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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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尔。”莉莉丝的声音冷得像结冰的湖面，“从十月的身体里滚出来。” “可这具身体对我很重要啊...”缪尔五世歪着头，猩红的瞳孔里闪着轻佻的光，“你说该怎么办呢” “那就...”莉莉丝眼底的黑暗翻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连人带壳，一起毁掉。” 十号掌心的蓝焰骤然蹿高，二号周身金芒乍现，所有暗月骑士同时摆出战斗姿态。 六号扶了扶眼镜，镜片闪过寒光：“你不会以为...能一个人对付我们全部吧” 实验室的警报声像背景音般持续鸣响，在剑拔弩张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莉莉丝斜睨着他，唇角弯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像冬夜里结霜的月牙。 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仿佛空间本身在颤抖。她的身影在这片波动中渐渐淡去，如同墨迹在水中消散。 “她去哪了！”十号瞳孔猛地收缩。 答案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揭晓了。莉莉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缪尔五世面前，手中的短剑泛着凛冽的寒光，悄无声息地抵住了他的咽喉。锋刃轻易划开皮肤，一道细细的血线缓缓渗下。 暗月骑士们全体僵在原地，就连缪尔五世的猩红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一下。 “就在你忙着占据十月身体的时候。”莉莉丝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如果把你们的行动比作一部电影，我并没有改动原有的片段，只是在每个片段之间多插了几帧画面。” 她手中的短剑又推进半分，血珠顺着刃尖滚落：“若是平时，这种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你。不过刚才...你正全神贯注地驯服这具身体吧” “厉害，真不愧是夜魔女。”缪尔五世由衷赞叹，猩红的瞳孔里却不见慌乱，“所以接下来呢要取我性命” “你觉得我不敢”莉莉丝的眼神骤然结冰。 “怎么会呢”缪尔五世忽然勾起嘴角，“但你如果真想要我的命，刚才就该动手了。早在你加入十二堕天使之前，‘暗夜死神’的凶名就已传遍黑道。是什么让我们这位冷血无情的死神...直到现在还手下留情呢” 他突然向前迈出一步，脖颈硬生生撞上锋刃。利刃瞬间割开更深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别动！”莉莉丝厉声喝止，但手中的短剑却不自觉地后撤了半寸。 “我明白了...”缪尔五世眼中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对你来说很特别。既然这样，我们倒是可以谈谈条件了。” 他说话间抬手轻轻拨开颈前的利刃，指尖抚过伤口。被割开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间只剩一道浅粉色的痕迹。 莉莉丝的瞳孔微微收缩，这绝不是十月原本的能力，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十月从来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早在我是十二堕天使成员时，就查过你的底细...”缪尔五世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你和你的哥哥...曾是波塞冬的原住民，对吧” 莉莉丝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因为这颗不祥的泪痣，你哥哥为保护你而死。后来觉醒第七感的你，还当了金老板的傀儡...”缪尔五世的笑意愈发浓郁，“而我大概也猜到了，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十月...” 他忽然伸手扣住莉莉丝的下颌，迫使她直视十月那张脸：“因为他长得...和你哥哥有七分像” 面对缪尔五世的逼问，莉莉丝竟一时失语，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恍惚间，似乎有雨声在耳畔响起。可这分明是几十米深的地下密室，哪来的雨 时光仿佛随着这场虚幻的雨倒流，将她带回了七岁那年，那个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的夜晚。 莉莉丝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村落，她是最后一个在这个镇子中降生的婴儿，她也被视为给这个村子带来不祥命运的恶鬼，只是因为那颗漆黑的泪痣。那个时候所有的悲剧都还没有发生，小小的她坚信总有一天她会和她最在意的人——她的哥哥一起离开这个村子。她要好好表现，出人头地，将来和哥哥一起离开这个该死的岛，去外面的世界过更好的生活。 她站在进村的路上，路的尽头是她和哥哥一起住的小屋，屋子的窗户早就被村里的孩童砸的稀烂了，屋顶也是用茅草搭起来的。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七岁的莉莉丝手中捧着破烂的课本，睁大眼睛看向哥哥，“哥哥，什么是茅屋” “就是像咱们家一样的屋子啦。”哥哥站在灶台前煮着汤。 “写这首诗的人是谁呀怎么会有人因为住着破破烂烂的屋子写诗呢”莉莉丝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大概是因为住着这样的屋子太难过，写首诗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吧。”哥哥挠了挠头，绞尽脑汁想了个蹩脚的说法，“没准写的诗被人看中了，还能换些钱来呢。” “那哥哥也写诗，也换钱来，咱们换一个大大的房子！” “好好好...哥哥将来会挣大钱，换个大大的房子，那到时候要让哥哥住最大的房间哦！” “才不！我要住最大的房间！” “嘿！你这小气鬼...” 莉莉丝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的情绪波动导致异能失控，陷入了亲手编织的幻境。 若是寻常的梦境，她随时可以挣脱。唯独这个梦例外，她不愿醒来。 只有在幻境里，才能再见到哥哥一面。哪怕明知是虚假的温暖，她也甘愿沉沦。 她机械的向前走，脚下的枯草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大海的波涛起伏。她越往前走，那座房子的轮廓就越清晰，一个用破旧的砖头垒起来的房屋，房顶铺着杂草，房屋门口连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只有满地的碎石。 她在距离房屋门口十几米的地方猛然站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打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她看到路边挂着纸糊的红灯笼。对了，那一天的时候村里正在举行一年一次的祭典，祭祀的那位神明叫什么已经被忘记了，只是记得村民们说这位神明会护佑他们，为村子降下福音。 她走过那条布满碎石的小路，她没有回家，也不想回家，她直接去向了村子中心，那是祭典举办的地方。 她绕过那座破落的小屋，沿着一旁树林中的小路到达村子中心，村子中心是一片很大的广场，至少在那年幼小的她眼里是很大的，等到现在回来看的话，其实也没有很大，大概只有一个舞蹈室那样的大小。 她依稀记得她小时候很讨厌这里，讨厌极了。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在广场上玩耍，但只要她和哥哥出现，这些小孩子们总会一致对外，拿着石头朝他们的头上丢，装作是正义的英雄，要把恶鬼驱逐出村子，而家长们也不会阻拦孩子们这么做，相反，还会高声鼓励他们。所以她和哥哥只能蜷缩在自己的小屋里抱团取暖，从家里取出一张看起来最干净的草席，一起躺在席子上开始幻想将来的事。那时候哥哥对她说将来会带她离开这里，去住一个大大的、干净的房子，而她觉得无所谓，只要哥哥会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暖的。 广场上的那尊神像和当年一样，焦黑又干枯，布满了被烧灼的痕迹。小时候她总是会想，为什么明明庇护我们的神明又黑又丑现在她明白了，那哪里是一尊神像，在他们之前，早就有无数个和他们一样的孩子作为祭品被烧死在了那尊神像下，作为神明的祭品。 什么他妈狗屁的神明还要童男童女，什么狗屁的泪痣会带来不幸，现在想想只不过是村子里只有这一对无父无母的孩子最适合被抓起来当作祭品烧死罢了。 纷乱的脚步声从身后逼近，莉莉丝转身，看见举着火把的村民正粗暴地拖着个瘦小的身影。 七岁的自己像只被捆住四肢的幼鹿，在成年人的钳制下徒劳地挣扎，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骇人。 就在此时，另一道稚嫩的脚步声混着金属拖拽声刺破雨幕。少年握着比他还高的镰刀冲来，锈钝的刀尖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却冲不散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泪痣下灼人的决绝。 "放开我妹妹！" 少年的嘶喊穿透十几年光的阴，重重撞在莉莉丝心口。她站在原地，看着记忆中的哥哥像扑火的飞蛾般冲向人群，看着镰刀挥出的弧光被无数双手臂淹没。听到哥哥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快跑！跑！活下去！活下去...” 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小，雨越下越大，却洗不净这场充满鲜血的往事。 “哥哥！”莉莉丝猛地睁眼，却撞进一双猩红如血的瞳孔。 “原来如此...”缪尔五世唇角的弧度微微收敛，他倏地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莉莉丝竟然忘了后退，只是怔怔望着那张与记忆里七分相似的容颜。 “收集其他元素需要你的力量。”缪尔五世凝视着她微微颤动的瞳孔，“做个交易如何待计划完成，我会把这具身体还给你，并抹去所有的记忆...”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声音如毒蛇缠绕：“从此他就是你一个人的哥哥。不必再躲在阴影里遥望，不必再克制触碰的欲望...这双眼睛只会映出你的倒影。” 莉莉丝的呼吸骤然紊乱，指节攥得发白。她没有回应，只是失神地望着那张脸。视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舍不得移开半分。 "看来我已经得到答案了。"缪尔五世露出胜利的微笑，转向暗月骑士们张开双臂，"来吧，我的骑士们——欢迎我们的新同伴，夜魔女莉莉丝。" 十号掌心的蓝焰倏地熄灭，二号周身金光渐渐暗淡。六号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莉莉丝与缪尔五世之间来回扫视。 莉莉丝依然凝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