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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烽火连天，千里之外的京城却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喜事。五皇子君煜城迎娶新妇，女方虽非顶级高门，却是清贵翰林之家，加之五皇子颇得圣心，这场婚礼依旧办得极尽奢华，十里红妆，轰动全城。 五皇子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朱漆大门前车水马龙，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络绎不绝。府内更是笙歌鼎沸，丝竹悦耳。前庭摆开了数百桌流水席，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觥筹交错间，尽是虚伪的寒暄与试探的目光。 一身大红喜服的君煜城，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穿梭于宾客之间，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只是那笑容背后，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北境战事吃紧，他大婚的喜庆多少被冲淡了些，更让他窝火的是，精心准备的、用来拉拢一些实权武将的“重礼”，竟被父皇以“国难当头，不宜奢靡”为由给驳回了！这让他感觉脸上无光。 后宅新房区域则相对安静些。一处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偏厅内，女眷们正陪着新娘子说话。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安静地坐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喜床上，身姿窈窕。她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柳文正的嫡孙女柳含烟，以温婉贤淑、才情出众闻名。 “五皇子妃真是好福气，能嫁入皇家天家……” “是啊，瞧这嫁妆，这排场，真是羡煞人了……” 几位宗室和勋贵家的夫人小姐们说着场面话，眼神却在新房内那些价值不菲的摆设上流连。 负责照料新娘子的，除了柳家带来的两个贴身丫鬟，还有五皇子府的一位管事嬷嬷——钱嬷嬷。这钱嬷嬷约莫四十许人，面相富态，笑容可掬，眼神却透着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她是五皇子生母德妃的心腹，被特意派来“照顾”新妇的。 “皇子妃，您累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离洞房还有些时辰呢。” 钱嬷嬷殷勤地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上前。 盖头下传来柳含烟轻柔的声音：“多谢嬷嬷，我不饿。” “哎呀，这怎么行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身子可受不了。” 钱嬷嬷不由分说，拿起一块小巧的芙蓉糕，就欲掀起盖头一角递进去。 “嬷嬷！” 柳含烟的陪嫁丫鬟春桃连忙上前一步，挡在钱嬷嬷身前，脸上带着恭敬却不容置疑的微笑，“皇子妃自有奴婢们伺候。这盖头，按规矩是要等五殿下来揭的。” 她巧妙地隔开了钱嬷嬷的手。 钱嬷嬷动作一滞，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这丫头，倒是个护主的。也罢，是老身心急了。” 她放下点心，退后一步，眼神却在新娘和两个丫鬟身上扫过，带着审视。 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管事媳妇匆匆进来，在钱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钱嬷嬷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对柳含烟道：“皇子妃，前头有些贵客需要老身去支应一下，您先歇着。” 说完，便跟着那管事媳妇快步离去。 走出新房区域，钱嬷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不是说都安排妥当了吗” 管事媳妇一脸焦急：“嬷嬷，不好了！二殿下那边刚传来消息，说……说‘黑石谷’那边出事了！我们的人……全折了！货也没了！” “什么！” 钱嬷嬷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全折了！怎么可能是谁干的” “不清楚！对方下手又快又狠，一个活口都没留……哦不，留了几个半死的，但都废了，问不出话！二殿下震怒，让您这边务必小心！还有……让您想办法，在新婚夜宴上，给九殿下那边……添点堵！” 管事媳妇的声音带着恐惧。 钱嬷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黑石谷出事，意味着五皇子和二皇子精心策划的一步大棋彻底落空！还折损了精锐！更可怕的是，对方是谁是九皇子还是皇帝的人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知道了。告诉二殿下，这边……老身会看着办！” 前庭喧嚣依旧，一派喜庆祥和。 一身玄色常服、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暗金蟒纹腰带的君临渊，低调地坐在角落一桌。他神色冷峻，与周围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身边只跟着一个沉默的侍从。 他刚刚收到玄影以特殊渠道传来的密报：黑石谷行动成功，惊神弩部件已秘密转运至安全地点，丙三及北苍头目被严加看管审讯。但时间仓促，尚未撬开嘴。同时，落雁峡传来消息，守军依昭华郡主之法连夜修补城门，效果显着，暂时顶住了狼师的猛攻，伤亡大减。火器局也已开始赶制火罐等物。 这是个好消息，但君临渊的心情并未放松。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五皇子府看似喜庆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和窥探。二皇兄和五皇兄的人，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尤其是得知黑石谷失败后，他们很可能会在今晚狗急跳墙。 他端起酒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主桌。二皇子君墨珩正与几位宗室亲王谈笑风生，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却瞒不过君临渊的眼睛。五皇子君煜城虽然还在强颜欢笑，但眼底的焦躁和一丝狠厉已经越来越明显。 “九弟，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君临渊抬头，只见七皇子君瑾瑜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宗室子弟。 “七哥。” 君临渊微微颔首。 “今日可是五哥大喜的日子，九弟这般冷着脸，莫不是还在为北境战事忧心” 君瑾瑜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凑近低声道，“放心，有威远侯出马，落雁峡丢不了。来来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君临渊看着君瑾瑜看似散漫、眼底却一片清明的样子，心中了然。这位七哥，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是来提醒他，也是来……搅浑水的他端起酒杯，与君瑾瑜轻轻一碰。 就在此时，一阵更加喧闹的鼓乐声响起，伴随着司仪高亢的喊声：“吉时已到！新人行合卺礼——！”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正厅中央临时搭起的喜台。一身喜服的君煜城牵着红绸，引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柳含烟缓缓走上喜台。 钱嬷嬷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新娘子身边，垂手侍立，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恭谨笑容。她的目光，却隐晦地扫过角落里的君临渊，又瞥了一眼喜台上准备好的合卺酒，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