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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徐徐,两人一问一答。 浓密的安神香熏得榻上人昏昏欲睡,但是沈锦程精神高度紧张, 那人闭着眼哈欠连天,但是每当以为她睡着声音开始变小的时候,她嘴里总能抛出个犀利的问题。 如此背书,做经义解释题,不知道过了多久, 说到沈锦程口干舌燥那人才叫停。 她估算了下,约莫有半个时辰。 沈锦程端起茶盏大口饮下,心中直叹,这借书也太难了。 这娘子声音倒是悦耳,听她背书,张安仁觉得好眠。 不过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张安仁坐起抻了个懒腰,准备接下来的收徒事宜。 她懒懒道:“今者以经义取士,说书者以宋儒传注为宗。上次所借之书莫不如是。” “你背的很好。” 这回沈锦程可不敢得意,害怕常被她抓来背书。 她谦逊道:“大人谬赞。” 说话间,见那人起身,沈锦程抬眼看去, 只见她懒懒散散,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头上的发髻也歪歪扭扭。 这可真是不拿她当外人。 如此美色,不看白不看,沈锦程又瞄了好几眼。 张安仁还伸懒腰,广袖顺着她白玉般的胳膊落下,露出的洁白臂膀像春天冒出的玉笋一样好看。 美中不足的是上边还有些乌青。 啧啧,活该。 夏日犯困,张安仁恹恹地躺在榻上,她端起案头的茶盏喝水,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锦程问话。 “读书宜精不宜多。” “你既熟读四书,可以学作文。” 沈锦程摇头, “至于作文,并无先生教导。学生还一窍不通。” 闻言,张安仁抬眸看她, “今后你有何打算” 沈锦程张口就来, “小民想读书科举,以期金榜题名,报效朝廷。” 听到如此大志向,张安仁哼笑一声,“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可不是死记硬背能行的。” 沈锦程微笑:“大人说的是。” 死德行,听见人话不讽刺一番不舒服是吧 张安仁放下茶盏,端坐起身,察觉到自己姿容不整,她整理衣襟,想让自己郑重些。 “两月之内能将四书注解背下,你也算有些天资。” “我有意收你当入室弟子,你意如何” 沈锦程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入室弟子 张安仁这个臭屁状元要收她为徒这不亚于天上掉黄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见她皱眉不语,张安仁语气不悦,“怎么你还不愿意” 被这声质问惊醒,再看眼前人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沈锦程惊喜道:“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 害怕她反悔,沈锦程直接在床榻边就给张安仁行了个大礼。 沈锦程跪在贵妃榻边,端着茶杯给上边的张安仁敬茶, 张安仁伸手去接, 这时突起一阵大风,将纱帐吹的乱飞,那被狂风鼓动的纱帐一下罩到了张安仁的头上。 她伸手去解,但是那网眼勾上她头上的星冠一时解不开。 狂风大作,乱舞的纱帐也罩上了沈锦程,不过因为她头上只包了一方帕子,倒是无事。 两人慌乱中,张安仁不小心打翻了沈锦程手中的茶, 茶盏翻腾到榻上,发出清脆的鸣响,茶汤也泼了她一身。 掀开纱帐,沈锦程咬紧了嘴皮。 眼前画面实在狼狈,张安仁头上被纱帐勾住解不开,身上天青色的衣袍也是一片水渍, 还正中大腿之间。 要死了,不会烫到了什么不该烫的地方吧 沈锦程心里大叫冤枉,眼见马上就要拜师成功了,怎么突然出这档子事。 她不会不要自己了吧 沈锦程双膝向前挪动,嘴里连连道歉,手上忙着帮张安仁擦腿,捡茶叶梗。 她用帕子不停地帮她擦拭茶渍,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老师,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张安仁脸上涨红,平日板着的脸此刻生动极了。此刻的她哪有平日淡雅自持的样子,而是凤目瞪圆咬牙切齿,看沈锦程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给撕了。 张安仁的声音几乎是从后槽牙磨出来的, “不要给我擦腿!” “你这像什么样子” “赶紧滚起来,帮我把头发解开。” 沈锦程这才如梦初醒地爬起来, 她脸色微红,刚才只顾着着急没注意到那姿势确实不雅。 她连忙到一旁给张安仁拆冠梳头,终于把那卡进去的纱帐给弄了出来。 看着衣袍一滩水渍的张安仁,沈锦程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她递的茶,她知道什么温度。 不至于烫破皮,反正也很难受就是了。 张安仁果然恼羞成怒,本来昨晚才挨了打,今天又被烫一道,心里极为不爽。 看着低头认怂的学生,她怒骂道: “混账!” “你的仪态都被狗吃了吗” 沈锦程心虚埋头,不敢多言。 她抬头偷瞄几眼,见张安仁盛怒,心情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 张安仁气成那样,看她的眼神凶狠又嫌恶,还怎么会收她 白忙活一场! 如此想到沈锦程眼睛有些湿润,白谋划一场,她可算知道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了。 见眼前人没有反应,张安仁还想再骂, 既然做了她的学生,那么她势必就得教好,免得出去丢了她的脸面。 “你埋头做什么” “君子不重不威,我看你是只会背书,其中奥义是一点都没理解!” 委屈又丢人,现在还这样被指着鼻子骂,沈锦程满脸泪痕,鼻子憋的又酸又红。 初入异世她就像一根紧绷的弦,一直忙来忙去,算来算去,现在弦终于断了。 见她一副死相,屁都不放一个, 张安仁气道: “抬起头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法,沈锦程胡乱用袖子擦脸,然后抬起了头。 “大人,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眼睛红肿,里边水光盈盈,鼻头嘴唇都是红艳艳的,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张安仁知道她颜色好,但是此刻被晃花了眼。女儿有泪不轻弹,她还从来没见过哪家女儿这副模样。 她声音小了一些, “你哭什么” “你可知这样会惹人耻笑” 听见这话,沈锦程又有些绷不住。她伸手去擦泪珠,哪知道越擦越多。 “对不起。” “我也不想。” 眼前人倔强地憋着泪珠,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这让张安仁生出几分欺负人的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