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衡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安谈砚抬起头,眉头皱紧。 “军务” “不是。” 江相如摇摇头,把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递过去。 “是府里的密信。” 安谈砚接过信,手指碰到上面定远王府熟悉的标记时,心里突然一沉。 他没多说,利落地拆开信封。 信纸很薄,只有短短几页。上面的字他认得,是他派去京都的暗卫写的。 他快速看下去。 从“文熙公主设计”,到“圣旨让夏昭斓嫁给杨慎”。 再到“夏昭斓和永亲王郡主在宫门雨中长跪”。 最后,停在“夏昭斓大病不起,大病不起,圣意未改”那一行。 安谈砚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突然变得重若千金。 “怎么了”江相如看他脸色不对,小心地问。 安谈砚没有回答。 他的手一点点握紧,把信纸攥在手心。 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寸寸泛白,好像要把那纸张捏成齑粉。 不可能。 他心里想。 那个聪明机灵、像燕子一样自由灵动的女子。 是他在京都做质子的六年里,唯一的光。 他甚至还没好好跟她说一声谢谢。 但这封信却说,那束曾经照亮他的光,就要被逼着嫁给她不爱的人。 这和他当年被囚禁的质子生活有什么不一样。 “哐当——” 他猛地将桌上的砚台和镇纸全都扫到地上。 江相如吓了一跳:“谈砚!你……” 安谈砚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帐篷门边,一把掀开厚厚的帘子。 朔州的冷风像刀一样,狠狠刮在他脸上。 “他怎么敢。” 安谈砚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冷。 江相如听得心惊肉跳。 他知道,安谈砚说的“他”,指的是谁。 安谈砚就那样站着,任凭冷风吹打全身。 他抬起头,望向京城的方向。 夜色很深,看不到星月,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突然想起,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亮,好像把满天星星都揉碎在里面。 他绝对不能,让那双眼睛里的光消失。 绝对不。 风,吹了一整夜。 安谈砚,也站了一整夜。 帐篷外的天色从漆黑变成鱼肚白。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小王爷。”是他的贴身侍卫听枫,手里拿着一件狐皮的大氅,眉头紧锁,“您已经站了一晚上。朔州的晨风最伤身体。” 安谈砚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像是被风沙磨过,沙哑却平静: “我要回京都。” 听枫捧着大衣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担心一下子变成惊恐: “回京小王爷,您说什么” 安谈砚终于转过身,眼睛里全是血丝,表情却异常坚定: “我说,我要回京都。” 听枫嘴唇抖了一下,狐皮的大氅“啪”地掉在地上。 “小王爷!您可是定远王府的世子啊!” 他上前一步,声音忍不住激动: “您难道忘了吗您难道忘了您是历经了多少生死才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吗还有您身为定远王府世子的责任呢都不管了吗” 安谈砚沉默了。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画面,又一次涌上来了。 京都,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是他的噩梦。 可是,他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封已经被揉皱的信。 手猛地握紧。 指甲深深掐进手心,他却一点感觉不到。 一滴血从指缝间流出来,嗒地落在信纸上,染红了“昭斓”两个字。 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血顺着纸上的纹路流下去。 他欠御京王一条命。 但他的命,也是那姑娘救下来的。 没有她,他跟魏然,不可能平安回到故乡。 这时候,天边第一缕晨光撕开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 赶走黑暗,也照亮他眼中的迷茫。 安谈砚慢慢松开血肉模糊的手。 他看着手心里那片血红,突然明白了。 有些债,躲不掉。 有些牢笼,如果不走进去,就永远打不破。 他抬头迎着晨光,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衣服。 他转身,面向京城方向。 “这次,”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我要把她,从牢笼里救出来。这是我欠她的……” 说完,迈步向前,不怕也不退。 听枫愣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王妃文烬的寝帐里,安神香早就点上了。 当她听完暖雨的报告,只是静静看着窗外。 安谈砚穿着一身利落衣服,来向她告别。 文烬目光落在他刚包扎好的右手。 她没有问。 也没有劝。 只给他倒满一杯热茶,亲手递过去。 “去吧。” 王妃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有些答案,如果不去找,就会困住你一辈子。” 她看着高大挺拔的儿子,眼里是完全的信任和支持。 “别让这份恩情,变成困住你的新的牢笼。” 安谈砚接过茶杯,一口喝完。 温热的茶从喉咙暖到心里。 他重重点头。 “母亲,我明白了。” 京都初春的雨,下了一整夜。 冰冷的雨丝像无数银针,扎进温弈墨的骨头缝里。 她的双腿早就痛得没有知觉了,只剩下麻木。 旁边的夏昭斓嘴唇发紫,脸色白得像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雨水混着泥水,浸透她们的衣裙,狼狈不堪。 这时候,一阵环佩叮当之声,由远及近。 一顶八宝琉璃华盖破开雨幕,停在宫门前。 珠帘被一只戴着赤金护甲的手慢慢掀开。 文熙公主温弈舒在一群宫人簇拥下走出来。 她脚踩干燥的锦垫,身穿华服,居高临下看着跪在泥水里的两人,眼尾得意地上挑。 “哟。” “这不是嘉宁郡主吗” “怎么跪在这里,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若是以往,夏昭斓早就用软钉子回敬了。 但现在,她明白了,什么叫权势压人,形势比人强。 她长大了,也变了。 温弈墨慢慢抬起头,雨水沿着她清丽的脸颊滑落来,让她眼角那颗很小的泪痣更加明显。 “公主殿下万安。” 她的声音沙哑,却很平静。 温弈舒围着她们走了一圈,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轻轻摸了下发髻上的一支凤凰金钗,笑着说: “我听说,有人为了一个侍郎的女儿,居然敢在宫门前长跪不起,违抗皇上的意思。” “真是姐妹情深啊。” “可惜,父皇不会见你们。” “这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没人能改。” 她笑得更加得意。 “温弈墨,你平时不是挺有本事吗现在也只配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人” 温弈墨看着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公主殿下。” “难道您以为,自己的婚事真的能自己做主吗” 温弈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温弈墨看着她,露出一丝讥笑。 “你我都是女子。” “今天你在这里笑我,笑昭斓。” “以后,当你遇到喜欢的人,却因为所谓的权衡利弊,不得不嫁给不爱的,甚至瞧不起的男人时……” “再回头看今天。” “看你是怎么践踏另一个女子的终身幸福,炫耀那点可怜的权力。” “到那时候,” 温弈墨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你会觉得羞愧吗” 温弈舒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温弈墨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她心里。 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父皇,母后,还有冯太后早就在给她相看驸马。 她听说,他们最属意的人选,是那个长相平庸的冯家公子…… 只因,他是冯太妃的侄孙! 万一……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丝帕,手指因为用力都发白了。 “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第一次没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