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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师的意思,是想借此寿宴寻一位有缘人。” “他说,棋道即人道。不若就在这殿上,设一棋局,以棋会友。” “届时,满座青年才俊皆可参与。棋艺最高者,便是家师的关门弟子。” 林石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本想直接定下太子,却被这年轻人几句话,变成了公开选拔。 这让他如何操控 他尤其不想让安谈砚和魏然,与这锦晏的弟子有任何接触。 “太子殿下若能拔得头筹,自然也是家师的弟子。”无隅补充道,堵死了林石诣的后话。 林石诣盯着无隅,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好个牙尖嘴利的的小子。 他心中虽有万般不满,现在却不是发作的时候。 也罢。 他暗自盘算,等这小子出宫,便派人跟上。 只要找到了锦晏那老东西的藏身之处,还怕他不乖乖听命 “好,”林石诣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就依先生说的办。” 无隅再次一揖,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几道阴冷的目光,便如附骨之疽,黏了上来。 他毫不在意,步履从容,几个转折,便将那些尾巴甩得一干二净。 再办正事之前,他需得见见自家小师妹一面。 这盘棋要想赢,没有她可不行。 他来到紫宸殿外,对守在外面的可竹低声说了几句。 可竹领命,悄悄离开。 不多时,她便引着一个身影,来到了冷宫一处废弃的宫殿。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在来人身上。 “大师兄” 温弈墨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无隅看着眼前已然长成亭亭少女的小师妹,眼中满是暖意。 她穿着一身华美的宫装,眉眼间却已有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锐利与沉静。 他想像儿时那般,伸手摸摸她的头。 手抬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她已是嘉宁郡主,是大姑娘了,该避嫌了。 “师妹,长高了。”无隅温声笑道。 “师兄还是老样子。”温弈墨的眼眶有些发热。 “师傅他老人家……很想你。”无隅温柔地笑道,“给你带了些东西,江南的云锦,西域的蜜饯,还有些你喜欢的小玩意儿,都已送到王府了。” 温弈墨用力点头,将泪意逼了回去。 “师兄,”她很快恢复了镇定,“你怎么这时候进宫可是为了安谈砚他们” 无隅赞许地看着她。 “你都知道了” 他想起了在长乐街上,那个由小乞丐制造的的骚乱。 他的小师妹,在那片混乱中,不动声色地从安谈砚身上拿走了东西。 真是长大了。 也更聪明了。 “我需要你帮个忙。”无隅不再绕弯子,将那半份禁军防卫图递了过去。 “把它,放到太子宫中。” 温弈墨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分量。 但是太子府守卫森严,要想将这么要命的东西悄悄放进去,可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还好,她早有所准备。 太子宫中,有个对太子恨之入骨的老太监。 在宫中任劳任怨了几十年,孑然一身,无亲无故。 好不容易收了个同姓的小太监当了干儿子。 那孩子是个重情义的,老太监对他一分好,他就回报十分。 老太监以为后半生有望了。 没想到,只因给太子绾髻时,扯掉了太子一根头发。 那小太监就被暴戾的太子活活给打死了。 等老太监赶到的时候,那孩子的皮肉都被打烂了。 太子还放了狠话,不许宫中之人替那小太监收尸。 要让他烂在野外,被也够啃食。 老太监心痛至极,只想跟着小太监去了。 在他跳湖自杀之时,被温弈墨所救。 不但帮他安葬了干儿子,还安排了大夫替老太监治了一身的毛病。 从此,老太监就成了温弈墨在太子府里最深的眼线。 而这个眼线,现在到了启用的时候了。 “好。”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不起眼的玉佩,对站在一旁的可竹低声说道。 “可竹,你去找太子府那个老太监,将这东西给他看,他会帮我们把图纸放进太子府的。” 可竹点了点头,随后从温弈墨手中接过玉佩和图纸,很快消失在长廊上。 无隅则跟着温弈墨回到了宴席上。 温弈墨神色如常,走到母亲唐念绮身边,低声道:“母亲,女儿有些不胜酒力,若是一会儿醉了,便让人将我送到皇祖母宫里歇息吧。” 唐念绮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深深地看进女儿的眼底。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坚决。 “好。”唐念绮缓缓点头,只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温弈墨领着可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 她要去林府那座别院,亲自看一看,那水下的宝库,究竟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而此时,紫宸殿内歌舞正酣,金樽玉液,觥筹交错。 靡丽的丝竹之声,将所有人的神情与心思都笼罩其中,真假难辨。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想起,穿透了这片浮华喧嚣。 “草民无隅,代家师锦晏,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那自称锦晏大徒的青年,手捧一份卷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殿中。 他一身素色布衣,在这满殿华服间,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骨。 温明谦高坐于龙椅之上,眼神微眯,审视着他。 他早就知道这人会来,也知道锦晏那老狐狸想借他的寿宴,为自己挑个关门弟子。 无隅不卑不亢,再次躬身。 “家师云游在外,不能亲自前来,特备薄礼一份,聊表心意。” “哦”温明谦敲击着龙椅扶手,来了兴致,“锦晏先生的礼,朕倒是好奇得很。呈上来。” 内侍小心翼翼地接过无隅手中捧着的卷轴,呈递御前。 温明谦漫不经心地展开。 只一眼,他浑浊的眼眸便骤然一亮。 卷轴上,并非什么奇珍异宝,也不是贺寿的诗词歌赋。 而是一份条理清晰的——《西北水利疏通策》。 “……引坎儿井之法,筑防沙之林,改分地之制,行屯田之策……” 温明谦逐字逐句地看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他正为西北入冬以来的大旱焦头烂额,边关军粮已是捉襟见肘。 而锦晏这份策论,字字珠玑,如同一把钥匙,解开了他眼前的死局。 “好!好一个锦晏!” 温明谦龙心大悦,忍不住拍手称赞。 “不愧是当世第一谋士!此策,胜过千军万马!” 无隅见状,趁热打铁道:“家师常言,有经世济民之才,不应只藏于山野。但他年岁已长,不能出山。故而想借陛下寿宴,在这写世家子弟之中,寻一位有缘的弟子,传其衣钵。” “家师不喜俗礼,偏爱棋道,愿于殿前设一棋局,以棋会友,无论出身贵贱,皆可一试。胜者,便是家师的关门弟子。”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能成为锦晏的弟子,那可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啊! 温明谦沉吟片刻,这事对他来说没有坏处,还能彰显他爱才之心。 他的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最终落定。 “准了。” 他要的,便是这份表面“公平”之下的暗流。 殿内歌舞升平,殿外,京城的夜色却被浓郁的血腥染红。 一处处宅院,一个个暗巷,林石诣安插多年的眼线,在御京王府亲信的利刃下,悄无声息地倒下。 一场酝酿已久的清洗,在寿宴的掩护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