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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住处,沉鱼才要进屋,仆妇唤住她。 “那个,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儿” 折腾一日,实在是有些累了,沉鱼只想回屋睡觉。 仆妇站在离她两步开外的地方,好奇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提防。 “你从前是伺候温夫人的吗” 温夫人 沉鱼一愣,忽地又明白过来,仆妇说的应是温媪。 “算是吧。” “那你是做什么的,又是犯了什么错” 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仆妇心中的怀疑又重了些。 沉鱼并不想多说,只道:“我先进屋了,明天还得早起去打菊苣。” “你——”仆妇瞬间变了脸,刚要发作,想到白日那凭空一跃,一棍打死猪的模样,又将火气按了下去。 “哼,怨不得被赶到这儿来,我看倒是一点不冤枉你!” 仆妇白她一眼,阴阳怪气地撂下一句,扭着肥臀走了。 沉鱼也无心追究仆妇话中的意思,摸黑回到草席上躺下。 一连几日,玄墨再没出现,她也没能再见温媪。 湿了露水的衣服已经干了。 看着草地上几个装满菊苣的大筐子,沉鱼背起一个,准备回猪圈。 “喂!喂!” 远处响起女子的喊叫声。 这地方偏僻,平时并没什么人来。 沉鱼循声瞧去,有穿着华丽的女子僵硬地坐在马上,夹在马肚子两侧的腿很用力,收紧了手中的缰绳,冲着她大喊大叫,身下的马匹有些不听话,躁动不安的在原地打转儿,女子越着急,马儿越不配合。 沉鱼皱了眉头。 看得出来,女子不太会骑马。 沉鱼放下大筐子走过去。 待沉鱼走近,女子急红的脸上,双眼能喷出火来,“你这个仆女,我叫你半天,你怎么也不应我” 沉鱼道:“我并不知道你是在叫我。” 女子气道:“你瞧瞧,这附近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我不叫你还能叫谁” 沉鱼忍下不快:“你叫我有什么事儿” 女子身子摇摇晃晃,根本坐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被马儿甩下马背,惊惧交加下,语气冲人。 “你看不见吗,我快要摔下来了,你还不过来帮忙我看你这个仆女,不单是耳朵聋了,就连眼睛也是瞎的!” 女子如此蛮横不讲理,沉鱼也不见恼怒。 她点了点头,淡淡道:“行,那你就在这儿等着耳不聋眼不瞎的人来帮你吧。” 女子猛吸一口凉气,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你一个低贱的仆女,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 沉鱼不再理会女子,转身就走,女子却在后面扯着嗓门大喊。 “站住!你给我站住!你这个粗野无知的贱奴!我不会放过你的!” 沉鱼的步子一顿,俯身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女子的额头不偏不倚地弹了过去。 啪地一声,石子被什么打中,掉在了地上。 有人驾着马疾驰而来。 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发现她手中的石子,还正正击中,除了自身武艺精湛,也定然是熟悉她的人。 匡阳没看她,将马背上的女子救下后,又制住躁动的马儿。 沉鱼再望过去,有一行人正驾着马往这边来,大约有十几个,其中有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但有一点是一样的,皆是金装玉裹,华冠丽服,后面还跟着一些侍女随从。 直到瞧见其中一抹青色的身影,沉鱼只想快点离开。 她背着大箩筐走出几步。 方才的女子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她身上沉甸甸的筐子。 “你给我站住!” 沉鱼刚想甩开她,匡阳率先一步拉开女子。 女子先前还带了一丝感激,现下见匡阳帮着女奴,脸色铁青。 “你为什么要拦我” “女郎息怒,郡公他们来了。”匡阳转头又对沉鱼道:“你先走吧。” 沉鱼点点头:“多谢。” 说话间,骑在马上的一行人也近了。 女子恨恨剜匡阳一眼,踩着脚下仅剩的一只鞋,跌跌撞撞的冲着为首的人跑过去,带着哭腔告状。 “父亲!您可算来了!您若是再不来,只怕女儿就没命了!” 董桓还没开口,旁边梳着垂臂髻的女子声音有些冷,眼神透着嫌恶。 “长姊这是怎么了” 董桓生得威风,坐在马上,不可一世,虽面上带了三分笑,眼神却是冰冷的:“是啊,怎么了” 女子没有察觉,指着沉鱼,对董桓委屈道:“还不是这个贱奴,她不仅冲撞我,忤逆我,刚刚还想拿石子暗害我,若不是郡公的随从及时赶到,替我打落那颗石头,只怕我的脑袋现在已经裂开了!” 她说着挤出几滴眼泪,伤心不已。 “我这才与父亲相认,还没过几天好日子,转头就有人见不得我好,父亲,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这一哭二闹的样子实在难看。 马背上的贵人们,暗暗交换着眼神。 着实没想到董桓家的女郎竟如此做派。 董桓有些尴尬。 沉鱼垂头站着。 女子一口一个父亲地唤着董桓,应是当日晋熙王与临川王口中所说的董女郎玉乔了。 不管女子是谁,她只想快点离开。 可是现在闹成这样,恐怕不能如愿了。 站在马前的女子对一旁的随从道:“你们还不快将这个贱奴给我押过来赔罪” 随从得了令,抓着沉鱼的胳膊,将她拽到一众人前。 梳着垂臂髻的女子瞧了眼众人的反应,小声道:“长姊,你这是做什么众人面前怎能如此失态” 沉鱼忆起那天在永庆寺门外遇到董家的车驾,瞧见董玉乔与她的母亲裴夫人。 看模样身形,这位才是董玉乔吧。 董玉乔眼锋扫向一旁的侍女,低声吩咐:“你们还不送女郎去休息” 她说完,几名侍女当即上前。 然而,女子不愿走。 “这个贱奴尚未给我赔罪,我不走!” “咦这女奴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很像郡公那个叫沉鱼的女侍啊!” 马背上响起疑惑的一声。 沉鱼低着头,余光望去,说话的正是中书侍中,慕容熙寿辰那日,他们一起合奏过。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往沉鱼脸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