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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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夫准时来到了府里，给苏青青肩膀上的伤口换药。 桂嬷嬷把人请到后院，查看了那堆药渣，确认了是来自避子汤药无疑。 苏青青正拎着小水壶，站在窗台边给茉莉花浇水，得知这个结果，沉思片刻，道：“此事不用着急。” “那人既然要栽赃陷害我，这几日必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咱们暂且先按捺不动，看看她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桂嬷嬷领命而去。 王妃在得知苏青青受伤的消息以后，也派人送来了几匹绸缎和一盒珍珠，作为安抚。 婢女绿桃道：“王妃派奴婢给苏夫人送来这些赏赐，顺便问问您，伤势可还严重” “过几日便是王爷的生辰宴了，如果苏夫人身体不适，王妃允许您在自己的院子修养。” 苏青青示意小兰把绸缎和珍珠收起来，笑道：“多谢王妃关怀，妾身感激不尽。” “伤势倒是并无大碍，如果恢复得好，妾身还是会尽量出席生辰宴，以免王爷不悦，此事有劳王妃费心了。” 闻言，绿桃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那奴婢就告辞了。” 等到绿桃离开后，苏青青才回到房间。 她伸手摸了摸那几匹绸缎，笑道：“料子确实是好料子，小兰。” “奴婢在。” “你带着这布料，去外面找几位心灵手巧的绣娘，让她们在三日内赶制出一套成衣。” 小兰恭敬道：“是。” 苏青青放下水壶，抬起手闻了闻指尖上残留的茉莉花香。 王爷马上要过生辰，她早就把这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要不是王妃无意间派人提醒了几句，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还真的拿不出一份像样的生辰礼来。 另一边。 王妃卢意靠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苦涩的药汁，问道：“你刚从苏氏的院子里回来，可问清楚情况了她怎么说” 闻言，绿桃愤愤不平道：“她根本不领您的情，她坚持要参加王爷的生辰宴，还说多谢王妃的关心，伤势并无大碍。” “是吗……” 卢意垂下眼睛，缓缓抿了一口手里的药。 绿桃上前，将一旁的蜜饯端到了自家王妃手边，劝道：“依奴婢看，那苏氏分明就是得寸进尺。陪着王爷去了围场狩猎还不够，就连生辰宴也非要厚着脸皮一起参加。” “区区一个妾室，仗着宠爱，难道她还真想坐在王爷身边不成她眼里可还有您这位王妃” 她顿了一下，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气恼：“若是她也和您二位一起坐在了主位上，到时候来赴宴的皇公贵女们岂不是要说咱们王府没规矩” “绿桃。” 卢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稍安勿躁。” 绿桃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太过急切，连忙低下了头：“是，奴婢莽撞了，还请王妃勿怪。” 卢意闭上眼，仰起头一口气将碗里的药汁喝了个干净。 太苦了，哪怕她体弱多年，已经喝过数不清多少碗药了，还是会觉得这些草药熬出来的苦水是如此难以下咽，令人恶心。 她从碟子里拿起一枚蜜饯，放在了嘴里，极力忍住了想要作呕的感觉，才开口道：“这几日府医外出游历了，我喝的药都是谁出去买的” 绿桃想了想，道：“是马夫的女儿，好像名唤……沈昭华。” “沈昭华” 卢意沉吟片刻，道：“这不像是一介马夫会给孩子取的名字。绿桃，去把她带过来，让我看看。” “是。” 很快，一名身着布衣的少女怯生生地跟在绿桃身后走了进来。 她很守规矩，察觉到前面领路的绿桃停下脚步以后，便立刻跪了下去，用额头点地，轻声道：“奴婢见过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卢意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淡淡道：“你叫沈昭华” 她恭敬道：“回王妃的话，正是奴婢。” 沈昭华的跪姿很标准，双脚并拢，两手交叠放在头顶处，手肘位于肩下，正温顺地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庞。 她的头发没有用簪子固定，只是简单地用发带挽了起来，此时随着主人的动作从下巴处滑落，轻轻落到了地上。 卢意没有为难她，只是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沈昭华听话地直起了身子。 她生得一副好样貌，眉毛又细又长，眼睛大而亮，鼻子嘴巴倒是不怎么出众，但是五官放在一起，就显得整个人温婉小意，柔情似水。 比起苏氏那副惊艳出众、娇媚可爱的模样，沈昭华的脸虽然显得寡淡了些，但是让人看着舒服极了，老实而乖顺。 卢意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突然道：“你可愿意服侍王爷” 身边的绿桃大惊，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王妃！” 卢意不去理会她，只是平静地对着跪在下面的沈昭华道：“本妃抬你做侍妾，赏一间院子，赐白银十两，婢女一名，不必再做下人的活计，只需要伺候王爷即可。” “你若是愿意，今晚就可以安排侍寝。” 她说完这些话，喉咙里立刻发痒起来，忍不住侧过脸，举起帕子呛咳出声。 绿桃连忙给自家王妃倒茶，帮她拍背顺气。 沈昭华注视着虚弱的王妃，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等到咳嗽声停止，她才恭敬开口道：“多谢王妃厚爱。” “只不过……奴婢的父亲年事已高，如今仍在王府里当马夫勉强度日，每每看见他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奴婢就倍感心痛。” 她低下头，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奴婢实在是……实在是舍不得父亲，自己去过富贵日子。王妃，不是奴婢不愿意伺候王爷，您愿意给奴婢这个机会，已经是奴婢三生有幸了。” “可是奴婢心里最惦记的，还是想先赚些银钱，为家父养老送终。王妃，请您恕奴婢暂时不能答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卢意急切地打断道：“不就是你父亲吗本妃派人去给他安置宅子，再赏赐些银钱，叫他颐养晚年。” 闻言，绿桃心里急得要命，却不敢忤逆自家主子的意思，只能开口道：“王妃，要不要奴婢给您添茶” 卢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殷勤，她干笑了一下，点头道：“嗯，添茶吧，是有些渴了。” 绿桃端起茶壶，她借着倒水的动作，靠近卢意耳边，低声道：“王妃，此事急不得，您应当先去问过王爷的意见，再另作打算。” 卢意咬住了下唇，轻声道：“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下面的沈昭华道：“算了，是本妃失言，你既然不愿意，便也不强迫你……” “奴婢愿意。” 沈昭华打断了她的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您心地善良，主动提出要安置奴婢的父亲，奴婢无以为报，愿意伺候王爷，也愿意跟随在您的身边，任凭差遣。”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卢意的脸上不由得浮出笑容，她松了一口气，道：“既如此，你收拾收拾，下午住进院子里，晚上就侍寝吧。” “多谢王妃。” 等到嬷嬷把人带出去以后，绿桃立刻跪在了王妃的脚边，急道：“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就抬她当了侍妾呢您如今才入府几天，没怀上小世子之前，为何要主动往王爷房里添人” 卢意端起茶盏，手却在轻轻发抖，震得碗里的茶水都差点泼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手里的茶盏放下，磕在茶托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她茫然道：“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绿桃，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那日在喜轿上，看到那碟点心，我原以为瑞王是欢迎我的，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迎娶我、想要和我好好过日子的。” “可是你看，他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卢意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流得很快，啪嗒一声滴在了绿桃的手背上。 “那我算什么我从豫州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进宫学规矩，学礼仪，结果真心想迎娶我的不是瑞王，而是他的母亲贤妃。” “他们想要的不是我，是我背后的太后和家族。” 她揪住心口处的衣服，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你看我这身子，我又还能活多久呢瑞王他就连这点怜爱也不肯给我。他说话温柔，动作也温柔，可是我感受不到幸福，他和苏青青去围场的那一天，我一整晚都睡不着啊！” “绿桃，绿桃！我难道很贪心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母亲生病的时候，我跪在佛祖面前，求它放过我母亲，最终未能如愿。” “弟弟死的时候，我握着他的小手，求他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最终也不得如意。” 卢意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现在，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满心期望王爷能敬我，爱我，却依旧得不到善待！我这些话应该对谁说难道非得等我哪天死了，一捧灰随风去了，你们才能放过我，不再日日夜夜折磨我，让我不用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还我一个安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