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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院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上好的沉水香也掩盖不住那股风雨欲来的恐慌。柳如眉脸色铁青,保养得宜的面容因盛怒而扭曲,她死死盯着跪在面前、形容狼狈不堪的凤子谦,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上气。 “五千两!整整五千两!就这么没了!”柳如眉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这个孽障!那是你父亲千叮万嘱、要送去兵部打点关系、为你谋取军职的银子!你……你竟敢拿去赌!还输得精光!” 凤子谦跪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昨夜在千金台沾染的污渍和酒气。他不敢抬头看母亲那吃人般的眼神,嗫嚅道:“娘……我……我被人算计了!是吏部侍郎家的那个小王八蛋!还有那个疤脸刘!他们合起伙来坑我!娘,您再给我五千两,不!一万两!我一定翻本!把银子赢回来!我还要弄死……” “住口!”柳如眉抓起手边一个冰裂纹茶盏,狠狠砸在凤子谦脚边!“砰”的一声脆响,碎片四溅!“翻本!你拿什么翻本!那是公账上的银子!是你爹挪出来应急的!现在窟窿怎么填!你爹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她想到凤远山那张阴沉的脸和对前程的看重,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来。 “公账……”凤子谦这才彻底慌了神,脸色惨白如纸,“娘……那……那怎么办您快想想办法!爹要是知道了……” “现在知道怕了!”柳如眉恨铁不成钢,气得浑身发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五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府里公账的亏空,这些年她为了填补凤子谦这个无底洞和打点自己的关系,早已是拆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这笔兵部打点的银子,是凤远山特意交代、必须按时送到的!如今被凤子谦一把输光,这窟窿根本捂不住了! “红玉!”柳如眉厉声唤道。 红玉立刻从门外进来,脸色同样凝重:“夫人。” “去!立刻去找钱庄的张掌柜!就说……就说侯府急需周转,用我的陪嫁庄子做抵押,先挪五千两现银应急!利息……利息高些也无妨!”柳如眉几乎是咬着牙吩咐。这是剜肉补疮!她的陪嫁庄子是最后的倚仗,一旦抵押出去,风险极大! “是!”红玉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还有你!”柳如眉转向凤子谦,眼神冰冷,“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一步也不许踏出!若再敢去赌坊青楼,我打断你的腿!”她现在看到这个儿子就心口疼。 凤子谦如蒙大赦,连滚爬地跑了出去。栖霞院只剩下柳如眉一人。她颓然跌坐在贵妃榻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疲惫将她淹没。五千两的亏空暂时堵上了,但这只是饮鸩止渴!公账的窟窿还在,凤远山迟早会发现!而且,昨夜之事闹得那么大,凤子谦在千金台输光五千两的丑闻,恐怕已经在京城勋贵圈子里传开了!侯府的脸面,她苦心经营的名声,都丢尽了! 更让她心惊的是,昨夜那场针对凤子谦的局,太巧了!太精准了!从飘香院的激将,到千金台的赌局,环环相扣,分明是有人精心设计!是谁吏部侍郎家的小崽子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脑子!疤脸刘一个赌坊荷官,敢如此算计侯府公子 一个名字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凤清歌! 只有她!只有那个死里逃生后变得邪门的贱丫头!她有动机,有能力,更有心机!柳如眉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充斥胸腔。这个祸害,必须尽快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李嬷嬷!”柳如眉厉声唤来另一个心腹,“去!把府里近三年,不,近五年的所有账册,尤其是大房公账和库房出入的底档,全部给我搬到密室去!立刻!马上!一张纸片也不许落下!”她要销毁所有可能指向她挪用公账的证据!哪怕只是蛛丝马迹!只要账本没了,死无对证! “是!老奴这就去!”李嬷嬷心中一凛,立刻领命。 然而,柳如眉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清秋阁内,凤清歌正听着荷露的回报。 “小姐,栖霞院那边乱成一团了!红玉急匆匆出府去了钱庄方向。李嬷嬷带着几个心腹婆子,正鬼鬼祟祟地把好几大箱东西往主院后面那个废弃的小佛堂搬!奴婢瞧着,像是账册!”荷露压低声音,带着兴奋。 “小佛堂”凤清歌眼神一凛。那是柳如眉的密室所在!她果然坐不住了,要销毁罪证! “小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三老爷,带人去堵她个人赃并获”荷露急切地问。 “不。”凤清歌摇头,眼神冷静得可怕,“打草惊蛇,只会让她狗急跳墙。而且,她销毁的只是底档,真正的总账和关键凭证,她未必敢一次性全毁,很可能只是转移藏匿。我们需要更确凿、更无法抵赖的证据!” 她走到书案前,迅速写下一张纸条,交给荷露:“你立刻去三房,悄悄交给三婶。让她务必想办法,请动府里那位告老多年、但算盘打得最精、性子最耿直的老账房先生——‘铁算盘’孙伯,就说……请他帮忙核查一下大房公账上几笔陈年旧账的利息,事关重大,请他务必保密,明日午时前给出结果。报酬丰厚。”孙伯是侯府老人,对凤清歌生母颇为敬重,且为人刚正不阿,最恨贪墨。他告老后深居简出,由他出手核查,不易引起柳如眉警觉,又能拿到权威证据。 “是!”荷露领命而去。 安排完账目这边,凤清歌心中记挂着另一件大事——与李福的约定。 酉时将至,城西土地庙后巷。 这里偏僻荒凉,人迹罕至。凤清歌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男装打扮,戴着斗笠,隐在一堵断墙的阴影里。暮色四合,光线昏暗。 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身材矮胖、神色紧张猥琐的中年男人,缩头缩脑地出现在巷口,正是李福。他不停地东张西望,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蓝布包裹。 凤清歌观察片刻,确认没有尾巴,才压低声音开口:“李福” 李福吓了一跳,看清阴影里的人影,连忙点头哈腰:“是,是小的!您……您是白天那位小哥的主人”他目光贪婪地扫视着凤清歌,似乎在估算“重谢”的分量。 “东西带来了”凤清歌声音冷淡。 “带来了!带来了!”李福连忙把手中的蓝布包裹递过来,舔着脸笑道,“小的当年在二房当差,姑母……哦,就是李嬷嬷,她偷偷塞给我的,说是什么旧画纸,不值钱,让我拿去换点酒钱。小的也没当回事,一直压箱底呢。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 凤清歌接过包裹,入手很轻。她小心地打开一层层蓝布,里面是几张泛黄发脆、边缘不规则的纸页。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她凝神看去。 只一眼,她的心脏便猛地一缩! 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一座险峻的山峰,山顶一座孤零零的小亭,旁边几棵虬劲的松树……与她从静心苑箱底找到的那张残图,笔触、风格,乃至山势轮廓、亭子样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其中一张,画的是山脚下的景象,一条蜿蜒的小路,旁边似乎有个不起眼的、像山洞入口的标记! 而最让她呼吸停滞的是,在其中一页的空白处,用同样稚嫩却已显章法的笔迹,写着几行小字: “丙戌年冬,随母登临‘望月峰’,峰顶有‘揽月亭’。母指北麓小径,言其深处有‘寒潭洞’,乃避世清修之地,有奇石钟乳,嘱吾谨记,勿告他人。子陵绘记。” 望月峰!揽月亭!寒潭洞! 胞兄凤子陵!这是他幼年随母亲出游的记录!那“寒潭洞”,很可能就是他后来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甚至……与他失踪的原因有关! “丙戌年冬……”凤清歌心中默算,正是胞兄失踪的前一年冬天!母亲特意带他去那里,还叮嘱“勿告他人”这绝非寻常游玩!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几张残页仔细收好。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丢给望眼欲穿的李福。 “这是你的酬劳。一百两。足够你还清赌债,离开京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凤清歌声音冰冷,“记住,今晚你没见过我,也没来过这里。若走漏半点风声……”她没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让李福浑身一哆嗦。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今晚就出城!多谢大爷!多谢大爷!”李福捧着钱袋,喜出望外,点头哈腰,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凤清歌握着那几张承载着胞兄线索的珍贵画页,如同握着滚烫的炭火。望月峰,寒潭洞……母亲,哥哥,你们在那里,究竟经历了什么留下了什么而柳如眉,是否与此有关 夜风拂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凤清歌眼中燃起坚定的火焰。侯府公账的窟窿,柳如眉的罪证,她要撕开!胞兄的下落,她更要追查到底!而望月峰,就是她下一步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