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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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陆繁能听到自己那颗因为紧张而加速跳动的心脏，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傲而平静的表情。 门，几乎是在铃声落下的瞬间，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没有一丝迟疑，仿佛开门的人，就一直守在门后。 姬询就站在门内。 他换下了机场那身星味十足的黑色风衣，身上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高领羊绒衫，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金丝边眼镜。 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周身那股璀璨的星光削弱到了极致，反而增添了一股温柔居家的气质。 他的头发微湿，似乎是刚刚沐浴过，身上带着清爽好闻的沐浴露香气。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对她微笑着。 那笑容，自然得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场惨烈的分手，仿佛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前女友”，而只是一个寻常下班后，回家的妻子。 在那双含情的、此刻却又无比深邃的桃花眼注视下，他薄唇轻启，用一种无比自然的、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对她说： “回来了” 这三个字，像一把柔软的锤子，轻轻地敲在了姜陆繁刚刚筑起的心防上。 那份伪装出来的冷傲，在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注视下，几乎要瞬间土崩瓦解。 她稳了稳心神，才没有让自己狼狈地别开视线。 姜陆繁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他，而是侧身从他身边走进了房间。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嗒嗒”声，是这片温暖空间里唯一的、不和谐的音符。 她没有换鞋，也不打算换。 姬询似乎毫不在意她这点小小的叛逆，只是在她身后，顺手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将门外的夜色与寒风彻底隔绝。 也隔绝了她最后一条退路。 姜陆繁的背脊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但她没有回头，而是目光平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本该属于“他们”的空间。 挑高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开放式的厨房和餐厅…… 别墅内的装修风格，几乎和多年前他们窝在沙发上，头靠着头一起商定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是，当年的那些构想，如今都已经变成了崭新而昂贵的实物。 一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打造了一个完美的“家”，一个属于“姜陆繁和姬询”的家。 然后，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等着她自投罗网。 姜陆繁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她的目光，被客厅上方墙壁上挂着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尺寸颇大，被装裱在精致相框里的合照。 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色调带着旧时光特有的暖黄，却依旧清晰。 看到那张合照的瞬间，姜陆繁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漏了一拍，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被瞬间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那一年，她七岁，他八岁。 姜家的后花园里，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 明媚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在草坪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照片里的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蓬松的公主裙，头发被精心梳成两个俏皮的卷发小辫，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正对着镜头，努力地挤出一个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 在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着同款缩小版黑色小西装，打着领结的小男孩。 那时的姬询，眉眼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能看出日后颠倒众生的俊秀轮廓。 他不像她那样费力地凹着造型，只是抿着唇，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偏着，专注地看着正在努力憋笑的她。 就好像，她是全世界唯一需要他守护的公主，而他，是她专属的、忠诚的小骑士。 这张照片，姜陆繁自己都快忘了。 她不知道姬询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还这样挂在了这个“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嗡鸣的思绪，将现实的一切都推远了。 姜陆繁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个夏日午后，大人们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哎哟，快看我们繁繁和询询，一个像小公主，一个像小骑士，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嘛，这娃娃亲可不许反悔啊！等繁繁长大了，就嫁给我们询询做新娘子！” 姜陆繁记得，当时七岁的自己，听到“新娘子”三个字，下巴都抬高了几分。 虽然她还不完全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听起来就很厉害，让她在这群小朋友里显得独一无二。 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要让姬询明天用他所有的零花钱，给自己买那个最新款的娃娃。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这种洋洋得意中时，一直很安静的姬询，却突然开了口。 他从她身边走上前一步，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面对着一群忍俊不禁的大人，用一种格外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才不要什么娃娃亲呢，你们不要拿繁繁开玩笑！”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 连姜陆繁自己都愣住了，下意识地鼓起了腮帮子，有点不高兴。 “不要为什么不要难道她这个未来的“新娘子”还不够漂亮吗” 大人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以为是孩子害羞了。 只有姬询，依旧是那副小大人的严肃模样。 他转过头，看向还有点委屈的姜陆繁，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我和姜陆繁，”他清脆地宣布，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就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我们才不需要‘娃娃亲’那种东西来证明。” 那一刻，姜陆繁所有的不高兴都烟消云散了。 她看着姬询，看着他倔强又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比“新娘子”更让她骄傲的情绪。 是啊。 他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独一无二的定义。 比大人们口中那个听起来很厉害、却又很遥远的“娃娃亲”，要真实、要珍贵一百倍。 从那天起，“最好最好的朋友”就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