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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阳歌也跟着说:“我这边也安排好人了。” “上层的不满,与底层的愤怒一旦合流,便是燎原之火。” 安谈砚看向温弈墨。 “就差最后一股推动的力量了。” 他拿出一块用玄铁做的令牌,递给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听枫。 “听枫,拿着这个令牌,到城外的京畿大营去。” “去联系御京王的老部下。” “告诉他们,给王爷报仇,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时候到了。” “让他们在京城外聚集,不必喧哗,不必闹事,只需打出旗号——” “‘求陛下彻查,还百姓公道。’” “我要的,是兵临城下的压力,而不是授人以柄的把柄。” 听枫点使点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属下明白!” 温弈墨看着这间小小的密室,看着这些或沉稳、或锐利、或激昂的面孔。 这是她的刀,她的剑,她的盾。 是她敢于掀翻这腐朽棋盘的,所有底气。 “去吧。” 她轻声说。 “让这场雪,下得更大一些。” --- 两天后。 大启朝的京城,像是变成了一锅滚开的水。 最先热闹起来的地儿,是街头巷尾了。 “哎,你听说了没云州那年发水灾的时候,朝廷可是拨了五十万两银子下去呢,可到了灾民手里啊,那钱连点糠都买不了!” “可不只这样呢!我二舅他表姑妈家的小儿子就在云州当值,他亲眼瞧见林太傅的心腹把白花花的银子装上马车运出城去,换回来的都是发了霉的陈米!” “林太傅,心真黑,救命粮里掺沙灰……” 也不知道这童谣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夜的功夫就在京都传开了。 孩子们在跳着格子唱,乞丐在街角拍着破碗唱,连说书先生都在故事的间隙里,摇头晃脑地添上两句。 与此同时,通政司参议裴惊梧,于朝会之上,声泪俱下地陈奏了云州、宁州等地奏本中描述的惨状。 他言辞恳切,逻辑分明,直指地方吏治腐败,赈灾事宜形同虚设。 紧接着,御史顾之川出列,手持笏板,义正言辞。 “臣,顾之川,附议!” “赈灾乃国之根本,民心所向!若此事不查,何以慰藉万千灾民何以安抚天下百姓之心” “臣,以御史之名,恳请陛下,下旨彻查近十年所有赈灾款项!” 话音刚落,数名素来以清流自居的官员,纷纷出列附和。 “臣等,附议!” 坐在龙椅上的温明谦,脸色入场。 他的目光在下面跪着的那些大臣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林石诣的身上。 林石诣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事,竟然被这个姓裴的给翻了出来。 他狠狠瞪了一眼沈传师。 只见他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唇角勾起一抹压抑不住的喜色。 林石诣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这个沈传师,真是让他看走眼了,明明是他扶持起来的狗,现在翅膀硬了,竟然一直跟他对着干。 竟然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冯典,除了这个沈传师,最大的嫌疑就是冯家了。 他们不会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裴惊梧,就是他们家的冯简吧 早在裴惊梧夜半闯入冯府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他没想到,这个冯简竟然要对他动手。 难道,是冯家看他在朝廷势大,想把他拉下马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就越发不善,冯典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他们冯家是对林石诣这个权臣不满,但这事确实不是他们授意的啊。 他看了龙座上不动声色的皇帝。 早在半月前,冯简就已经向他们通过气了。 说皇帝对林石诣专政不满,想要打压打压他。 现在看到皇帝如此淡然,看来早就心中有数,冯简所说应该不假。 其实这事哪里是皇帝授意,只不过是温弈墨等人看准了温明谦对林石诣不满已久,若有人要对付他,他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趁机敲打敲打林石诣。 而真正的大风暴,在第三天的早上突然而至。 数千名身着旧甲的兵卒,沉默地聚集在京城十里外的长亭。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是静静地站着,手中高举着白色的布幡。 “求陛下严查贪官,还我粮饷!” “严惩国贼林石诣,慰我王爷在天之灵!” 原来,自从御京王去世后,御京王这些老部下的粮饷几乎被扣了八成。 兵士们在京畿大营里饭都吃不饱,衣也穿不暖。 更别提养家糊口了。 即便营中将士多次上书,仍然石沉大海,根本没人管他们。 他们早就对林石诣恨之入骨。 如今,得到机会,他们怎么能不抓住。 那肃杀之气,冲天而起,仿佛一片沉重的乌云,压在了整个京城的上空。 林府书房。 “啪——” 林石诣气得全身都在抖,一巴掌甩在林安脸上,瞬间浮现一个通红的掌印。 林安不敢捂脸,直直地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是林安无用,只查到有些消息是从刚上任的户部尚书沈府传出来的。” 林石诣听了,气得浑身直哆嗦。 果然是被自己养得狗给反咬了一口。 “一群没用的东西!全都是废物!” “沈传师那个小兔崽子!” “除了他,根本就没人有这胆量,也没人有这能耐!” “朝堂、市井、京营!三管齐下!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他就像只被困住的野兽似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眼神凶狠。 他心里明白,这可不是一般的弹劾。 这是一场,为他精心准备的,必杀之局。 林石诣书房里的青瓷碎片,下人还没来得及打扫呢。 他已经穿上了一身崭新的紫袍官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此刻已经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看不出半点情绪。 困兽犹斗。 何况他林石诣,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只要龙椅上那个人还需要他,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整了整衣冠,抬步,声音嘶哑地吩咐。 “备轿,入宫。” 御书房里,气氛压抑。 龙涎香的味道,混杂着殿外飘进来的湿冷空气,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温明谦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殿下,林石诣跪在那里,老泪纵横。 “皇上啊!老臣真是被冤枉的呀!” 他哭得泣不成声,拿袖子抹着老泪。 “臣为大启操劳半生,纵有些许过错,也断不敢动摇国本,贪墨救命的钱粮!” “这分明是有人构陷!是有人见不得陛下倚重老臣,要借此机会,剪除陛下的羽翼啊!” 他突然抬高了声音,满是悲愤的情绪。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透着一股悲愤。 “那裴惊梧,不过一小小通政司参议,从何处得来那些被压下的陈年奏本” “还有顾之川,一个刚当上御史的新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朝堂上煽动那些官员呢” “还有城外那些乱兵!他们打着御京王的名号,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他们这是在收买人心,煽动老百姓闹事啊!其心可诛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