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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弈墨回到焦凰阁。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散尽,华灯初上。 一道熟悉的身影,撞进她眼底。 是夏昭斓。 她眉心紧蹙,小脸气得通红,正掀开马车帘子,往焦凰阁里走。 焦凰阁,是现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听曲作乐,一掷千金的地方。 可昭斓…… 她从不爱这些。 温弈墨脚下一转,从侧门先行入了楼。 她没有去见夏昭斓。 昭斓不知这焦凰阁是她开的,更不知那传闻中的凌云公子,就是自己。 “长夏。” 她喊住正忙着招呼客人的管事。 “待会儿有个姑娘进来,身着天蓝色棉衣。” “想办法,问问她为何事而来。” 长夏会意,躬身应下。 温弈墨径直上了三楼的雅间。 卸下面具,取下发冠,一头青丝如瀑般散落。 她唤来可竹。 “去请裴先生。” “再把轻烟从宫里传回来的信,一道拿来。” 她坐到案前,随手翻开这几日的账册。 指尖划过一处,停了下来。 最近酒水的开销,比往常多了近三成。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卷着细雪的寒风先一步卷入室内,烛火随之轻轻摇曳。 来人披着一件玄青色大氅,领口缀着浓密的墨狐风毛,雪花正随着他的动作从毛上簌簌滑落。 他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冽的面容。 眼尾微微上挑,在烛光下映出几分锐利。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乌木簪束起,几缕碎发被雪水浸湿,贴在轮廓分明的颊边。 大氅下隐约可见深蓝色劲装,腰间束着革带,勾勒出挺拔清瘦的身形。 他指尖冻得微红,却稳稳握着一卷用油纸封好的密信,信角在运输途中已被风雪浸出深色水痕。 “你先看看这个。” 温弈墨将账册推了过去。 裴惊梧只扫了一眼,修长的手指便点在了账册的一处。 “这家酒坊,上个月便因掺水被查封了。” “账目上,却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家进酒。” “采购酒水的伙计,有问题。” 温弈墨点了点头,又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他。 说是密信,实际上是一副绣品。 温弈墨为了更安全的传递消息,跟裴惊梧和轻烟一起研究的。 通过特定的针法和色彩来传递消息。 轻烟传来的消息说,皇上近日常召林石诣入宫,屏退左右,密谈至深夜。 太子被囚于东宫,明面上安分守己,暗地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形相似的替身。 那假太子,整日缠着温弈舒下棋作画。 温弈舒起先不愿,可冯太妃亲自出面,竟逼着她与那假太子日日对弈。 连书院的夫子,都奉命入宫,为二人授课。 “他在为那个假太子,铺路。” 裴惊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皇上跟林石诣,在谋划什么大棋。” 温弈墨没有说话。 她指尖叩着窗棂,听着楼下传来的丝竹之声,眼神幽深。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温弈墨示意裴惊梧先行回避。 “何事” 门开了,是长夏。 “主上,问清了。” “夏姑娘,是为了来绣阁买一件衣裳。” 长夏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她说……文熙公主拿着一件我们绣阁新出的云锦绣袍,在各家小姐面前炫耀。” “还说永亲王府如今败落,连件像样的衣裳都置办不起,嘉宁郡主怕是只能穿着旧衣过年了。” “夏姑娘气不过,便想来这儿,给给嘉宁郡主,买一件最好的衣裳。” 温弈墨指尖一顿。 心头,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烫了一下。 既是感动,又觉好笑。 这个傻丫头。 温弈墨摘下了面具,由着可竹为她理好略显凌乱的鬓发,这才起身下楼。 绕过一道紫檀木雕花的屏风,夏昭斓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她正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戳着面前的糕点。 一见温弈墨,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子。 “墨墨!你怎么来了!” 夏昭斓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座位上。 她冲着一旁的小二豪气地挥挥手。 “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全给我端上来!” 温弈墨失笑,由着她去。 菜肴流水般呈上,夏昭斓却没什么胃口,小脸气鼓鼓的。 “你都不知道,我爹爹他……他被皇上斥责了!” 温弈墨执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为何” “还能为何不就是因为那个林石诣!” 夏昭斓怒不可遏,小拳头在桌上捶了一下。 “林石诣最近大肆清洗反对他的人,我爹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说他结党营私,霍乱朝纲。” “结果,皇上竟说我爹无凭无据,血口喷人,罚他在府中闭门思过。” 她说着,声音里带了些委屈。 “爹爹心情不好,就整日拘着我学那些繁文缛节,什么插花点茶,闷都闷死了。” “我好几日都没能去找你玩。” 温弈墨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杯壁上划过。 宫里传来的消息,与昭斓的话,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皇上连日召见林石诣。 夏侍郎前脚弹劾,后脚就被禁足。 这哪里是斥责,分明是警告。 警告朝中那些,还敢与林石诣作对的人。 温弈墨垂下眼帘,眸中一片冰冷。 看来,这朝堂,是要重新洗牌了。 林石诣替皇帝收回了禁军的兵权,一定会给他奖赏。 太傅之位,终究只是个虚职。 夏昭斓抱怨完了,又想起正事,拉着温弈墨便起身。 “走走走,我们去绣阁!” 她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地嘟囔。 “那个温弈舒,真是讨厌死了!” “整日拿着件新衣裳,在各家小姐面前晃来晃去,说是什么焦凰阁的绝品,宫里娘娘都未必有。” “她还话里话外地说,永亲王府如今败落,你连件像样的衣裳都置办不起,怕是只能穿着旧衣过年了!” “我今天非要给你订做一件最好的!气死她!” 说话间,两人已到后院的绣坊。 夏昭斓二话不说,从袖中掏出几锭沉甸甸的金子,“啪”地一声拍在绣娘面前的案上。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料子,最好的绣娘,都给我叫来!” 那豪气的模样,引得阁中众人纷纷侧目。 绣娘喜笑颜开,连忙请温弈墨站好,正欲为她量体裁衣。 一个刻薄的声音,却从门外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夏家姐姐和……嘉宁郡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