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月下盟约，凤火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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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未化尽，宫墙之上风仍凛冽。萧云璃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掌心那枚赤印仍在隐隐发烫，像残魂最后的余温烙在血肉深处。 赫连青就站在墙头最高处，红裘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银刀归鞘，肩上的伤裹了粗布，渗出暗红。她没有回头，只将手中的月狼镜缓缓抬起，镜面映出漫天星野，星光如碎银洒落砖石。 “我族祖训，”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耳中，“不跪帝王，不结虚盟。但今夜，我想替东荒狼族问一句——可愿与中州永世为誓” 萧云璃立在她身侧，未答，也未动。她只是望着那镜中星空，指尖微颤，随即闭目。 心火悄然流转，目穿千障开启。 刹那间，时空仿佛错位。她看见远古战场黄沙漫天，一袭赤袍女子立于烽火中央，身旁站着披狼皮、持骨矛的首领。两人手臂交错，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地面绘出繁复符纹。一道凤火自天而降，缠绕双臂，燃起不灭光焰。 那女子回眸，眉心赤纹与她如出一辙。 记忆并非幻象，而是血脉深处的回响。 她睁开眼，凤眸已染金焰。 抬手之际，一缕纯净火焰自指尖升腾，悬于空中。她以火为笔，缓缓划动—— “昔有凤主，歃血为盟；今我承命，以火续约。” 每一个字都由凤火凝成，燃烧在夜空之上，炽烈却不灼人。文字悬浮片刻，竟自行流转，化作一道古老图腾：凤凰展翼，狼首昂首，双影交颈，火焰环绕。 赫连青仰头望着，忽然笑了。她解下腰间银刀，轻轻放在墙砖上，随后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东荒狼族，自此奉此火为信，生死不弃。” 话音落，远处校场边缘传来沉重脚步声。 卫无咎缓步走来，玄火符令握在手中，虽面色尚显苍白，眼神却沉稳如铁。他行至宫墙下，并未登阶，只抬头望了一眼那燃烧的盟文，随即单膝触地，高举符令： “护龙卫，誓守凤火！” 声音不高，却穿透夜风，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紧接着，西面宫门方向传来整齐踏步声。白千杀率三千散修列阵而来，人人带伤，衣衫褴褛，却步伐坚定。他独眼映着火光，拔出血凤令，猛然插进地面。 “西荒散修，曾无人问生死！”他吼道，“今日起，唯此火所指，便是我等前行之路！” 三千人齐声怒喝：“凤火当燃！” 声浪如潮，震得宫檐瓦片轻颤。火光映照每一张面孔——有老者皱纹纵横，有少年满脸烟灰，有人断臂缠布，有人拄刀而立。他们不是皇军，不受俸禄，却在此刻，齐齐抬头望着那团不灭之火。 萧云璃站在墙头，静静看着这一切。 她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似托起整片夜空。凤火随之升腾，化作巨大光阵，笼罩整座宫城。那图腾在空中旋转，光芒洒落屋宇、街道、兵营、市井，凡被照耀之处，皆似镀上一层暖色。 赫连青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低声说：“你总说自己是孤凤，可你看——这火，从来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 萧云璃垂下手，指尖轻触眉心赤纹。 那一瞬，她仿佛听见烬墟深处传来一声低鸣，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意志终于苏醒。 卫无咎缓缓收起符令，目光扫过四周。他知道，这一夜之后，护龙卫不再是单纯的守卫之职，而将成为这团火的延伸。他没有再看墙头，只是转身走向校场深处，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 白千杀拔起血凤令，朝身后挥了挥手。散修们列队退去，步伐整齐，再不见昔日流寇模样。他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独眼中倒映着尚未熄灭的凤火，嘴角微微扬起。 赫连青从怀中取出一块旧布，仔细包好月狼镜，系回腰间。她看了萧云璃一眼，咧嘴一笑：“下次打仗，别又让我冲最前。” 萧云璃终于开口：“那你便站在中间。” 赫连青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笑声在夜风中传得很远。她抬手抹了把脸，转身跃下宫墙，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 宫墙上只剩一人。 萧云璃依旧立着，长发随风轻扬，凤袍边角已被硝烟熏黑，但她浑然不觉。她望着那团缓缓消散的光阵，仿佛还能看见初代凤主的身影站在远方，向她点头。 远处街巷传来犬吠，城门守卫换岗的脚步声隐约可闻。宫灯次第亮起，照亮归家的将士背影。 一名小太监提着灯笼匆匆穿过内庭，经过校场时差点撞上卫无咎。他低头道歉，抬头才发现对方是护龙卫统领，连忙跪地请罪。 卫无咎摆了摆手：“起来吧。” 小太监战战兢兢起身，却见这位素来冷峻的统领正望着宫墙方向，嘴唇微动，似在默念什么。 他不敢多看，提灯快步离去。 宫墙之上，萧云璃忽然抬手，指尖轻轻一勾。 最后一缕凤火从空中坠落，落入她掌心。火焰微弱，却始终不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低声道：“我不是为了胜利才点燃它。” 夜风卷起她的衣角，吹散了后半句。 卫无咎听见了，却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解下外袍，搭在身边一名昏睡士兵肩上，然后重新站直身躯，面向宫城四方。 白千杀走在西城门外，忽然停下脚步。 他回头望了一眼宫城上空，那里已无火焰，但他的胸口却感到一阵温热。他伸手按住心口，喃喃道：“原来……真是暖的。” 他不再停留，带着残修队伍走入夜色。 萧云璃终于转过身，准备下墙。 就在此时，一道微弱金光自她眉心闪现，转瞬即逝。她脚步微顿，眉头轻蹙，似察觉什么异样，却又无法捕捉。 她抬手抚过眉心，指尖落下时，一粒细小的火星从发梢飘落，坠向城墙砖缝。 火星触地未熄，反而缓缓钻入石缝，沿着一道看不见的脉络，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