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惊恐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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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办公室的电话，很快就响了。 第一个电话，是棉纺厂的刘主席打来的。 “王老板吗不好意思啊，我们厂里研究了一下，扩建宿舍的计划，暂时取消了。合同的事，咱们按违约赔偿办吧。” 王宏发愣住了，这可是笔大单子！“刘主席，这……这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 “厂里领导的决定，我一个办事的也没办法。”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王宏发还没回过神来，电话又响了。 是食品厂的采购。 “王老板，我们厂要的那批水泥，先不要送了。什么时候要，我们再通知你。” “为什么啊” “上面查环保，让暂时停工。”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进来。 “王老板，我们运输队的车今天都派出去了，你那批钢筋，明天……不，后天也拉不了。” “王老板，银行通知，你上个月申请的那笔贷款，审批没通过。” 王宏发脸上的得意，一点点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茫然。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这张网从四面八方收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他的小舅子，在县府开车的司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姐夫！不好了！你到底得罪谁了” 王宏发一把抓住他：“怎么了！” “刚才我听领导跟工商局的局长打电话，说要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严查县里的建材市场，重点……重点就是查你！” “轰！” 小舅子的话，像一个炸雷，在王宏发的脑子里炸开。 联合调查组！ 严查建材市场！ 重点查他！ 这三个词，每一个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窝上。他做的是什么生意，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偷税漏税，以次充好，缺斤少两，官商勾结……哪一条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平时有上面的人罩着，没人敢动他，可一旦上面要“严查”，那他就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祭旗的肥羊！ “为……为什么是谁到底是谁要搞我”王宏发的声音都在发抖，脸上的肥肉哆嗦着，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我哪知道啊！”小舅子急得直跺脚，“就听领导提了一句，说是有群众反映，你欺行霸市，坑害支援贫困山区建设的先进单位，影响极其恶劣！姐夫，这回的事，怕是县里的大领导都惊动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群众反映 支援贫困山区建设的先进单位 王宏发的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周秦那张平静而冰冷的脸，和他那句“不出三天，你这个宏发建材，就得从县里消失”的警告。 是他！ 一定是他！ 可王宏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个山沟沟里来的泥腿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短短半天时间里，就撬动了整个县城的关节，甚至能让县领导亲自过问 这根本不合常理！ 难道……难道是那个女人那个叫许秀容的，哭哭啼啼的寡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宏发的心彻底乱了。他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之前所有的嚣张和得意，此刻都化作了无边的恐惧。他抓起电话，想找那些平时称兄道弟的“朋友”打听一下情况，可电话打过去，对方要么说在开会，要么就是含糊其辞，没说两句就匆匆挂断。 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冰冷，将他彻底淹没。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次，是踢到了一块看不见摸不着的铁板上。 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王宏发抓起车钥匙，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办公室，开着他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疯了一样朝着石古村的方向开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周秦，求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高抬贵手！ 此时的石古村，周秦正在工地上，指挥着众人进行强夯作业。 他用村里铁匠铺的大铁锤，加上几根钢管，硬是造出了一个简易的重锤。几十个青壮年喊着号子，用麻绳将重锤拉到半空，然后猛地松开。 “轰！” 几百斤的重锤砸在流沙坑里，泥浆四溅，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颤。 一遍，两遍，三遍…… 周秦亲自下到坑里，用手感受着地基的密实度变化。虽然又脏又累，但看到流沙现象得到了明显的遏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希望。 人心，就这么一点点地被重新凝聚了起来。 郑苏月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静静地看着那个在泥地里指挥若定的男人。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从村口的小路冲了过来，在工地上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王宏发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一身名贵的西装上沾满了灰尘，油头也乱得像个鸡窝。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周秦，想都没想，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泥地里。 “周……周总工！我错了！我王宏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工地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前倨后恭的胖子。 周秦从地基坑里走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宏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老板，这才半天功夫，怎么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王宏发一边磕头，一边哭喊着，“都是张胜利！是张胜利那个王八蛋指使我干的！是他让我抬高价钱，克扣材料，故意为难你们！不关我的事啊周总工！” 他为了脱身，毫不犹豫地就把张胜利给卖了。 “我这就回去，马上！立刻！就把克扣你们的材料，双倍！不！三倍补给你们！多收的钱，我十倍还给您！还有许大姐丈夫的事，我包了！我保证让他明天就从里面出来，一分钱都不用花！只求您高抬贵手，跟上面说一声，放我一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