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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苏昭一早便去了淮水楼对岸的酒家。 说是酒家,为了谋生,老板清早也做些吃食叫卖。 巷中住的尽是脚夫苦力一类,仓促而来,将清寡的汤面一饮而尽,又匆匆而去。 因此,苏昭坐在二楼一隅,并无人在意。 酒家老板的女儿是个大约十几岁,清清灵灵的少女,对着苏昭腼腆一笑,放下一碗面便悄然而退。 这里是沈砚的地盘,老板一家亦是沈砚的暗桩。 饶是如此,苏昭仍是戴兜帽,遮了半张面庞,只露半截清丽的下颌。 她把玩着手里的一枚铜板,在桌上旋转,意图将这几日的情形串联起来。 刘神医前来委托,却与他口中孙儿往日所言的细节不合。 晏三那日骤变的态度后,仍将远平号之事轻易透露。 看似是她不经意寻到的赵久,偏生他对五年前那桩事了如指掌,甚至刚巧就在祭拜的现场。 而刘神医指引的鬼船上,又寻到了远平号的痕迹。 刘神医突然亡故,仿佛他的作用已尽。 铜板越转越快,几乎成了一道金影。 这些繁复又摸不着头脑的线索里,唯一清晰的线头,便是有人在希望她查远平号。 偏偏这艘船,与当今陛下有关。 忽然木阶传来脚步声,苏昭猛地一按铜板,收回到袖口。 抬头,闫小渔正疾步而来,随即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仍是高束发,简衣短褡,但少年意气,不显粗陋,反而似骤然闯入江湖的懵懂,对万物仍满富兴致一般。 “收到苏掌柜来信,我就赶紧来了。”他道。 “可有尾巴” “来时特意看了,不曾。” 苏昭将画像递到他面前,“这兴许是漕帮的人,体貌特征都写在背面,你四下问问,可有人识得。” 闫小渔低头看着画,猛一望她,“这画里的,怎么看着不像活人” 倒是好眼色。 但苏昭对他还不够信任,不愿暴露过多,于是简单道:“想必是画师技艺太差。” 闫小渔又盯看了半晌,才卷起塞进襟怀,随即道:“苏掌柜不找我,我也是要寻苏掌柜的。” 苏昭几分惊诧:“找我” “正是。”闫小渔肃起神色,从怀里掏出另一样事物。 竟是一本薄册。 “自从有了于得儿爷爷的佐证,和如今苏掌柜支持,我回去以后,又颇费了一番功夫探查,忽然让我找到了一个常年藏匿码头的老乞儿。 他曾也是帮里人,只是不知为何忽然失了心智,帮中人可怜他,未曾驱逐,由着他在码头下的空隙里垒出睡塌,久而久之,几乎没人想得起来。 我寻到他时,他正蹲在那木隔下他平日睡觉的地方,那里正好能看见码头全貌。 可他仍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我问他可曾记得那日有船离港,他胡乱扯着一堆听不懂的话,还偏叫我看他在墙上乱画的刻纹。 起初我死了心,认为他就是真的疯了,什么都不懂,可是忽然,我发现不对。 他那些刻纹,有长有短,很是有规律可循。 于是我便记了下来,回去找其他帮众核对。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这些长出一截的,几乎都是有船出港的日子。 而这。”他指着其中一条长的,语气变得急快:“便是于得儿那天!” 苏昭翻着闫小渔腾抄下的本子,斟酌着语气:“可这也只是猜测,毕竟在常人看来,只是一个疯子的乱画。” “我明白,现在只是帮众们的口口相授,做不得数。”闫小渔喃喃:“可我不敢去查帮里的出运记录,怕打草惊蛇,所以,我只好来寻你,苏掌柜。” “为何” “我知道苏掌柜在衙门有些门路,能不能想想办法,去找户部管漕运的官。”闫小渔眼底燃起一丝希翼,“帮中的出航记录,是要定期报户部备底的,若能寻到,便也能核对出,老乞儿是否为乱刻。” 苏昭拿过本子,“未必可行,我只能尽力一试。” 户部二字太过特殊。 她心里也是掂量了几番。 闫小渔抱拳而礼,一副喜不胜收的模样,“多谢苏掌柜,如今我也总算有了点儿用。” 苏昭知道,他对于得儿之事极为上心。 从最开始的失望到迷茫再到怀疑。 如今终于有了些进展,也不辩真伪的,只管一股脑堆砌。 苏昭不愿再给他泼冷水,便道:“我先回去了,这碗面没动,你吃过再走。” 闫小渔露齿一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舒展的模样。 窗外晨光透入,将他笑容晃得闪闪发亮,整个人都镶了圈浅绒的金边。 随即他毫不推辞便拿起筷子,埋在碗中大口嗦面,一边含含糊糊地又道了声谢。 像是多久没吃过饭一样,如此清寡的面条都吃得山珍海味一般。 苏昭有些无语,又觉得哪里不对。 想来可能是他容貌出挑,衣着言行却相悖。 可是穷苦人家的儿郎,又哪有那么多的选择。 轻轻摇了摇头,苏昭在离开前,特意多给老板留了些钱银,让他再添几道荤菜。 等回到牙行,忽然见门前围了一群人。 苏昭有些惊诧,连忙快行了两步,有街坊见她,大声道:“苏掌柜,你可算回来了!” 苏昭正要问,面前人让了一步,于是她一眼便看到牙行的情景。 只见招牌被砸碎在地,大门四敞,也是被撞得支离,透过门扉能看见里面狼藉的地面,碎了满地的瓷器。 苏昭一口气提到喉咙,飞快跑进去,脚下的碎片咯吱乱响。 闻声而出的长福摇摇晃晃,满面的血迹与淤青。 他手上还举着一根木棒,口中胡乱叨念,眯着肿胀的眼,看清来人后,木棒骤然落在地上。 尤松躲在他身后,虽状况尚可,但也受了些轻伤。 苏昭脑中“嗡”的一声,连声音都颤抖:“谁干的!” 尤松见了她,眼睛里瞬时盈满了泪,“东家!小朵儿、小朵儿让人抢走了!” 苏昭瞪圆双目,“秋姐呢!” 长福和尤松摇摇头。 苏昭连忙调头,冲回街头,只见秋姐的摊已不见了踪迹。 她明明记得,自己出行前,秋姐还站在那和自己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