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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仇前脚离开,云中锦后脚来到了县衙大牢,她是拿着安阳郡主的保书,亲自到大牢里来提柴片嫂母女的。 安阳郡主做为事主,虽然答应了云中锦放过柴片嫂母女,然而她并不象答应时那么爽快。 原本在江南王府修葺完工之前,安阳郡主是暂居在州衙的,一切饮食起居都由知州大人夫妇亲自伺候着,直接将保书递给知州大人,乃是最便宜之事,而她却故意将保书送去了县衙,再由县衙递交州衙审议。 等到云中锦拿到州衙批复的保书时,已是两日之后。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大牢里已没有柴片嫂母女的身影。 “柴片嫂和虾姑”女牢头望向甲字号,说道,“拉走了。” “拉走”云中锦诧问,“尚未审决,如何拉走今日也未见有处斩人犯的通告。” “上差您误会了,不是拉走处斩,而是她们都死了才拉走的。”女牢头笑道。 “死了”云中锦愈发惊异,前两日来时看她们还好好的,虽然哭天抹地,但身体状况尚好,才过两天就死了 “那个虾姑疯了,自己脱了衣裳露出满后背的鞭痕,嚷嚷着说是她老娘给害的。她老娘觉得丢人,拼命想给她把衣裳穿回去,一个拼命遮一个拼命脱,满监的人都看她们的笑话。” “那柴片嫂大概是气急了,干脆用裤腰带把女儿捆起来,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怎么地,一失手就把她女儿给勒死了。那柴片嫂一看这情形,也不想活了,自己撞墙一头撞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云中锦顿生疑窦。 “就前两日的事。也就是上差您与苏帮主来看过她们之后不久,这一老一小就吵起来了。小的怪老的鬼迷心窍害了她,老的怪小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知道怎么就闹将起来了,大家伙都顾着看热闹,等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小的就已经断气了。” “小的正蹲地上查看死尸呢,一时没防备,就听得砰地一声,柴片嫂撞墙了。好家伙,就那么一下,噶过去了。死得倒是快,一点罪没受。” 女牢头淡淡叙述着,仿佛说起隔壁家的轶闻趣事,只是在言语之间,将眼神往牢里的囚徒们脸上扫一眼。 “尸体呢”云中锦问道。 “按惯例拉去海边,丢海里喂鱼了。” 云中锦急道,“死因未明,怎可如此草率弃尸海中” 女牢头依旧不慌不忙应对:“回上差,大家伙都看着柴片嫂杀女又撞墙自杀的,死因再明了不过了。您知道,这大牢里空气不好,最怕死人生出瘟疫来,一旦有死人就必须尽快拉走。至于弃尸喂鱼,这也是惯例。小的这么做,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云中锦将目光从甲号房的囚徒脸上一一扫过,囚徒纷纷点头,表示女牢头所言非虚,然后又一个个将头深深低下去。 但云中锦还是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了一抹不同寻常的东西,那就是恐惧,不是对她,而是对女牢头的恐惧。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在大牢里,牢头就是犯人的天。 “你们说实话,都是眼睁睁看着柴片嫂把她女儿勒死,然后又撞墙的”云中锦沉声问道。 囚徒将头埋得更低,连眼神都不敢瞟一下。 “上差,您就别为难她们了。都是囚犯,有今天没明天的,哪个管他人的闲事”女牢头道。 云中锦未理会,高声道:“都抬起头来。” 囚徒不得已抬起头来,云中锦提灯一个个照过去,发现两张新面孔,是两个中年妇人,前两日她来找柴片嫂母女问话的时候,并未见过这两人。 “你,还有你,犯的什么罪,什么时候进来的” “回上差,民妇犯的是偷盗罪,判监禁三月,还有十日就满期了。” “回上差,民妇犯的是与人斗殴致人重伤罪,已坐了三年牢,再过两日就能出狱了。” 两名女囚如实回答,都是即将刑满释放的,但从她们的脸上,看不出将要重获自由的憧憬,却是满脸的沮丧,这很不符合人之常情。 另外,两位女囚很显然是从其他监房调到甲号房来的,这都快出狱了,还为她们调整监房,同样也是十分反常的。 甲号房和其他监房相比,也没什么区别。 “你二人,原来在哪一个监房”云中锦问道。 “丁号房。” “辛号房。” “为何调房”云中锦转头扬声问女牢头。 “回上差,柴片嫂母女俩死了,甲号房不是就少了两个人嘛,小的就随意从其他监房调了两个进来补上而已。”女牢头十分不以为然地回答。 “有甚么规矩,一定要补齐甲号房的人数吗”云中锦继续追问道。 她数了数,甲号房里共十二人,而附近几间牢房则人数不等,所以并不是每间牢房都必须保持十二人不变。 “这……也没什么规矩,只是惯例而已。”女牢头支吾道。 于牢壁上微弱的灯光中,女牢头的目光闪烁。 “既不是规矩,又何来什么惯例” “甲号房就是要满十二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习惯了。”女牢头仍犟嘴回道。 “既是惯例,那么柴片嫂母女俩来之前,甲号房应该满十二人,她们又为何被关进甲号房按你的说法,甲号房少了人方才需要补充,那么,柴片嫂母女进来之前少的是什么人是什么原因少的难道也是自相残杀而死,被丢海里喂鱼去了” “回上差,那两个已经刑满释放了。”女牢头回道。 “那两个姓甚名谁何方人氏犯的什么罪刑期多久给我一一道来,我会去核实卷宗的。” 云中锦连声质问。那牢头支吾半晌,说道,“对不住,小的记错了,那两人不是刑满释放,而是,死了。” 云中锦的眉头陡然拧起,“刑满释放和死了,天差地别,且是不久之前的事,这也能记错” “不、不是记错,是因为她们两个也是自相残杀死的,因怕上差责问,所以,所以就隐瞒了些……”女牢头越说越小声。 “她们是怎么死的”云中锦沉脸沉声,目光如炬。 “回上差,那俩人乃是妯娌,本来就积怨颇深,后又因分家一事闹得不可开交,继而互殴,结果误伤了婆婆,被邻居告下了,双双被押进了大牢。在牢里两人仍旧互相埋怨,叫骂不停,时不时还打上一架,殃及其他犯人,因而其他人都远离她们。” “那天,同监的人一觉醒来,发现她们俩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流了一滩血,喊来值夜的牢卒,才知道喝水的碗被打破了,破瓷片扎脖颈,两个都已经死透了。按照惯例,牢里不留死人,当天就拉走丢海里喂鱼了。” 女牢头说得有鼻子有眼,并将两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说得明明白白。 “此事已报与典史,县衙的卷宗亦有详细记录,上差可以去查阅。若是还不信,也可到她们家中问过,街坊邻里皆能作证。” “至于两人互殴而死的情形,不仅牢卒可以作证,甲号房的人可以作证,这附近几间牢房的人也都可以作证。小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甲号房以及其他牢房,甚至离得很远的牢房里,都纷纷传出附和女牢头的声音,女牢头不免得意地望向云中锦。 云中锦不禁又蹙了蹙眉。 女牢头所说的两个女囚入狱的原因,这一点有卷宗可以核实,她相信女牢头不敢胡言。 但她们互殴而死的情形,却不那么令人信服,显然有些牵强,可又一时找不出任何破绽。 “犯人互殴乃为常事,更何况她们俩本来就有仇,为何将她们关在一起”云中锦问道。 “是,这一点的确是小的疏忽了,小的愿意去典史那里领罚。” “可话又说回来,这事儿不能全怪小的。”女牢头又道,“她们俩入狱那天,都说自己知错了,握手言欢了呢,还信誓旦旦说,等出狱了要一起孝顺婆婆,大家伙都还挺感动的呢。” “小的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才将她们关在一起的。同是女人嘛,总觉得同监共患难,出去以后就更和睦相处了,她们的老婆婆也能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嘛。谁知道,前晌还好好的,后晌就给我惹出这么大事来。” 云中锦问道:“不通知她们的亲属,直接就拉去喂鱼吗” “通知了。”女牢头道,“这两妯娌生性泼辣,平日里本就欺压她们的丈夫,这回又打伤了老婆婆,那兄弟俩心生怨恨,说死了便死了,任由官府处置。” “是吗”云中锦盯着女牢头问道。 “是的,上差不信可以问问她们,小的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女牢头信誓旦旦,又指着几间牢房里的囚犯替她作证。 云中锦冷哼了一声。 官府有没有通知死者亲属,或是亲属愿不愿意来领回尸体,牢里的犯人怎么知道又怎么作证难道牢头还要事事通报给犯人不成 很显然这些犯人的证言不可采信。 她曾在牢里呆了整整一个月,深知这些囚犯对牢头的畏惧之心,当下再继续追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即便有人肯说,也未必是实话。 她在心里盘算着,甲号房那个妇人不是过两天就刑满出狱了吗,到时候去问她,应该能问出点实情来。 打定了主意,今日只能暂且先按下了。 可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上差,您什么时候再来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