑,似乎对那晚的经历仍心有余悸,“她……她喊了什么,我没听清。她很虚弱,声音很小。” “你还记得她说什么了吗”程望追问道,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仿佛这样就能更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她反复说:‘不能回去。’还有……‘他会来找我。’”男子回忆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程望握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那一刻,他仿佛能看到林佳当时绝望而恐惧的眼神。他知道,林佳不是在逃离,而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判——那种看不见的牢笼,比死亡还要真实,它紧紧地束缚着受害者的身心,让她们无法挣脱。 …… 案卷最终汇总、存档。那张名单上的七人,其中三人确认受害,两人确认下落,另有两人音讯全无。但对于程望来说,这个案子不会因为审判而结束。它只会转变成一种持续的警惕——在城市的阴影下,有太多声音被误解、被忽略,甚至被主动回避。而正是这种“沉默的暴力”,构成了李德兴这样的人的温床。不是所有杀人犯都拿刀,有些人只说话,有些人只改变你生活的节律,却能夺走你整个人生。这座城市,需要更多的人去倾听那些被压抑的声音,去打破那无形的牢笼,让阳光照进每一个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