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如懿传 璟瑟（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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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人儿操大心，本以为哥哥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多多少少会有几分忐忑不安，毕竟，兄弟阋墙、嫡庶之争在皇家也算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了。 岂料她到了地方，站在房门前，探头探脑这么一望——好家伙，永琏还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桌前，在那儿认认真真地背《孟子》呢！ 看上去怡然自得的很，完全不像是因外界纷纷扰扰而烦忧的样子。 璟瑟见状，虽没有彻底放下心来，但也略略松了口气。 她大大方方走进去，同哥哥问了好，又命人把茶水点心铺了满满一桌，随即便开口赶起了人：“云宝、荷欢，你们先下去吧。” 等两个婢女在她的示意与永琏的默许下，把屋内其余宫人一并清走后，璟瑟这才挪了挪椅子，与哥哥再靠近了两三分。 小格格一面热情洋溢地把好些个点心匣子轮流往永琏跟前推，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抓起点心直接就往哥哥嘴里塞，一面则又不着痕迹地打量永琏的神色，默默关注着他的情绪。 永琏也知晓璟瑟的脾性，说实在的，兄妹俩虽然要好，但也并非时刻形影不离。 璟瑟此来，要说是想他了，这才来探望一番——永琏是不信的，只觉璟瑟倒很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心里这样想，永琏面上却仍是笑一笑，坦然受了妹妹的好意，待用了几块点心后，方问她，“今个儿怎么这样殷勤妥帖，难道是有什么事儿托我不成” 璟瑟闻言，犹豫一下，目光先在永琏脸上打了个转儿，思虑过后，到底是选择直言，“我来看看哥哥伤不伤心。” 伤心好端端的，这是伤的哪门子心 永琏迎着璟瑟担忧的眼神，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心念电转，很快便回过味来。 “倒也说不上伤心。”只是多少有几分心绪不宁罢了。 永琏终究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圣人，自己经历得也还少，自然是达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超境界的。 因此，要说他全无情绪波动，那肯定是假话。 “不过，现在想想，比起伤心，我更多的反而是庆幸。”永琏看着妹妹，温声道。 这下子迷茫的就成了璟瑟，她惑然地盯着哥哥，实在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苏氏给你生了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诶！ 你们争的又不是田间的一亩三分地，破家半屋瓦，争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是整个天下！ 我的好哥哥，你能不能认真点，上点心！ 永琏却没有出言为妹妹解惑，只是心想，自然是庆幸苏庶福晋生了个阿哥，而非小格格了。 在皇室，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个例，绝大多数公主过得都不如皇子安逸自在。 别说拿两者的下限去比较了，就是拿公主的上限去比皇子阿哥的下限都未必能比得过。 没办法，谁叫紫禁城是这天底下最重男轻女的地方呢。 就像圣祖爷，他膝下有女二十，就算加上从恭亲王那过继来的纯禧公主，长大成人并成功获封的也只有九人——比起她们同辈的兄弟们，这个数字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可是，这些公主们在康熙一朝的待遇与存在感却是远不能与阿哥们相提并论的，更甚者，说是善终者寥寥无几也不为过。 再排除那些政治因素，这九人里真正称得上得宠的其实也就只有固伦荣宪公主一个了。 她得宠，这里头或许有她额娘荣妃的情面在，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她是圣祖第一个平安长成的女儿，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女。 第一个，终归是不太一样的。 璟瑟如今的处境与荣宪姑祖母那时又何其相似。 永琏固然了解阿玛在“嫡出”这上头的执念，但他更笃信皇家的薄情寡义。 在世人眼里，女孩儿本就不那么重要，璟瑟虽然金贵，可倘若西二所的小格格们多了，物以多为贱，自然也就不那么显出她了。 诚然，他和璟瑟作为长子长女，迟早都会有被弟弟妹妹们分宠的那一日。 但，与其让璟瑟来面对这残酷的一切，他更宁愿是他。 他始终希望璟瑟能做这个独女做得长久再长久一些，也好过得快活恣意一些。 至于他，身为阿哥，又有皇玛法的遗泽在，日子总不会难过的。 “足够了。”永琏朝妹妹露出一个温和又充满安抚意味的笑容，又不紧不慢地续道，“永璋比我小了七岁，来日的那些弟弟们也只会差得更多，这于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优势了。” 他若连这点压制弟弟们的本事都没有，那也不必有什么登高的野望了，纯粹是害人害己而已。 更何况，永琏心里清楚，璟瑟其实是关心则乱了，要知道，他的敌人从不是那些雄心勃勃的异母兄弟们，而是——他的阿玛。 千百年来的历史已经证明了，皇权要与相权相争，而君与储君之间同样存在着逃不开，更无法消弭的矛盾。 永琏打小自皇玛法身边长大，也算看透了皇玛法对几位叔伯的态度变化，昔日看重，今时却能冷待如冰；从前漠然，此刻也能亲昵得好似贴心父子一般。 所以，自那时起，永琏便知道，天家父子是没有永久这一说的。 …… 永琏没有再详说下去，只是笑着和妹妹分享完了这一顿茶点，直到璟瑟放下心来，要走的时候，他才摸着妹妹的脑袋，轻声却郑重地嘱咐了一句：“皇玛法的身子有些不大好了，你近来就多待在西二所里，少出门吧。” 璟瑟神色一凛，下意识便叮咛：“那哥哥在外也千万要小心应对。” “好，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