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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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头晒得田埂发白。婆婆那间歪斜的泥屋戳在村西头最荒的地界上，像块碍眼的补丁。 别家田地一垄接一垄，绿油油铺到天边，婆婆的菜畦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片，刚浇过水的嫩苗蔫头耷脑，映着旁边撂荒的野草，更显寒酸。 “老瞎子！还伺候你这几根破苗呢” 粗嘎的嗓子劈开晌午的闷热。 几个扛着锄头的汉子晃过来，领头的敞着汗津津的褂子，一脚就踩进刚浇透的菜畦里，泥浆溅上婆婆摸索着间苗的枯手。 婆婆手一缩，浑浊的眼珠茫然转向声源：“谁…谁呀别踩了苗…” “苗” 另一个尖嗓子嗤笑，脚尖碾着几棵脆生生的小白菜，“养着个吃白食的小妖怪，还有脸种苗村里闹鬼，全是你招来的晦气！” 他啐了口唾沫，正落在婆婆挽起的裤腿上。 “胡说！丫头是好孩子…” 婆婆哆嗦着去护那些菜苗，枯瘦的手在泥地里慌乱地扒拉。 “好个屁！” 自从你捡了那个野丫头回来，咱村就没安生过！闹鬼我看就是她招来的晦气！那双眼睛，邪性！瞅一眼就心里发毛！天生的不祥！” “吃百家饭长大的白眼狼！”另一个汉子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正落在菜畦边，“东家给口粥，西家给块饼，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个祸害来！要我说，趁早滚出扶摇村！省得连累大伙儿！” 婆婆身子一颤，摸索着转向声音来源，声音带着焦急的颤抖：“不是…不是丫头…她是个好孩子…她没白吃…她帮王婶挑水，给李伯看羊…” “帮”敞怀壮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脚就踏进了刚浇过水、泥泞的菜畦里，崭新的布鞋立刻沾满黑泥。 他非但没退，反而恶意地用力碾了碾，几棵刚冒头的嫩苗瞬间被踩进泥里。“就她那小身板挑水看羊怕是偷懒耍滑吧！晦气玩意儿！滚！” 他一边骂，一边又抬脚，狠狠踹向旁边几株挂着青涩小果的番茄苗。 “别！别踩我的苗！”婆婆急了，摸索着想去护，踉跄着扑过去。 “滚开！老不死的！”壮汉不耐烦地一挥手，粗糙的力道重重推在婆婆瘦弱的肩膀上。 “啊！”老人惊呼一声，像个破布口袋般向后倒去，重重摔在泥泞里。竹筐翻了，里面几个好不容易攒下的、还没熟透的果子滚落出来，沾满污泥，被随后跟上的村民一脚踩得稀烂。 “婆婆——！” 一声凄厉的、带着哭腔的童音像刀子一样划破沉闷的空气。冬阳小小的身影从田埂那头狂奔而来。 看到婆婆倒在泥水里，满身污秽，精心侍弄的菜苗被践踏，果子被踩烂，冬阳那双平日里只是显得比常人更黑更沉静的眸子，此刻骤然燃起两点骇人的幽绿！ 那绿光在她眼底疯狂跳跃，像被囚禁的野兽，几乎要冲破束缚。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寒意瞬间以她为中心扩散开， 那几个原本趾高气扬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戾气势和那两点非人的幽绿吓得齐齐后退一步，脸上嚣张的气焰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恐。 冬阳的小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她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两点幽绿在她眼中疯狂燃烧，愤怒几乎要吞噬理智——冲过去！撕碎他们！保护婆婆！ 就在这时，婆婆孱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丫头，不要惹事......” 那两点燃烧的幽绿猛地一滞，像是被无形的冰水狠狠浇透，瞬间熄灭。 她不再看那些惊恐的村民，甚至不再看他们脚下被践踏的田地。 小小的身体沉默地、几乎是机械地冲进泥泦里。 她费力地、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婆婆从冰冷的泥浆里搀扶起来。 她太瘦小了，搀扶得踉踉跄跄，泥浆糊满了她的裤腿和破旧的鞋子。但她挺直了瘦弱的脊背，像一堵单薄却倔强的墙，死死挡在婆婆身前，面向那些村民。 她没有哭喊，没有咒骂，只是用那双恢复了深褐色、却空洞得可怕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推倒婆婆的壮汉。 敞怀壮汉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心底那点刚刚升起的恐惧被恼羞成怒取代，色厉内荏地吼道：“看…看什么看！邪门的小东西！走！晦气！”他不敢再停留，招呼同伴，骂骂咧咧地快步离开了，背影甚至有些仓皇。 脚步声骂骂咧咧地远了。冬阳紧绷的身体才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她感觉到婆婆冰凉粘腻的手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粗糙的指腹笨拙地擦掉她脸上混着泥点的冰凉水痕。 “丫头…不哭…” 婆婆喘着气，声音抖得不成调，“婆婆没事…咱不跟他们计较…” 那枯枝般的手摸索着找到冬阳紧握的小拳头，轻轻拍着，“你好好的…婆婆就高兴…就高兴…” 浑浊的眼窝茫然地对着虚空，却盛满了全天下最真切的疼惜。 冬阳喉头哽住，猛地低下头，把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婆婆沾满泥浆、散发着泥土和衰败气息的衣襟里。 "砰！砰！" 两声闷响炸开。方才还嚣张跋扈的两个村民，此刻鼻青脸肿地栽倒在泥地里， 冬阳抬起泪眼，看见叶星正蹲在那两人跟前，朝她扬了扬下巴："哟，冬阳，又见面了。" "阿星！"她破涕为笑，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叶星揪起那两个村民的后领，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道歉。" "星师大人饶命啊！"两人磕头如捣蒜，额头沾满泥浆，"我们再也不敢了！" "不是对我。"叶星一脚踹在他们屁股上，"是给她们。" "龙婆对不起！小姑奶奶饶命！"两人转向老妇人疯狂作揖，哪还有半点先前的猖狂。 待他们连滚带爬逃远后，婆婆摸索着冬阳的小手："丫头，这位是......" "我朋友！"冬阳挺起瘦小的胸膛，声音亮得仿佛在宣布全天下最了不起的事。 ............... 如果你有麻烦，就先来找我吧！ ————弗雷尔卓德之心，布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