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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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谢憬安低声咳嗽几声,苍白的唇缝间溢出雾气,还未飘散,却已在瞬间被寒风搅碎。 他抬手抹去下颌的冰渣,他的指节早被冻得青紫,皮肤触到硬须,竟像是摸到了别人的脸,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 “殿下,再歇一刻吧,”十九递来酒囊,囊身已被冻得硬邦邦,“抿一口,暖暖肺腑。要不然,身子受不了。” 谢憬安没说话,接过来,仰头便狠灌了几口。 烈酒入喉,所过之处,血液仿佛才开始重新流动。 他抹了把唇,酒渍混着雪水,顺着下巴滴落,瞬间在鞍前结成细小的冰珠。 玄色大氅被风掀起,露出里面尚未干透的衣襟,风雪天里赶路,里面的衣物早已被雪水给打湿。此刻又冻成硬甲,每动一下都“咔啦”作响,像披着一层冰制的铠甲。 “消息可靠”他嗓音沙哑,带着冷意。 两日两夜,他们沿途换马无数,跑死了四匹,剩下的也口吐白沫、四肢打颤。人则是更惨,大腿内侧早磨出血,与衣料冻在一起,每走一步都是撕裂皮肉般的疼。 可他不敢停下哪怕一秒,就怕失去那微薄的希望。 “可靠。”十九喘了口白气,从怀里摸出半张被体温焐湿的纸条,“数日前,有大队人马经过,朝着嘉州镇而去。”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谢憬安的脸色,“其中一辆车上,有金雕盘旋。” 金雕谢憬安瞳孔猛地收缩。 那就对了,是宁宁的车,那取名“小雕”的猛禽,他也见过。 她曾说过,小雕认了十八为主,唯有十八能使唤。而十八,是一定会跟在洛曦宁身边的。 “那就是了,”谢憬安咬牙,“继续追。” 来不及休息,他翻身上马。 谁知,一时间动作太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险些栽倒在地。 十九忙伸手去扶,手掌刚碰到他臂弯,就被狠狠甩开。 “走!” 马蹄踏雪,溅起冰渣。 二十余骑,翻身上马,悄无声息地踏入寒夜之中。 谢憬安伏低身形,整个人几乎贴上马颈,以便减少风的阻力。 大氅后摆被风鼓起,猎猎作响。 周遭寒冷一片,唯有胸腔里那团火越烧越旺,烧得他喉头腥甜,也将那寒意逼退。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只要一想到那辆马车可能近在咫尺,而车里的宁宁正被未知危险裹胁,心脏就像被铁箍死死勒住,每一次跳动都生疼。 一行人出发,约莫七八里,风雪更密了,鹅毛大片般地迎面扑来,打在脸上生疼。 谢憬安刚抬袖抹去眉间冰碴,忽听头顶一声锐啸...... “唳!” 那是高亢、凌厉的雕类啸声。 谢憬安浑身一震,猛地勒住马。 身后二十余骑同时止步,训练有素的散成半月型,手按在刀柄上,目光齐刷刷投向夜空。 漆黑天幕下,一点金影破雪而来,转瞬便化作展翅巨鹰。 金雕 是小雕! 翅羽拍击着寒风,卷起阵阵漩涡,连漫天的雪花都被搅得粉碎。 它盘旋半圈,忽地俯冲,利爪几乎擦过谢憬安耳际,而后猛地拔高,朝西南方向斜斜掠去。 “殿下!”十九低呼一声,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 谢憬安却已调转马头,眸底血丝密布,却亮得吓人:“跟上!” 二十余骑立刻催马,沿着金雕指引的方向狂奔。 又奔出数里,金雕忽地收翅,如陨石般坠向一处。 谢憬安心头一紧,猛地夹紧马腹,冲下坡去。 一辆青篷马车斜陷雪坑,车辕断裂,篷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隐约的人影。 车顶上是金雕,车旁的是...... “十八!”谢憬安嘶声喊道,声音险些被寒风撕碎,却也清晰地传入十八耳中。 十八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紧接着是狂喜:“殿下!” 谢憬安翻身下马,两日两夜不眠不休地奔波,双腿早已麻木,膝盖一软,整个人踉跄前倾。 他以剑鞘狠狠插入雪地,借力稳住身形,顾不上片刻喘息,他跌跌撞撞朝着那辆陷在雪坑里的青篷马车跑去。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车帘被风掀起,露出幽暗的车厢,里面空空荡荡,只余断裂的缰绳与翻倒的锦褥。 谢憬安心口猛地一沉,仿佛有人用冰锥狠狠凿穿胸腔。 他伸手去抓帘角,指尖却因寒冷,或者是因为惊惧而颤抖不停,铁青的指节在半空停顿,竟然迟迟不敢再往前探出一分。 “殿下!” 十八在雪地单膝跪倒,低垂着头颅道:“属下护卫不力,让他们带走了小姐。” 什么宁宁她不在这儿 谢憬安缓缓转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直直看向十八,眸底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你说……什么” 十八不敢抬头,额头抵着冰冷积雪,“是洛家长房老爷,洛观岳,他们要带着小姐与老爷,回大渊面圣。” 得知是洛曦宁亲大伯洛观岳带走了她后,并无危险后。 谢憬安眼前一阵发黑,天地旋转,雪夜、跪地的十八,全都扭曲成模糊的一片光影。 他猛地朝前栽去...... “殿下!”十九抢步上前,与十八一起将他扶住。 ...... 远在千里之外的洛曦宁,心中没由来的一慌。 她紧抿着唇,下意识抬头,目光穿过窗棂,穿过庭院里枯枝上悬着的冰凌,直直望向祁国京都的方向。 “宁宁,来吃这个。”耳畔忽有温柔的嗓音唤她。 洛曦宁回眸,只见大伯母江望舒掀帘而入,手里托着海棠纹的漆盘,盘上是热气腾腾的瓷盅。 江望舒弯唇一笑,眼尾泛起温柔的纹路。 “如今这天冷得很,还是喝点奶茶。”她轻声解释道,语调温柔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说话间,她已屈膝坐在洛曦宁对面,将瓷盅推至洛曦宁跟前。 “谢谢大伯母!”洛曦宁垂眸,看见盅中茶汤呈温暖的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奶皮,奶皮上还缀着些花生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