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绿皮火车与松鼠贴纸的归乡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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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把长春站的铁轨烤得发烫时，林阳正用红布条捆扎行李袋。墙上的日历被撕到最后一页，露出底下陈默用荧光笔涂的松鼠——它抱着张印着"长春-天津"的火车票，尾巴卷着"煎饼果子赛神仙"，旁边用铅笔写着："稳哥回家路最远，得带俩松鼠烟灰缸压惊"。 "听见没铁岭客运站新来了个弹唱的，"陈默把红棉吉他塞进琴包，琴头的松鼠贴纸被他反复贴歪三次，"人家抱把破吉他就能骗小姑娘买花，我这把红棉要是往站前广场一蹲......"他突然压低声音，从琴包夹层摸出张皱巴巴的谱子，"上周我偷偷练了《灰姑娘》，副歌部分加了扫弦花样，保证比那小子骚。" 林阳躺在床上笑出了声，床板吱呀响得像绿皮火车的轮轨。"你上次在宿舍弹f和弦，"他踢了踢陈默的琴包，"把暖壶胆震得嗡嗡响，宿管大爷举着手电筒冲进来，还以为咱们在搞爆破。"琴包里掉出片杨絮，背面用铅笔写着"2007.7.5 学吉他第18天"，旁边是张野画的哭脸松鼠，手里举着"弦断了"的牌子，牌子边缘还沾着酸角汁渍。 赵磊蹲在地上收拾球衣，鞍山钢铁厂的队徽别在第二颗纽扣上，针脚处还沾着去年炼钢车间的铁屑。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母亲的来电。"喂妈，"他走到窗边，把球衣塞进背包，"嗯，明天就放假了......车钥匙"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笑了，"行，我知道了，回家就把充电器放车上，您跑白班别太累。" 挂了电话，赵磊晃了晃手机，对林阳说："我妈刚才来电话，说暑假她跑白班接送学生，让我回家跑夜班，顺便去铁西体育场练脚法。"他从铁皮盒里翻出张饭票，上面用圆珠笔描着踢球的松鼠，旁边记着昨晚和母亲的聊天记录："妈说出租车后座有个松鼠形状的靠垫，是她新买的。"铁皮盒底部还压着张纸条，是他写的暑假计划："7:00 踢球，19:00 接班跑出租，22:00 看物理网课"。 张野突然从衣柜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个塑料袋，海鸭蛋在里面骨碌碌滚。"瞧见没"他掀开袋口，露出包印着露齿松鼠的虾条，"这是葫芦岛特产，我大蜜们就好这口甜辣味儿。"他吧唧着嘴，哈喇子滴在蛋壳上，袖口的松鼠创可贴被汗渍浸得透明，底下是昨晚在电玩城跟人掰手腕蹭的荧光粉。"明晚十点葫芦岛站，"他压低声音，眼睛眯成缝，掏出手机划开相册，"你看这定位，出站口第三棵老槐树下，她们说要拎着刚出炉的烤生蚝等我，蒜蓉多得能盖住壳。" 林阳摸出枕头下的火车票，票面上"长春-天津"的油墨被手指摩挲得发毛，右下角印着的绿皮车图案缺了个轮子——那是他去年回家时用钢笔戳的。"我妈今早打电话，"他把松鼠烟灰缸塞进行李袋，缸底还沾着陈默吐的瓜子壳，"说西站旁边的锅巴菜摊换了新卤子，特意给我留了三斤，让我下火车先打包，热乎的。" 陈默突然把吉他包甩在肩上，琴头"咚"地撞在暖气片上。"走！今晚必须去长春站旁的松鼠烧烤！"他校服纽扣上挂着没撕干净的贴纸胶，"我用攒的电玩币换了十串烤腰子，再整几瓶冰镇大窑嘉宾，就当给稳哥践行！"张野立刻把海鸭蛋塞进裤兜，赵磊顺手拿了桌上喝剩的酸角汁，四人踩着夕阳走出宿舍楼，琴包上的松鼠贴纸在余晖里晃成暖黄色，像极了铁岭夜市的烤串油光。 长春站的安检仪传送带"哐当"响时，陈默的吉他包被卡在入口。"请打开检查。"安检员指着x光机屏幕上的长条阴影。琴包里掉出三张电玩城兑换券，两张松鼠形状的创口贴，还有片夹在琴弦间的银杏叶——叶背林阳写的"勤学苦练"被陈默涂改成"装逼有理"。"小伙子弹吉他的"安检员笑着递还琴包，"我儿子也玩，总说要组个乐队，叫'松鼠突击队'。" 林阳的硬座在8车厢，临窗的位置能看见站台卖报大爷的红色遮阳帽。他刚把行李架上的松鼠烟灰缸放稳，就听见隔壁车厢传来陈默的咋呼："看见没这把红棉是国产老牌子，琴箱音孔像松鼠眼睛！"接着是小孩的笑声："哥哥，你这贴纸怎么歪歪扭扭的"他探出头，看见陈默正把松鼠贴纸贴在琴头，结果贴反了，松鼠尾巴翘在"红棉"logo上。 赵磊的短信带着体育场的风声："刚问了铁东区的队长，说下周的友谊赛定在铁西体育场，正好我回家跑出租顺路去练球。"附带的照片里，他的球鞋踩在宿舍地板上，鞋底沾着半片松鼠形状的口香糖，旁边放着给母亲买的护腰——那是他用饭票换的超市代金券买的。 张野的消息则跟着一串口水表情："葫芦岛站还有半小时到！大蜜们发了视频，烤生蚝正往铁板上放呢，蒜蓉堆得像小山！"群里突然多了段语音，背景里混杂着海浪声和女生的笑闹："张野你可算来了，再不来生蚝都被隔壁老王叔的海鸥叼走啦！"他还发了张自拍，手里举着海鸭蛋，蛋壳上的松鼠贴纸被他舔得发皱。 火车钻出隧道时，林阳望着窗外飞掠的田野。远处的输电塔像竖琴的弦，让他想起陈默调弦时颤抖的指尖。他摸出手机，点开《天下2》的帮派群聊，老三发来消息："阳哥，煎饼摊给你占了座，加俩蛋俩肠，还多刷了层酱！"末尾是用emoji拼成的锅巴菜，下面跟了句："你爸说他那二八大杠刚打足了气儿擦的锃亮，在天津西站出口公交站等你，还带了把遮阳伞。" 陈默突然发来张自拍，他把松鼠贴纸贴在车窗上，贴纸映着他傻笑的脸，琴包放在对面空座上，琴弦上挂着张野送的松鼠拨片。林阳回复："到站先给你妈打电话报平安，别忙着装逼，小心吉他弦又断，安检员该认识你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火车驶入天津西站的站台，广播里传来熟悉的方言："各位旅客，终点站天津西站到了，请携带好随身物品下车......" 天津的晨光裹着锅巴菜的香气扑进站台时，林阳看见父亲蹲在公交站旁，拍打着身上的浮土，手里拎着个印着松鼠图案的保温桶。"快过来！"父亲挥挥手，熟悉的钥匙链上系着二八大杠的车铃——那是他小学时用橡皮泥捏的，被母亲涂了层红漆。"你妈四点就起来熬卤子了，"父亲接过行李袋，松鼠烟灰缸在里面哐当作响，"说你在长春肯定没吃好，特意多放了麻酱。" 与此同时，铁岭客运站的石阶上，陈默正被城管追得满场跑，琴包上的松鼠贴纸掉得只剩半张，《灰姑娘》的谱子散了一地，路过的大妈喊："小伙计别跑，你吉他弦掉我菜篮子里了！"；鞍山的宿舍里，赵磊正给母亲回电话，确认出租车夜班的排班表，顺便把画着松鼠的物理笔记塞进背包；葫芦岛的老槐树下，张野被三个姑娘围着，海鸭蛋和虾条堆成小山，烤生蚝的壳里还插着根用牙签刻的松鼠尾巴，其中一个姑娘指着他袖口的创可贴笑："张野你这松鼠怎么泡发了" 汽车到站了，当林阳坐在二八大杠后座，看着街景往后倒退时，突然想起宿舍衣柜上那些松鼠贴纸——有的抱着吉他，有的踩着足球，还有的举着海鸭蛋。它们像被风吹散的杨絮，此刻正随着火车的颠簸，飘向不同的城市。而风景过滤的时间却慢了，应该是爸爸蹬车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老爸，我来骑吧。”林阳关心地问着。“不用，就快到了。”爸爸呵呵地喘着粗气回答着。陈默的贴纸飞向铁岭客运站的砖缝，赵磊的贴纸粘在鞍山出租车的仪表盘上，张野的贴纸掉进葫芦岛的海水里，而他自己行李袋上的那枚，正随着自行车的颠簸，轻轻蹭着父亲的后背，像极了他们用青春和兄弟情谊写就的归乡曲，每个音符都带着烟火气的笑闹，和比任何虚拟江湖都更滚烫的真实。 街边煎饼摊的铁鏊子滋滋作响，林阳深吸一口气，天津的空气里有麻酱、葱花和阳光的味道。父亲的二八大杠拐进熟悉的小区，车铃叮铃响着，惊飞了墙头上的麻雀，也惊起了某个窗台上的松鼠贴纸——那是去年冬天陈默来天津玩时贴的，经过风吹日晒，贴纸边缘已经卷翘，却依然能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稳哥老家，真香！"而此刻的长春宿舍里，赵磊正把最后一件球衣塞进背包，手机里母亲发来新消息："儿子，出租车后座的松鼠靠垫给你留着，回家路上累了就靠着歇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