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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府佛堂的阴霾尚未散去,那充满怨毒和指控的哭嚎声便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蝇,瞬间飞出了侯府高墙,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飞速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承恩侯夫人暴毙了!死得那叫一个惨!” “何止是惨!留了血书,说是被荣安县主毒死的!” “天啊!亲女儿毒杀嫡母这……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萧云倾看着菩萨心肠,没想到……” “嘘!噤声!慎言!县主可是救过无数人的神医。” “神医用毒杀人的神医” 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带着最恶毒的揣测和猎奇的兴奋。萧云倾“仁心圣手”的金字招牌上,瞬间被泼上了一层浓稠腥臭的污血。 当萧远山派出的、如狼似虎的家丁冲到济世堂时,萧云倾正在后院药房内,全神贯注地指导几位医徒辨识几味珍稀药材的药性。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与外面喧嚣的恶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县主!侯爷……侯爷派小的们来‘请’您回府!”为首的家丁头目语气生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但更多的是奉命行事的蛮横,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持棍棒、面色不善的壮丁。 济世堂的伙计和病患们顿时骚动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萧云倾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家丁,清澈的眼眸深处没有半分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她放下手中的药材,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请’是绑吧父亲为了继母之死,竟要如此兴师动众,不问青红皂白便来拿他的嫡长女” 家丁头目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凛,硬着头皮道:“夫人……死得蹊跷!留有遗书指证县主您……侯爷也是悲痛万分,请县主回去……对质!” “对质”萧云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冷冽如冰的弧度,“好,我便随你们回去对质。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如刀,“告诉父亲,要我回去可以。但需当着阖府上下,甚至三司官员的面——开棺!验尸!” “开……开棺验尸!”家丁头目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这时代,开棺验尸,尤其对贵妇而言,简直是惊世骇俗、有辱门楣的举动! “不错。”萧云倾的声音斩钉截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唯有验明夫人真正死因,方能堵住悠悠众口,还我一个清白!也告慰夫人……在天之灵!”最后几个字,她刻意加重,带着一丝冰冷的讽刺。 消息传回侯府,如同再次投下一枚巨石。萧远山暴跳如雷:“开棺她想干什么让她母亲的尸骨不得安宁吗这孽障!定是做贼心虚,想毁尸灭迹!”但在萧云倾的坚持和三房萧远岳夫妇闻讯赶来的强硬表态下,加上流言汹汹,萧远山最终只得阴沉着脸,捏着鼻子同意。他心中未尝没有一丝疑虑,但更多的是被忤逆的愤怒和对萧云倾根深蒂固的厌恶。 次日,承恩侯府中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一口厚重的黑漆棺木停放在院中,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不安的防腐药草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混合气味。府中上下,除了被软禁的萧云鹏,其余主子仆役几乎全数到场。萧远山脸色铁青,萧云裳一身缟素,哭得双眼红肿,怨毒地盯着萧云倾。三叔萧远岳、三婶苏锦华、胞兄萧云峥、堂弟萧云策等人则站在萧云倾身侧,面色凝重,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支持。甚至惊动了刑部和大理寺,各派了一名经验丰富的仵作前来见证。 “开棺!”萧远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 沉重的棺盖被缓缓移开。柳如眉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里面,覆盖着白布。浓烈的防腐药味和那股奇异的甜腥气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萧云倾面覆特制丝巾,戴上冰蚕丝手套,在无数道或惊惧、或怀疑、或怨毒的目光注视下,走到棺椁旁。 她动作沉稳,没有丝毫犹豫,轻轻揭开了覆尸的白布。柳如眉那青灰扭曲的面容和僵直的躯体再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萧云倾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寸寸扫过尸体。她先仔细查看了柳如眉的指甲——翻裂的甲缝深处,并非只是泥土,还残留着一种极淡的、螺旋状的青黑色纹路!她用小银刀小心刮取少许,置于鼻端轻嗅,一股极其细微的、类似苦杏仁混合着铁锈的独特气味钻入鼻腔。 “牵机引!”萧云倾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冰珠落玉盘,“宫廷秘制剧毒!中毒者全身筋脉剧烈抽搐反张,状如弓弩上弦,最终窒息而亡!死者指甲深处残留的青黑色螺旋纹路,正是此毒特有症状!绝非寻常猝死或自尽!” 众人哗然!宫廷秘毒! 萧远山和萧云裳的脸色瞬间变了! 萧云倾不为所动,目光转向柳如眉紧握成拳的右手。她轻轻掰开那僵硬的手指,只见掌心之中,赫然有几道深深的、被指甲掐出的血痕,甚至嵌入了一些粗布纤维(来自蒲团)!她举起柳如眉的手,展示给众人看:“诸位请看!死者掌心深痕,嵌入蒲团粗布!若真是心怀悔恨、平静服毒自尽,岂会如此痛苦挣扎,以至于指甲深陷掌心,抠入蒲团此乃毒发时剧痛难忍、本能挣扎所致!绝非自尽!” 质疑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云裳和老嬷嬷身上!萧云裳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接着,萧云倾拿起那张作为“铁证”的遗书。她并未看内容,而是仔细审视着纸张的质地、墨迹的深浅,尤其是“云倾”、“药”、“狠”等关键字的笔锋转折和力道变化。她取出一枚随身携带的、镶嵌着放大水晶的银柄小镜,对着几处细微的笔画连接处仔细查看。 “此遗书,笔迹乍看与夫人相似,”萧云倾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穿透力,“然,‘佛’字最后一捺,夫人习惯性带一个微小的上挑回锋,此遗书却显得生硬平直;‘悔’字心字底的点,夫人惯用侧锋轻点,墨色稍淡,此遗书却用力深重,墨迹浓黑!更关键的是,”她将放大镜对准“药”字草头下方的一处细微颤抖,“此处笔锋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停顿和颤抖,模仿者虽极力掩饰,但运笔习惯终究不同!此遗书——是高手模仿笔迹伪造!” “伪造!”如同平地惊雷!众人彻底惊呆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仵作也忍不住凑上前仔细查看,脸上露出震惊和认同的神色。 最后,萧云倾拿起那个作为关键物证的空药瓶,瓶底的“倾”字清晰可见。她并未辩解,而是取出一块干净的白绸,仔细擦拭瓶口内侧。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白绸置于阳光下。 只见白绸上,除了细微的灰尘,赫然沾着几点极其微小的、半透明的、类似松香凝固后的淡黄色碎屑! “此瓶口内侧,残留有微量松香碎屑。”萧云倾举起白绸,声音冷冽如冰,“松香,常用于火漆封印或……制作假印!若此瓶真是我赠予夫人,夫人日日服用,瓶口必然光滑,残留药渍,岂会有未融化的松香碎屑唯一的解释便是——此瓶乃事后被人用松香伪造印记,强行塞入已死去的夫人手中,栽赃嫁祸!” 她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脸色惨白如鬼、浑身发抖的萧云裳和那瘫软在地的老嬷嬷身上,一字一顿,如同宣判: “真相便是——夫人柳如眉,死于宫廷秘药‘牵机引’,中毒后痛苦挣扎,绝非自尽!所谓遗书,系他人模仿笔迹伪造!所谓物证药瓶,乃事后伪造印记塞入死者手中!此乃一场精心策划、意图嫁祸于我的谋杀!真凶——”她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萧云裳,“要么是深恨夫人、欲除之而后快之人!要么,便是想借夫人之死,彻底将我置于死地之人!” “不!不是我!你血口喷人!”萧云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眼神慌乱至极。 “毒妇!你…你休要狡辩!”萧远山也慌了,色厉内荏地吼道,但气势已泄了大半。他并非蠢人,萧云倾的条分缕析,证据确凿,几乎无懈可击!那宫廷秘药“牵机引”,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他的脑海,让他瞬间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