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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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赞礼官的唱喏声中，祭典开始。 香烟袅袅，升腾于天地之间。 崔玉蘅手持玉圭，于先蚕神嫘祖神位前深深叩拜，诵读祷文。 其声清越而虔诚：“祈愿桑茂蚕肥，茧丝丰羡，佑我大雍朝万民丰衣足食，永享太平。” “礼成——皇后采桑！” 内侍监高亢的声音落下，两名身着礼服的命妇躬身奉上金钩银筐。 她接过那柄缀着彩穗的金钩，在司蚕官的引导下，缓步走向那棵早已选定、最为高大的桑树。 所有随行的妃嫔、命妇皆垂首躬身，屏息凝神。 崔玉蘅微微踮足，伸长手臂，用金钩挽下一根挂满嫩叶的桑枝， 然后以戴着素丝手套的右手，采下三片最肥硕的桑叶，轻轻放入银筐之中。 “一采！” “再采！” “三采！” 赞礼官一声一顿，每一次唱报都伴随着崔玉蘅优雅而精准的动作。 这三采，象征着过程的圆满，亦代表了为天下妇人作出的表率。 崔玉蘅采毕，退至一旁。 随后，太妃等依品阶高低，依次上前，各自采桑五条、七条、九条不等。 命妇及众女官则采满一筐。 采桑礼毕，崔玉蘅率众人至一旁的蚕室，将方才所采的桑叶，亲手撒在早已备好的蚕箔之上。 看着那些洁白蠕动的蚕宝宝开始啃食鲜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崔玉蘅沉静的面上露出欣慰笑容。 纺织厂那边要开起来，就得需要多多的蚕丝呀，以后这些绸缎还要贩卖到大洋彼岸，赚他们的钱。 这不是简单的仪式，着明明是国富民强的征兆嘛。 至此，亲蚕礼的核心部分方才完成。后续之事，自有司蚕宫人精心照料，直至结茧、抽丝、织帛。 最终所得的蚕丝将被染成玄、纁等色，用于制作祭祀天地祖先的礼服，意义非凡。 崔玉蘅扶着宝春的手，刚迈出蚕室，预备登上凤辇回宫。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从骨头缝里透出了一点疲乏，没办法肚子大了，始终会累的。 她正欲抬脚，腹中却猛地一抽，是一种不同寻常的下坠感。 她脚步一顿，轻轻“咦”了一声。 宝春立刻察觉，紧张地问：“娘娘，可是累了辇轿就在眼前。” 话未说完，崔玉蘅又是一阵抽痛，这次来得更急更猛，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宝春的手臂。 “不……不是累……”崔玉蘅吸着气，，“这感觉……怕是……要生了！” “生……生了！”宝春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声音劈了叉，刚才主持大典的沉稳劲儿全喂了蚕宝宝，“这、这离产期还有大半个月呢！怎么就在这儿……快！快扶住娘娘！回宫！赶紧回未央宫！” 场面登时炸了锅。 “皇后娘娘要生产了！” 这声惊呼像块石头砸进池塘，仪仗队僵在原地，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直视，宫女太监们更是慌得没了章法。 “都慌什么！”一个略显苍老却镇定的声音响起，是戚嬷嬷，“产期提前是常有事！娘娘胎象一向安稳，必是今日劳碌，小殿下等不及要见世面了！ 来几个手脚稳当的，搀稳了！慢些走！立刻去抬软轿来！再去个人，飞马去陛下那里报信，立刻让产房准备！太医、稳婆立刻召到坤宁宫候着！” 到底是经年的老嬷嬷，几句话稳住了局面。 崔玉蘅生产过一回，倒是不怎么慌，疼得额头冒汗，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孩子，真会挑时候挑地方。 盛大庄严的亲蚕礼尾声，愣是要添上一出“野外急产”的戏码。 她甚至能想象到史官会如何记载：某年某月某日，皇后于先蚕坛亲蚕，礼成，旋诞皇女霍皇子于偏殿，倒也是独一份的体验了。 很快就回了宫，阵痛还要一段时间。 偏殿很快被收拾出来，软垫、热水、参汤一应物件飞速备齐。 闻讯赶来的太医在屏风外候着，经验最老道的两位稳婆已经挽起袖子围在了床边。 温亭骤此刻正在南郊主持亲耕礼也结束了，听闻消息，据说连犁都没扶稳，跨上御马就狂奔回宫。 产房内，温亭骤起初还咬着唇忍住呻吟，后来实在疼得厉害，也顾不得什么凤仪了。 “哎呦，这小冤家，定是嫌我今日走得多了，催我歇歇。”她喘着气抱怨。 稳婆一边忙活一边笑着奉承：“娘娘说笑了，小殿下这是心疼娘娘，想快快出来给您请安呢！您瞧，这劲头多足，是个健康伶俐的主儿！” 温亭骤赶来的时候，被宫女们拦着不让进，但他哪里管这些，径自踏步走了进去，就在她的床边。 “阿蘅，我来了。” 崔玉蘅一看见他，不知怎么也安心了些，抓住他温暖的手：“你来做什么，你又帮不上忙。” 温亭骤也知道，但他此刻只想陪着她。 还没等他回答，一阵阵痛就袭来，崔玉蘅立刻握紧了他的手。 温亭骤从未见过妇人生产，此刻见她如此难受，只能任她抓着：“我在，我在。” “嘶，别慌，”崔玉蘅感觉应该是要生出来了，但实在是痛极了，一把捧住他的脸，让他的耳朵凑过来。 她用极其小的声音说：“憋死我了，那次我都没说完，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害怕，你要记住。你有我，有孩子们了。” “好，好，阿蘅，你说什么我都应。”温亭骤觉得自己眼眶都有些热，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这样顽皮。 崔玉蘅用尽全身力气，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 因为她就在说完的一瞬间，感到身子一轻，随即一声极其响亮的啼哭响彻了整个偏殿。 “哇啊——哇啊——” 这哭声中气十足，崔玉蘅就说：“比俨儿的声音大多了。”说完就疲惫地闭了闭眼，想休息。 她身体底子好，胎位正，胎儿大小控制的也不错，所以产程很是顺利。 稳婆利落地将婴儿收拾干净，用襁褓裹好，喜气洋洋地抱了过来：“恭喜陛下！贺喜娘娘！是一位小公主呢！您听听这哭声，多洪亮！将来定是个身体康健、性子爽利的小殿下！” 温亭骤只看了一眼，接到怀里：“别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