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秋寒里的坚持：离别与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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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底的风，已经带了刺骨的凉意。林阳裹紧了外套，骑着电动车往公司赶，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被风吹得打着旋儿，像极了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前几天还想着月底能拿到涨的工资，给晓雯买她看中的那款项链，可昨天老班长张伟找他谈话时说的话，像一盆冷水，把他心里的那点期待浇得透凉。 他刚到公司门口，就看到张伟站在传达室旁边，手里夹着一支烟，眉头皱得紧紧的。张伟比他大五岁，以前总爱跟他开玩笑，说“小林你这踏实劲儿，以后肯定有出息”，可这段时间，张伟像是老了好几岁，头发白了不少，眼圈也总是红的。 “小林，来了”张伟看到他，把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张班长，你找我有事”林阳停好电动车，心里有点忐忑——他知道张伟找他，肯定是要说辞职的事，前几天就听李姐说，张伟提交了辞职信。 “嗯，跟你说点事，咱们去那边公园坐坐。”张伟指了指公司楼下的小公园，那里有几张长椅，平时没什么人。 林阳点了点头，跟着张伟往公园走。风刮在脸上，有点疼，他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张伟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小林，我明天就走了。” 林阳心里一沉，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李姐跟我说了。” “唉，不是我想走，是实在扛不住了。”张伟叹了口气，声音有点沙哑，“你也知道，公司现在什么情况，订单没多少，还天天要压缩成本，连个网管都不肯招，什么活都往咱们行政部压。我管人事，还要盯车间现场管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倒头就睡，我老婆都跟我吵了好几回了，说我不顾家。” 林阳看着张伟疲惫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张班长，你也别太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休息哪敢休息啊，家里还有房贷要还，孩子还要上学。”张伟苦笑着说，“我找了个朋友的公司，在市区，虽然也累点，但至少工资按时发，不用天天担惊受怕。”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林阳，眼神里满是歉意：“小林，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实话。之前刘部长说要给你涨工资，还有经理说的那些‘以后有机会’，都是骗你的，就是为了稳定军心，画个大饼让你接着干。你别傻了，公司现在根本没那个钱，也没那个心思给你涨工资。” 林阳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厉害。他之前还满心期待，想着月底拿到涨的工资，就能给晓雯买项链，还能多存点装修款，可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场空。 “我知道了。”林阳低声说，声音有点发颤——他不是生气公司骗他，是觉得委屈，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好像都白费了。 “你别怨公司，也别怨刘部长，他也是没办法，上面压下来的任务，他只能这么说。”张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些，是怕你跟我一样，傻傻地扛着，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你跟晓雯快要结婚了，需要钱的地方多，不能这么耗着。” 林阳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想起晓雯昨天跟他说的话，说她妈妈已经在看结婚的日子了，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挑窗帘。当时他还笑着说“等我发了工资就去”，现在想来，真是有点可笑。 “还有，你得注意，大港这边的企业，大部分都开始走下坡路了。”张伟的语气严肃起来，“你看咱们旁边的化工厂，上个月就减产了，裁了不少人；还有那边的机械厂，听说下个月就要搬去外地了。咱们公司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以后还能不能撑下去，谁也说不准。” 林阳心里更慌了——他要是再失业，跟晓雯的婚事就要推迟，装修款也没着落，晓雯的父亲会不会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我知道你现在难，跟晓雯要结婚，还要装修房子，不能失业。”张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可你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要是有好的机会，别犹豫，赶紧走。” 林阳攥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有点疼：“张班长，我现在……没办法走。装修要花钱，结婚也要花钱，我要是失业了，这些都没着落。只能先在这儿干着，走一步算一步。” “我知道你的难处。”张伟叹了口气，“我走了以后，公司的活儿，估计又要压在你身上了。你在车间值夜班这段时间，办公室里除了刘部长，就剩你了。刘部长你也知道，天天就会拿嘴对付，开会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真要干活了，就推三阻四。” 他顿了顿，继续说：“前阵子食堂出入库盘点和宿舍的事，我找了科研楼的小方帮忙，小方本来就有自己的实验要做，能帮你分担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你回来了，那些活儿估计还得给你。我不是不能干，是实在压得喘不上气，力不从心，只能委屈你了。” 林阳想起之前帮小方分担食堂盘点的事，小方每天做完实验，还要陪他一起核对食材清单，经常忙到晚上七八点。现在小方要回去做实验，食堂和宿舍的活，确实只能他来扛了。 “没事，张班长，我能扛住。”林阳说，声音有点低，却带着点倔强——他不能倒下，为了晓雯，为了他们的未来，他必须扛住。 张伟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小林，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太能扛了。以后别什么活都接，该拒绝的时候就拒绝，别让自己太累了。” 林阳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知道张伟是为他好，可他现在的处境，根本没资格拒绝。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张伟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人事那儿的活，你不懂，没法干。我跟刘部长和经理建议了，过两天要招一个小姑娘来，是老板朋友家的孩子，叫方悦，比咱们小好几岁，刚毕业没多久。我之前认识她，人挺老实的，也肯学。你回头见了面，多帮衬着点，带她熟悉下环境，别让她跟你一样，刚进来就手忙脚乱的。” 林阳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意外——他以为公司会一直不招人，让他一个人扛人事的活，没想到会招个小姑娘来。 “好，我知道了，我会帮她的。”林阳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多个人，至少能分担点人事的活，比如整理员工档案、统计考勤，他就能少忙点。 张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行了，我该走了，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小林，你保重，以后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阳也站起身，看着张伟，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张班长，你也保重，以后有空，咱们一起吃饭。” “好，一定。”张伟笑了笑，转身往公司走。他走得很慢，背影在秋风里显得格外孤单。 林阳站在原地，看着张伟的背影消失在公司门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厉害。他掏出手机，想给晓雯发个消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涨工资是假的说公司要不行了说他以后会更忙他怕晓雯担心，怕晓雯失望。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给晓雯发了条微信：“晓雯，我今天中午可能要晚点吃饭，食堂有点事要处理。你中午自己吃，别等我。” 没过几分钟，晓雯回复了：“知道了，你别太累了，记得吃午饭。我下午休班，去新房那边看看装修进度，晚上给你做你爱吃的可乐鸡翅。” 看着那条消息，林阳的眼睛有点红。他回复：“好，晚上见。” 收起手机，他深吸一口气，往公司走。风还是那么冷，可他心里却有了点劲——至少还有晓雯，还有他们的新房，还有即将到来的婚事，这些都是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走进行政部办公室，刘部长正在打电话，声音很大，像是在跟谁吵架：“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个月的办公用品预算不能超！公司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能省就省！” 挂了电话，刘部长看到林阳，脸色缓和了点：“小林来了正好，你去食堂看看，今天的食材到了没，跟刘大姐核对下清单，别又少了什么。” “好，我现在就去。”林阳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采购清单，往食堂走。 食堂里，刘大姐正在整理食材，看到林阳进来，笑着说：“小林来了今天的食材刚到，你快核对下，我还得赶紧给车间的工人准备午饭。” 林阳接过清单，逐一核对——大米、面粉、蔬菜、肉类，一样样地数，生怕出错。他想起张伟说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还是认真地核对着，不敢有半点马虎。 “对了小林，我听小方说，张班长要走了”刘大姐一边洗菜，一边问。 “嗯，明天就走。”林阳说。 “唉，真是可惜了。”刘大姐叹了口气，“张班长是个好人，对我们都挺照顾的。他走了，以后咱们食堂的事，估计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应该的。”林阳说。 核对完清单，林阳帮刘大姐把食材搬进仓库，才往办公室走。路过科研楼的时候，看到小方正在搬实验器材，他赶紧走过去帮忙：“小方，我帮你搬。” “林阳哥，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小方笑着说，“对了，张班长跟我说，过两天会来个新同事，叫方悦，是做人事的，到时候你多带带她，我这边实验太忙，可能帮不上你了。” “我知道，张班长跟我说了。”林阳说，“这段时间谢谢你了，帮我分担了这么多。” “不用谢，咱们都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小方说。 帮小方搬完器材，林阳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刘部长就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小林，这是上个月的考勤表，你赶紧整理一下，下午交给经理。还有，车间那边说，晚上值夜班的人不够，你今天晚上再去值个班，没问题吧” 林阳愣了一下，他昨天刚值过夜班，今天晚上再值，身体可能扛不住。可他看着刘部长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没问题，我晚上去。” “好，辛苦你了。”刘部长说完，转身走了，没给林阳反驳的机会。 林阳看着桌上的考勤表，又想起晚上的夜班，心里有点累。他掏出手机，给晓雯发了条微信：“晓雯，我晚上还要去车间值夜班，可乐鸡翅只能明天吃了。你晚上早点回家，别等我。” 没过多久，晓雯回复了：“怎么又要值夜班你别太累了，注意身体。我晚上把鸡翅放在冰箱里，你下夜班回来记得热了吃。” 看着那条消息，林阳的心里暖暖的，疲惫好像也减轻了点。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考勤表——员工姓名、出勤天数、请假天数、加班时长，一样样地输入电脑，仔细地核对，不敢有半点差错。 下午三点多，终于把考勤表整理完了，林阳打印出来，送到经理办公室。经理正在开会，看到他进来，点了点头：“放在桌上吧，我一会儿看。” 林阳把考勤表放在桌上，转身走了出去。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往车间走——晚上要值夜班，他得提前去跟车间的李主管对接，了解晚上的生产计划。 车间里机器轰鸣，李主管正在跟操作工交代注意事项，看到林阳进来，笑着说：“小林，你来了晚上就辛苦你了，咱们车间今晚要赶一批订单，erp系统可不能出问题。” “李主管您放心，我会盯着的。”林阳说。 跟李主管对接完，林阳在车间里转了转，看了看生产线的运行情况，又检查了erp系统，确认没问题，才往办公室走。 晚上六点多，同事们都下班了，林阳简单地吃了点食堂的剩饭，就往车间走。夜班要从晚上七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整整十二个小时，他得打起精神，不能出错。 车间里的灯很亮，机器不停地运转，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林阳坐在电脑前，盯着erp系统的屏幕，时不时地检查一下数据，确保生产计划能正常进行。 到了后半夜，他实在太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梦到自己和晓雯在新房里，晓雯正在挑窗帘，笑着问他：“阳哥，你喜欢哪个颜色”他刚想回答，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 是车间的操作工打来的：“林阳哥，不好了，erp系统登不上了，生产计划没法提交，你赶紧来看看！” 林阳一下子清醒了，赶紧跑过去——操作工的电脑屏幕上显示“无法连接服务器”，他心里一紧，赶紧检查路由器和交换机，发现是交换机出了故障。他想起之前跟小周学的维修方法，赶紧把交换机重启，过了几分钟，erp系统终于能登上去了。 “谢谢林阳哥，要是没有你，咱们今晚的订单就赶不上了。”操作工笑着说。 “没事，应该的。”林阳说，心里松了口气，额头上却满是冷汗。 处理完故障，林阳回到电脑前，再也不敢睡觉了，只能强打精神，盯着屏幕。他想起晓雯，想起他们的新房，想起即将到来的婚事，心里的疲惫好像减轻了点——他不能倒下，为了晓雯，为了他们的未来，他必须坚持下去。 天快亮的时候，生产线终于完成了订单，操作工们都松了口气，跟林阳打招呼：“林阳哥，辛苦你了，我们先下班了。” “好，你们路上小心。”林阳说。 看着操作工们离开，林阳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看到晓雯发来的微信：“阳哥，你下夜班了吗我给你买了早餐，放在你家楼下的传达室了，你记得去拿。” 林阳回复：“快了，马上就下班。谢谢你晓雯。” 早上七点多，林阳下班了，他骑着电动车往家走。路上的行人很少，风还是那么冷，可他心里却有了点盼头——过两天新同事方悦就来了，能帮他分担点人事的活；晓雯还在等着他，他们的新房还在装修，他们的婚事也在一步步地推进。 回到家，他去传达室拿了晓雯买的早餐——豆浆和包子，还是热的。他坐在家里的餐桌前，吃着早餐，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张伟走的时候跟他说的话，想起自己心里的委屈和疲惫，可还是给自己打气：“再坚持坚持，总会好起来的。” 吃完早餐，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他看到方悦来了，很认真地学人事的活，帮他分担了很多；他还看到自己和晓雯在新房里，晓雯笑着说：“阳哥，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第二天早上，林阳醒得很早，他洗漱完，吃了点东西，就往公司走。他知道，新的一天，还有很多活儿在等着他，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了。他想起晓雯说的话：“以后的事，我们一起承担。”他知道，只要有晓雯在，只要他不放弃，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走到公司门口，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小姑娘站在传达室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起来有点紧张。林阳走过去，笑着问：“你是方悦吧我是林阳，张班长跟我说过你。” 方悦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林阳哥，你好！我是方悦，刚到公司，以后请你多指教。” 看着方悦真诚的笑容，林阳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接过方悦手里的文件夹，说：“走，我带你去办公室，跟你说说人事的活。” 方悦点了点头，跟着林阳往办公室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暖的。林阳想起张伟说的“加油吧”，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再坚持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