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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昕脸色黑成了锅底。 从前杜家式微之时,这杜钰在一帮年轻子弟当中也有些名气,全因为他能屈能伸,只要有利可图,也不怕把姿态放低,总归会想方设法替人办事。 褚昕自诩出身高贵,是高门世宦之家,名门世族之后,过往不屑与他接触。 若不是当年需要杜明焕这样的人来办事,也并不会与他们杜家有交集。 不想他杜钰如今撕破脸来,竟直接变成了个无赖! 褚昕坐在上方,阴寒着脸瞪过去:“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 “拜公子所赐,家父被押入狱,如今在下连见都见不着,也是出于无奈,这才求到了公子府上!” 杜钰说着把大理寺衙门打回来的帖子抛到了禇昕手边的茶几上。 杜家行伍出身,他身形也魁梧,这一出手,便显露出了三分煞气。 但即便如此,褚昕也只是扭头看了帖子一眼,就把目光投到他脸上,一只手把这帖子缓慢地折起来:“当年你父亲向我们发誓,绝不将这笔交易透露给任何一个人。 “看来他食言了。” 他接着说道:“不过我也不打算追究这个。 “如今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问你,你凭什么觉得你说的这些东西,就能够要挟我改变主意 “三年前我与你父亲属于你情我愿,早在事完之后就已经银货两讫。 “我不曾亏待于你们,上十万两银子的家当,一举扭转了你广陵侯府的窘境,让你们能够挺起腰杆来做人。 “紧接着又把偌大一个皇城司交到了你父亲手上,让你们杜家从唯唯诺诺看人脸色行事,一跃成为这京城之中举足轻重的权宦。 “可你们回报我的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褚昕缓缓地站起来,轻蔑地盯着杜钰:“是欺骗,是隐瞒!是面对事情暴露,却无力弥补的无能!” 怒意爬到他脸上来:“何家出事之初,是何旭被毒死,随后是张氏被杀死,再之后是柳氏下狱! “此时你们明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本就该想个万全之策,发现疑点堵住漏洞! “便是没有这样的能耐,也该立刻告诉我,大家齐心合力解决危机。 “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是瞒着我!是私下里拆东墙补西墙!妄图把这事掩盖过去! “结果不但什么也没做成,反而还让靖阳王捅到了朝堂之上! “你说我让你们父子措手不及难道这话不应该我说吗 “如今何家案子已经跟当年那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了,外头议论纷纷,靖阳王府还在死死的盯着,你该不会觉得,被你们坑了之后,我还要老老实实帮你们擦屁股吧 “靖阳王府是不好惹,可我褚家既然当初能够支使的了你,自然就有办法抽身。 “而你不但不曾过来请罪,却还有胆气势汹汹跑来,振振有词指责我过河拆桥” 褚昕冷笑:“你到底是哪来的胆子!” 到底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这一席话下来,让抱着鱼死网破之心闯过来的杜钰一时间也哑口无言。 可杜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父亲已经入狱,他也已经被徐鹤告发,如此下去皇城司的大权必定掌不住了,他已经没有退路! 咬紧牙关站了片刻,他也缓缓笑了:“褚家历代官居高位,当初既然能够布下那样的杀局,我自然相信公子有脱身之法。 “只不过公子难道真以为把家父送入牢狱,又让我来背下毁去宗人府籍案这个罪名,从此就万事大吉了吗 “公子难道忘记了,事发之后是什么让你寝食难安又是什么原因让你交代家父必须毁去永嘉郡主的籍案你又是为何如此害怕她以郡主身份活着 “要我提醒你吗 “因为你害怕她,你已经猜到她还活着。 “你知道她揣着多大的仇恨,她遭到上百人围杀,所受的每一处伤还留在他的身上! “承受过的每一个痛苦都还存在她的心里! “她才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因为你们的阴谋而死! “还有将她视若明珠的父亲也在你们的阴谋中死去! “光是这些恨意,已经足够将你们所有人淹没! “你当然要提前防范她再次长出羽翼,然后将你们赶尽杀绝! “但是你难道忘了何建忠一家怎么死的吗” 说到这里,杜钰面目已经变得狰狞:“何家人死的时候,世上依然没有永嘉郡主,她甚至只是个医女,可她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把人杀了! “短短几日时间何家就被灭了门! “张少德也是! “你以为张家是死在我的手上吗 “根本不是! “那是她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借我杜家之手把张家也给灭了! “你觉得她要报仇,真的一定需要那个身份吗” 他手臂长伸指着门外:“你信不信此刻门外她很有可能就在暗中盯着你我 “你信不信说不定哪次你出门,她就把你脑袋给割了”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冷笑:“你褚家是树大根深,我相信你肯定也有所倚仗,而我却要看看,到底是你们弄权的脑袋硬,还是她复仇的刀子硬!” 褚昕立在半人高的大青瓷瓶旁边,面容扭曲得让瓶中几枝怒放的菊花都失了色。 一步步把何家人引上死路的医女极有可能就是月棠本人,以及越来越多的线索证明她还活着,这的确是让他耿耿于怀之事。 否则的话他那天夜里又怎会迫不及待前去寻找褚嫣 褚嫣虽然否认月棠去找过她,但她的态度却等于回应了当年的尸体不是月棠本人的事实。 确认了这一点,从何家着手,把这场风波越掀越大的人就是归来的月棠,已经毋庸置疑! 而杜钰吐出来的每一个字,便让他心底的恐惧无所遁形!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永嘉郡主从幼年开始心性就与众不同,她要办的事,哪怕失败多次也会办到。她要杀的人,自然不管有多难也一定要杀死。 但是,这份恐惧,这个烂摊子,不也正是杜家带来的吗 他上前两步:“你实在没有任何资格跑来兴师问罪,当年给你们赏银,是要你们按照要求把事办成办好,可结果你们钱拿了,官也当了,最后人却没杀死,还让她活着回来了! “若不是你们办事不力,给我留下这首尾,我又岂来今日之麻烦 “我褚家没有半点对不住你们,反倒是你们杜家,得尽了好处,还连累我至深。 “人死了一堆,还让人揪住了把柄。 “杜钰啊杜钰,我真不明白到底是你们杜家真受了蒙骗,还是当初就与何建忠张少德合计好了,一起来坑我的 “你们杜家既是如此为人,那就不怪我心狠手辣!” 说到此处,他把手畔一只点心盘子利落地拂到了地下! 瓷器碰上青石地砖,先是发出一声响亮又刺耳的声音,然后弹跳几下,又拉出一串脆响。 脆响还没停,门外就传来了震耳的脚步声。 一列手持刀剑的护卫分左右涌入,顷刻间手持利刃,把杜钰围在中间。 杜钰瞬间绷直身子:“你要来硬的” 褚昕不屑地走到了旁侧:“你杜钰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既然知道我顾忌什么,就该知道处在我的位置,此刻该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说到这里他轻轻瞥一眼门外,又淡然的把目光收回来:“你毁去宗人府籍案,这是掉脑袋的大罪! “而你竟还敢逃避法司,此刻闯到我府上来,我又岂有罔顾王法,包庇纵容你之理 “此刻天色尚早,你们把他拖下去,押送大理寺,让他们从严法办便是!” 说完,他两手撑桌凑过去:“现在去死,我还能留你家人。识相点!” 等他说完收回身势,护卫们已经一拥而上,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纷纷扭住了杜钰手臂。 杜钰怒极反笑,接而憋起一身劲,奋力把扭着他的几个人给扬开。 他怒视褚昕:“我当你们这些工于算计的权宦子弟有多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 “可你如何也不想想,你褚家有保身的本事,难道我杜钰敢于闯来见你,就没点恃仗不成 “告诉你,你想灭口,晚了! “以为拿下我就能高兴了 “又太早了! “杀了我父子,你也不过是封住两张嘴。可她依然还在! “我问你,你知道她在哪儿吗你知道她正在以什么方式潜伏吗你不知道!” 说完他咬牙收回目光,张开双臂朝两边招手:“来吧,来押我去!我与家父下了狱,杜家还有其他人! “便是他们没本事与你禇家较量,去报个讯传个话总还是能的。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个刽子手,真正想杀心的是你们!你们才是罪魁祸首!我就不信若我肯降服,她会不稀罕!” “——来呀! “我杜钰要是犹豫片刻,都算我没种!” 他吼声震响了整间厅堂,令围在周边的护卫们都怔了怔。 褚昕目露精光:“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钰冷笑:“你既决意要下毒手,又还问这么多作甚我只希望你褚公子知晓一句话,这世上根本不会有永远的敌人!我杜家,也还没到会任由你牵着鼻子走的份上! “皇上还未曾夺我父亲的职,皇城司还在我杜家的手上,便是靖阳王府不稀罕,你说我去投奔她,你说他们稀罕不稀罕!” 说完他甚至不再等人来押,自己就已往外走去。 褚昕倏然动容:“你站住!” 护卫们听闻,也顷刻冲出去挡住了杜钰去路。 杜钰在门下被逼转身。 褚昕上前把门关上,随后咬牙:“你是不是已知道她下落” 杜钰沉哼:“你这话是否问晚了些!” 褚昕屏息立住,神色瞬间变幻。 随后他看一眼半开的窗户,走到他面前:“你若是知道,何不早说!” 杜钰笑容狰狞:“我当我杜家已被你弃如敝履,合着还有用处” 褚昕紧攥双拳:“她在哪儿,说出来!我即刻让人去会撤你们的诉状!若你是成心糊弄我,杜钰,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杜钰脚尖挪转,与他面对面:“褚公子,就凭你这句话,一个时辰之内我若不能见到家父安然出狱,那么一个时辰后,也就是我投奔永嘉郡主之时! “你有你的手腕,永嘉郡主却也有永嘉郡主的手段,更别说还有靖阳王! “若我肯配合他们,你褚家再厉害也不一定挡得住这一拨吧 “这个时候还来威胁我,我杜钰何曾怕你!” 褚昕咬牙:“一个时辰绝无可能!你当朝廷王法是儿戏吗那是递上了罪证的状子,再快也须三五日!” “那你我就三五日后再见!” 杜钰冷脸抱拳,又转了身。 “回来!”褚昕一张脸成了青灰色,“命令是我下的,事情是你们办的,她那孩子可是死在你们的手上!身上的刀口也是你们留下的! “你便是想去投奔,凭她对何家的手段,你们也未必能落个善终吧况且,我也不知你究竟是否真知她下落。 “你若不肯告诉我,我也不逼你。 “索性如此,以三日为限,我这就替你们去衙门办理销案,而你立刻去设法把人抓到手! “三日后,你我便各凭本事相见!如何” 杜钰抿嘴不语。 褚昕脸色更冷三分:“早一日将她除去,你也早一日安心!此事可不是全为我褚家,你可想清楚!” 杜钰咬咬牙,横睨他:“三日便三日!但今夜之前,我要见家父一面!” 褚昕皱紧的眉头里呈现不耐,但他仍然答应下来:“申时交班,你有一刻钟时间入内!” …… 在马车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后,杜钰终于带着人步出褚家角门。 霍纭难忍激动:“如此之久才出来,看来是谈好条件了!郡主,不枉咱们这番推波助澜,杜钰必定马上就要登台唱戏了!” 月棠放下早就捧凉了的玉盏:“那就让你师父留下来盯着,我们回去,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