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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起了一阵北风,呼啸而过,车上软帘猛烈随风飘着,像要被风撕裂。 裴延舟冷冷看着裴靖行,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 裴靖行被他盯得发毛:“我说话没有很难听吧就咱们两个人在,我不过问问,大哥要干什么” 裴延舟没空跟他生气,平心静气的问他:“你会这样想,三婶多半也会,那你说表妹会吗” 他问这话简直前言不搭后语,裴靖行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声:“你说表妹吗” 裴延舟皱眉:“对,我说表妹。” 裴靖行仔细观察裴延舟神情,见他那样严肃才认真考虑起来,良久后他摇头说:“应该不会。表妹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层。 别说她这几年在大舅夫妇手底下日子不好过了,就算是从前小舅和小舅母在时多半也不会同她说这些。” 可他很快又正色沉声反问:“大哥,你该不会真的……” “没有。”裴延舟瞪他,“一个柴家,还用不着大费周章,你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裴靖行抿唇不语。 这种事说不好。 大哥不是,那三殿下呢 他这些年一直就觉得三殿下对表妹颇为照拂很是古怪,从前在爹娘跟前提过两回,但爹娘都觉得没问题,他后来才不再多言,以免祸从口出,招惹事端。 裴延舟看他不说话,其实懒得去猜他在想什么,慢悠悠道:“你怎么想不重要,我只是在想这段时间表妹这么排斥抵触我,是不是因为这个。” 他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小姑娘好似心性大变,和幼时所见根本是两个人。 要说她是对任何人都如此,他尚且能说是被长乐侯夫妇给害的,等去了盛京舒心日子过久了自然会好。 偏偏她是真提防他,对三婶和三郎都不那样,听她话里话外,对写信请来的周慎更不是这般。 裴靖行面露惊讶之色:“不能吧表妹会有心提防这些”他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坚定摇头笃定地说,“也没见她对三殿下如何。” 这正是裴延舟所想。 起初他没往这上面想就是因为梁善如过去几年对三皇子态度不错,他帮忙到扬州送过东西,知道她满心里对三皇子都是感激。 他甚至也在三皇子那儿见到过她的回礼。 年轻女孩儿费了心思备下的回礼,他一眼就看得出她的谢意。 礼不在重,在于用心。 “你就没觉得表妹对我格外……”裴延舟沉默了一瞬,他突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梁善如对他的态度。 说提防排斥都已经算委婉,他有时候甚至觉得梁善如压根不想见到他这个人。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他深吸口气:“防备心未免太重了。” 裴靖行不以为意的劝他:“阿娘不是说了,等日子长了就好了。表妹过了几年苦日子,乍然见了生人肯定不自在。 阿娘和我还好些,毕竟血脉相连。 至于大哥你嘛……表兄妹的叫着,实则八竿子打不着。 一来表妹有防备心,二则也是女娘面皮薄,这样的事让你一个外人知道了个清楚,见了你觉得丢脸,这才越发不想理你,我觉得也说得过去。” 和梁善如有关的事情裴延舟实在没法掉以轻心,只是不好同傻弟弟明说,索性顺着这话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大约是我多心了。” 裴靖行不疑有他,笑呵呵地说就是你想多了之类的话,惹得裴延舟揉着眉心不肯再理会他,马车一路回到将军府都再无话。 兄弟二人在府门外下车时就看见了周慎的马车,问了两句便知他大概何时来的。 梁氏和梁善如在二进院的正堂里陪他说话,裴延舟进门那会儿看得真切。 梁善如原本笑靥如花的那张脸在看见他的瞬间黯然失色。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她很快恢复如初,不留意的人八成看不见,可他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马车上三郎说的那些鬼话他还真信了。 他也是个笑话。 裴延舟不动声色同周慎寒暄了几句,在左手边圈椅上坐下去。 然后就听见周慎笑着说:“你也不用留我了,如今有你姑母和表哥们给你撑腰,我看是再也用不上我。 我来扬州也有日子,本来你这边的事要没个着落我是肯定不会走的,眼下我能放下心,还是尽早回到任上去。” 他一面说,又看向梁氏:“再说来一趟不麻烦,真有应付不过来的,写封信,我连夜就能赶到扬州城。” 周慎行伍二十年,从前是个直肠子,后来混迹官场也学会了场面话,眼角的余光瞥见裴延舟两兄弟,笑意愈浓:“我看世子和你家三郎都是能干有本事的孩子,连你都省心,扬州的事交给孩子们也能办的妥妥当当。” 夸赞孩子们的话梁氏还是要跟他客气两句的:“延舟肯定能行,靖行不是这块儿料,你是谬赞,回头夸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可送到你军中让你管了。” 周慎笑了笑没有再接后话。 裴延舟时不时望向梁善如,可她一直没开口。 但听周慎的意思,他们进门前梁善如大约侃侃而谈,正试着挽留周慎。 裴延舟一时气结,只觉胸口憋闷,稍稍平复须臾后才叫梁氏:“李明山说等上两日,要跟柴氏商量看看。” 梁氏闻言不免问他:“你让他做什么了还要商量两天。” 裴延舟还没回话,裴靖行接的极快,把他在李家那些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我估计这事儿难办。” 梁善如秀眉微微蹙拢,附和着说:“柴夫人就不是个回低头服软的人,何况要她拿出盛京铺面让在我名下做赔礼……”她犹豫着看向梁氏,“姑母觉得呢” 赔铺面这茬梁氏是没想过的。 像柴氏那样的人,肯登门赔礼都算难得了。 只是裴延舟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她做长辈的总不好拆台,于是抿着唇说:“延舟说的自然有道理,赔礼道歉,总不能她上下嘴唇一碰就算完了。”然后轻拍着梁善如手背又说,“难不难的不用你管,既然延舟开了这个口,那几间铺子早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