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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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上，所有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们静静地看着村口相拥的一家三口，看着他们那个无所不能的周主任，此刻正哭得浑身颤抖。 没有人笑话他。 所有人的眼圈，都红了。 …… 周秦把妻儿带回了自己那间简陋的办公室兼宿舍。 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家当。 郑苏月看着墙角堆着的，已经发硬的馒头，和床头那件沾满泥点的衬衫，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抱怨，只是放下孩子，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打来一盆热水，一点一点地，帮周秦擦去脸上的泥污。 周秦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任由她擦拭。 “我给你……画了图纸。”他从桌子下面，拿出了那叠宝贝一样的图纸，献宝似的，递到郑苏月面前。 “这是……咱们的家。” 郑苏月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她看到了那面朝南的落地窗，看到了那个为她量身定做的洗衣房，看到了儿童房里那面涂鸦墙…… 她看着图纸上，那些她甚至都看不懂的结构和符号，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笨拙的男人，在画下每一笔时，所倾注的全部的爱。 她捂着嘴，眼泪，又一次决堤。 “傻瓜……”她抬起头，看着周秦，又哭又笑，“你真是个大傻瓜。” 郑苏月的到来，像一阵春风，吹散了石古村工地上所有的疲惫和燥热。 她没有住在条件更好的村部招待所，而是坚持和周秦一起，挤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 白天，周秦在工地上忙碌，她就抱着孩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静静地看着。 到了饭点，她会去合作社的食堂，借用灶台，亲手为周秦做饭。 她不像食堂大师傅那样，做什么都用大锅大铲。她会用一个小小的砂锅，给周秦熬上一锅喷香的白米粥。或者用自己从省城带来的肉末，给儿子蒸一碗金灿灿、滑溜溜的鸡蛋糕。 小家伙似乎也爱上了这里的味道，每次都用小勺子挖着吃，吃得小嘴边上沾满金黄的蛋羹，像一只偷吃得逞的小花猫。 周秦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傍晚收工后，回到那间小屋。 屋子被郑苏月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或许只是一碗简单的手擀面，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几片青菜。 但他吃在嘴里，却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甜。 吃完饭，他会抱着儿子，郑苏月就坐在一旁，给他缝补衬衫上被刮破的口子。 儿子已经不怕他了，会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他的下巴，抓他的头发，嘴里“拔拔”、“拔拔”地叫个不停。 周秦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他觉得，这才是他重生回来，最应该追求的东西。 什么商业帝国，什么人中龙凤，都比不上眼前这片刻的温馨和安宁。 郑苏月的存在，也成了整个建筑队最大的动力源。 工人们看着那个温柔美丽的“老板娘”，看着她望向周主任时，那满是爱意的目光，再看看那个可爱得像年画娃娃的小宝宝，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必须得把这“一号工程”，盖得漂漂亮亮的！ 绝不能让周主任在老板娘面前丢了面子！ 一时间，工地上，干劲更足了。 然而，这样平静而美好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天晚上，周秦一家三口刚刚睡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是韩武。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周秦，出事了。”韩武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周秦还是听出了一丝紧张。 周秦怕吵醒妻儿，披上衣服，跟他走到了院子里。 “怎么了” “张涛那边，刚传来的消息。”韩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市一建那个副经理，赵峰，要来咱们县了。” 周秦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来干什么” “张涛说，赵峰听说了咱们盖‘样板工程’的事，觉得咱们是在故意跟他叫板。他这次来，明面上，是说来‘考察学习’，‘指导工作’。但实际上，就是来找茬的！” “找茬”周秦冷笑一声。 “对！”韩武的语气，变得凝重，“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他还带了市电视台的记者！” 电视台的记者 周秦的心，咯噔一下。 他瞬间就明白了赵峰的险恶用心！ 这个赵峰，比他想象的，还要阴险！ 他这是要捧杀！ 他先把周秦和石古村的“样板工程”捧到一个极高的高度，让电视台来报道，让全地区的人都知道，石古村在盖一栋多么了不起的房子。 然后，他再利用他专业上的优势，鸡蛋里挑骨头！ 只要他能从这栋房子里，找出一丁点儿的毛病，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技术瑕疵。经过电视台的镜头一放大，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丑闻！ 到时候，周秦吹得越高，就摔得越惨！ 从“行业标杆”，到“豆腐渣工程”，只需要一篇报道。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他什么时候到”周秦的声音，冷了下来。 “后天一早。” “我知道了。”周秦点了点头，把韩武手里的半截烟拿过来，自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也让他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 他回到屋里，郑苏月已经被吵醒了，正抱着受惊的儿子，担忧地看着他。 “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周秦走到床边，摸了摸儿子的脸蛋，对他笑了笑，“一个朋友，要从市里过来看看。我得去准备一下。” 郑苏月是何等聪慧的女人，她从周秦那故作轻松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但她什么也没问。 她只是帮他把衣服重新披好，柔声说道：“那你去忙吧，别太累了。我跟宝宝，等你回来。” “嗯。” 周秦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走出小屋，重新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战场。 他站在那栋刚刚建好一层框架的房子前，看着远处通往县城的，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的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