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光影慑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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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鸿胪寺内灯火煌煌。 雕花宫灯在殿角投下摇曳的光影，将北莽使节的狼首铜扣照得森然发亮。苏澜一正抚平官服袖口暗绣的云纹，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圆润嗓音—— "苏将军，此番与北莽和谈，不知有几分把握" 她转身便见鸿胪寺主事徐谨含笑而立，三缕长须纹丝不乱。此人前世能在血雨腥风中独善其身，全凭这副永远挑不出错处的温吞模样——说话如春风拂面，行事若流水无痕。 苏澜一尚未答话，殿外忽传来刺耳笑声。 "徐大人这话可难为苏将军了！" 兵部侍郎袁明德踱步而入，孔雀补子随步伐晃动，活像只趾高气扬的斗鸡。他故意提高声调："短短三日，苏将军怕是连北莽使团的脸都没认全吧今日和谈，可全要仰仗你们寺卿大人的周旋啦！" 最后一字刚落，殿外骤然响起北莽使节沉重的皮靴声。袁明德嘴角噙着冷笑退至阴影处——分明是等着看她这个"闺阁主帅"当众出丑。 "袁大人，快请上座！" 鸿胪寺卿崔晏礼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绛紫官袍在青砖地上拖出谄媚的弧度。他刻意侧身挡住苏澜一，殷勤地将袁明德引向首席——那孔雀补子在烛火下泛着油腻的光，活像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苏将军莫怪，我家大人近日患了眼疾......" 徐谨歉然拱手，三缕长须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上司颜面，又给自己留了转圜余地，连唇边那抹苦笑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苏澜一唇角微扬，指尖轻抚过腰间玉带："有劳徐主事引路。" 她连眼角余光都未扫向那对逢迎之徒。鎏金灯盏映照下，腰间的玄铁剑鞘上的云蟒暗纹凛然生威——今日这鸿胪寺内，值得她正眼相看的，唯有北莽使节腰间那柄淬过毒的血玉弯刀。 至于这些跳梁小丑...... 远处宫墙外，忽然传来宁王府特有的铜哨声响，苏澜一垂眸掩去眼底笑意——自有他派人收拾。 北莽使节完颜烈大马金刀地坐在席间，狼皮大氅下肌肉虬结。烛影摇红间，他狼眸微眯，睨着眼前这个纤瘦的少女，嗤笑道："大俞是没人了吗派个丫头片子来搪塞我北莽铁骑" 苏澜一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完颜大人何必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指尖轻叩案几，殿内十六盏宫灯应声而灭！ 黑暗中，一道雪亮刀光劈开夜幕！周鼎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长刀如银龙出渊，在空中划出凛冽弧线刀锋，恰好掠过完颜烈耳际。与此同时，蓝璎手中的皮影在烛光映照下，投射在屏风上——赫然是《锦囊计》中"火鸦焚营"的场景！ "半月前阴山峡谷，北莽五千兵马是如何覆灭的，完颜大人可还记得"苏澜一的声音幽幽传来。 完颜烈瞳孔骤缩，那场蹊跷的大火吞噬了北莽最精锐的五千狼骑，至今查不出缘由。 屏风上，那些皮影振翅间，竟有真实火星簌簌飘落，似无数火鸦俯冲而下，北莽军营瞬间陷入火海。周鼎的刀锋再次划过完颜烈耳际，削断了他一缕头发。 “你们大俞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完颜烈猛地起身，额角渗出冷汗——这分明是警告！ “完颜大人何必心急”苏澜一广袖轻挥，殿内残存的火鸦余烬忽地聚拢，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重组为新的光影—— "这出《鸿门宴》，才演到最精彩处。" 屏风上骤然显现出清晰的西域宫廷景象：乌朋官员特有的孔雀翎冠在光影中摇曳，而他对面那个接过密函的身影——赫然是完颜烈本人！ "哐当！" 徐谨的茶盏砸在地上，这位素来圆滑的鸿胪寺主事竟第一个拍案而起："这是......"他指着光影中，完颜烈那道金线绣制的蜈蚣状的刀疤，还有腰间那柄镶着血玉的弯刀，"北莽使节竟私通我朝属国！" 殿内霎时死寂，继而爆发出震天哗然！ "精彩吗完颜大人以为，我大俞当真不知你们与西域乌朋的密约"苏澜一骤然起身，广袖翻飞，“乌朋的铁矿，月见的粮道，戎族的战马！你们北莽，胃口不小啊！是不是下一步就是——我们大俞的疆土了” 完颜烈额角青筋暴突："胡言乱语！" "证据确凿！"周鼎掀开案几上的漆盒——里面赫然是盖着北莽狼头金印的盟书！ "我操他奶奶的北莽狗！"素来八面玲珑的徐谨竟爆出粗口，三缕长须气得直抖。鸿胪寺卿崔晏礼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冲出殿门："快！快禀报陛下！” 兵部侍郎袁明德手中茶盏"啪"地摔得粉碎，案几下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次和谈他搞砸了！ 他原以为宁王旧疾复发后，苏澜一这闺阁女子不过是个摆设。谁曾想...... "喀嚓——" 完颜烈猛然起身，镶金狼首案几被撞得倾斜。他五指死死扣住弯刀，古铜色的脸庞因震惊而扭曲："这不可能......" 刀鞘上的宝石被他捏得咯吱作响，这些绝密文书明明封存在北莽王庭的玄铁密匣中，由可汗亲卫十二时辰轮守！ 苏澜一指尖轻拈着火鸦皮影的残羽，薄如蝉翼的硝皮在指间翻转，映出诡谲光影："完颜大人可曾听过......"她倏然抬睫，眸中寒芒如雪原上猝然裂开的冰缝，"我们中原人常说的——" "狼踪过雪，终有痕。" 尾音未落，她指尖皮影突然自燃，幽蓝火苗窜起三尺，将带有"北莽"二字的皮影烧成灰烬。 "不过——" 苏澜一忽然敛了锋芒，话锋一转，"若北莽愿退兵三十里至黑水河……” 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钦龙卫的钦察使令牌："大俞愿开放云州、蓟州、幽州三处边市，每年三十万石粮草，按市价七折交易。"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钦龙卫钦察使令牌可直通天子，见此令牌如天子亲临。 “恩威并施，刚柔相济。”徐谨捻着胡须，低声赞许，“这位苏女帅不简单啊……” 苏澜一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这招"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跟他学的。 完颜烈盯着沙盘上标注的边市位置，正是北莽急需的粮道咽喉。他脸色几变，最终咬牙道："此事……容我禀明可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