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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风起云涌,而西凉隔离区内,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 一直处于重病昏迷状态的西凉王魏理醒了。 他虽然身子还很虚弱,却已经能开口说话,神智也完全清醒。 这个消息对于整个军队而言都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王爷没死!他们有救了! 整个营地从最初的死气沉沉,到后来的压抑悲壮,终于第一次有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士兵们挺直了腰杆,百姓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他们看着那个在人群中穿梭,身形清瘦的女子,眼神里充满了最真挚的敬畏与感激。 是嘉宁郡主把他们从地狱的门口又拉了回来。 疫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温弈墨没有丝毫松懈。 她依旧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 越是危重的病人,她越要亲力亲为。 施针,喂药,观察病情变化,记录下每一个细微的反应,不断微调着药方的剂量。 有她在,就让人觉得安心。 安谈砚的伤在好转,看着她日渐憔悴而越发心疼。 他劝过她:“墨儿,你该歇歇了。” 温弈墨只是摇摇头,指着帐篷里那些被病痛折磨的病人:“他们还在等着我,我怎么能歇。” 安谈砚知道劝不住她。 眼前的人虽然身体纤瘦,内里却藏着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意志。 他不再劝了,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方式守护着她。 他派人送来最干净的食物和水,盯着她必须吃完。 他命人将她帐篷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让她在回来时能有一丝暖意。 他接管了所有隔离区外的事务,治安,物资,人员调配,处理得井井有条,绝不让任何一件杂事去烦扰到她。 他成了她最坚固的盾,为她挡下一切,只为了让她能心无旁骛地去做她想做的事。 又是一个深夜,月凉如水。 营地里大部分人都已沉沉睡去,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 药帐内烛火依旧明亮。温弈墨面前堆着小山一样的病情记录,她正将今日的观察一一批注。 眼皮越来越重,字迹也开始变得歪七扭八。 终于她再也撑不住,头一歪直接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手中的毛笔滚落,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帐外,安谈砚刚刚结束了夜间防务的巡查。 “……北狄那边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他对探子低声吩咐。 “是,世子。”属下领命退下。 安谈砚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向了那顶唯一还亮着灯的帐篷。 他皱了皱眉,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他轻轻掀开帐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趴在桌上睡得毫无防备的身影。 白日里那个杀伐果断、冷静坚韧的嘉宁郡主,此刻睡着了才终于显露出一丝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脆弱和疲惫。 她的眉头即便在睡梦中也依旧微微蹙着。 安谈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又密密地蛰了一下。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带着体温的黑色大氅,小心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带着松木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股温暖,温弈墨在梦中动了动,蹙紧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安谈砚就这样看着她,觉得就这么看着也不是个办法。 可桌案坚硬,这么睡一夜,明天醒来身子骨不知要多难受。 他犹豫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 他俯下身,一只手臂稳稳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臂则小心翼翼地托住了她的后背。 他将她打横抱起。 怀中的人轻得不像话,这些天她到底又瘦了多少 安谈砚抱着她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步一步走到旁边那张简易的行军床榻前。 他将她缓缓放下为她盖好被子。 想了想又从药囊里取出一小包安神草药放在了她的枕边。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坐在榻边,借着微弱的烛光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想这个女子是他见过最坚强,也是最让人心疼的。 他想他要护着她。 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他都要护着她一辈子。 第二天温弈墨是在一阵喧哗声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枕边是熟悉的安神草药的味道。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烫。 她起身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刚走出帐篷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隔离区的出口处,似乎在庆祝着什么。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原来是第一批痊愈的轻症患者,经过大夫们的再三确认,终于可以走出隔离区了。 阳光下那些重获新生的人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温弈墨看着这一幕,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她的脸上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刚想走过去再叮嘱几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重叠,耳边的欢呼声也变得遥远。 她身体一软眼前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整个人直直地向一旁倒去。 “郡主!”江相如的惊呼声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瞬间闪到她身边。 就在温弈墨即将倒地的前一刻,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稳稳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是安谈砚,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他早就料到她紧绷着的神经一旦放松,身体必然会撑不住。 他用自己的大氅将怀中不省人事的女子紧紧裹住,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魏然也闻讯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脸上满是担忧和愧疚。 “她……她怎么样了” 安谈砚没有看他,只是低头凝视着怀中那张苍白的小脸,声音低沉。 “让她睡一会儿。”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那些刚刚走出隔离区的百姓,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还有西凉官员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到了那个如战神般的小王爷,此刻眼中只有化不开的温柔与守护。 他们也知道那个为了他们,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嘉宁郡主倒下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紧接着黑压压的人群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没有声音。 但这无声的敬意比任何言语都更加震撼人心。 从这一刻起“嘉宁郡主”和“定远王世子”不再仅仅是来自京城的贵人。 他们成了西凉百姓心中真正的恩人。 疫情的阴霾终于要散尽了。 营地里开始有了生气,人们清理着废墟在谈论着未来。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温弈墨醒来后被安谈砚强行按在帐篷里,勒令休息不许再踏入隔离区半步。 她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再次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魏然拿着一封军报脸色煞白地冲进了主帐。 他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愤怒。 “不好了!” 安谈砚正在给温弈墨削一个苹果,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锐利。 “出什么事了” 魏然将手中的军报重重拍在桌,咬牙切齿地说道。 “北狄!” “北狄趁着我西凉大疫,兵力空虚……” “……大军压境连破三城!” 话音落下整个帐篷死一般的寂静。 温弈墨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变得凝重。 安谈砚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刚驱瘟神又遇兵燹! 西凉这片饱受磨难的土地,又迎来了更凶险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