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谊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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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拉格的赤道沙漠在正午时分如同熔炉。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沙粒在靴底发出痛苦的吱嘎声，仿佛每一粒都在抗议被踩踏的命运。卡尔调整着呼吸面罩，感受着增强后的肺部如何高效地处理稀薄而灼热的空气。 "还有二十公里，"塞恩士官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冷静得如同在汇报实验室数据，"温度四十七标准度，风速增加。注意水分补给。" 卡尔瞥了一眼身旁的德克兰和艾丽莎。三人组成一个小队，负责侦查这片被称为"白骨荒原"的训练区域。这是基因改造后的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旨在测试他们增强身体在极端环境下的表现。 "我发誓闻到烤肉味了，"德克兰嘟囔着，调整着背包带子，"可能是我自己的肩膀。" 艾丽莎嗤笑一声，她的巢都口音在过滤面罩后显得更加粗糙。"等着真正烤熟吧，农场男孩。涅克洛蒙达的熔炼区比这热多了。" 卡尔没有加入谈话。他的注意力被远处沙丘上的一道反光吸引。增强后的视觉能分辨出那不是什么自然现象——金属的光泽，规则的形状，可能是... "三点钟方向，"他低声说，同时做出战术手势，"可能有观察设备。" 小队立即散开，寻找掩体。卡尔感到一阵微妙的满足感——几周前，这样的协调还需要明确的指令和长时间的练习。现在，他们几乎能直觉性地配合。 "确认，"艾丽莎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正通过双筒望远镜观察，"小型监视器，伪装成岩石。标准帝国制式，但..." "但什么"德克兰问。 "太新了，"艾丽莎说，"而且安装方式很业余。战团不会这么粗糙。" 卡尔感到一丝不安。过去几周，他注意到一些微小但不寻常的细节——档案库侍僧对他问题的回避，技术神甫们看到他时的低声交谈，还有那次意外发现的监视设备。似乎有人对他特别感兴趣。 "标记位置，继续前进，"卡尔最终决定，"向塞恩士官报告。" 训练持续到日落。当温度骤降时，他们找到了一个岩洞过夜。沙漠的夜晚寒冷刺骨，与白天的酷热形成残酷对比。三人挤在岩洞深处，分享着体温和有限的口粮。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德克兰突然说，声音因寒冷而轻微颤抖，"在宿舍里，大家都装得那么厉害。" 艾丽莎哼了一声："你当时吹嘘自己在卡托尼亚角斗赛中打赢过欧格林。" "那部分是真的！"德克兰抗议道，随即笑起来，"好吧，可能有点夸张。但它只有一条胳膊，而且之前就受伤了。" 卡尔忍不住微笑。他想起自己刚来时的小心翼翼，对一切都充满敬畏和恐惧。现在，虽然恐惧仍在，但已经与某种确定感平衡——他属于这里，无论前路如何。 "我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卡尔承认，摩挲着母亲给的徽章，"在科罗努斯，星际战士像是神话中的人物。" 德克兰点点头："在卡托尼亚也一样。我父亲常说，能成为星际战士比被帝皇亲自选中还难。" "在涅克洛蒙达，我们管星际战士叫'蓝色的天使'，"艾丽莎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和，"孩子们相信他们会在夜晚带走坏孩子。我小时候真的见过一个——他正在处决一帮变异者。从那以后，我就想成为他们那样。" 岩洞陷入沉默，只有外面风沙的呼啸声。卡尔思考着艾丽莎的话。对于大多数帝国公民来说，星际战士确实是恐怖与保护的神秘结合——超人的力量，无情的效率，难以理解的存在。 "你觉得我们还能算人类吗"卡尔突然问，"经历了所有这些...改变之后。" 德克兰思考了一会儿："我的曾祖父装了一条机械腿后，还是认为自己完全是人类。我们只是...升级版" 艾丽莎摇头："不一样。机械义体是外加的，我们的改变是从内而外的。连dna都不一样了。"她停顿了一下，"但我宁愿做有用的武器，而不是无用的凡人。"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三人默契地转移了方向。他们讨论训练，分享家乡的故事，甚至尝试开玩笑。在寒冷的沙漠之夜，在这个小小的岩洞里，某种纽带正在悄然形成。 第二天清晨，灾难降临了。 他们正在穿越一片岩石峡谷，按照地图前往下一个检查点。卡尔带头，他的增强感官不断扫描着周围环境。突然，一种奇怪的窸窣声让他停下脚步。 "听到吗"他低声问。 德克兰和艾丽莎摇头。卡尔集中注意力，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某种多足动物在沙地下移动的声响。很多只。 "散开！"他大喊，"地下有东西！" 太迟了。 沙地爆开，十几只马库拉格毒蝎涌出。这些生物有猎犬大小，甲壳呈暗红色，尾巴上的毒针闪着不祥的紫光。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扑向新兵们。 战斗瞬间爆发。卡尔用战斗刀劈开第一只扑向他的毒蝎，绿色血液喷溅在沙地上，发出嘶嘶的腐蚀声。德克兰用枪托砸碎另一只的头甲，而艾丽莎则用精准的点射击中第三只的眼睛。 但这些生物数量太多，而且异常协调。它们似乎有某种群体智能，分进合击，试图将新兵们分割包围。 "向岩壁撤退！"卡尔下令，同时斩断一只毒蝎的尾巴，"别让它们包围我们！" 他们慢慢向峡谷岩壁退去，背靠岩石减少受敌方向。毒蝎的攻势更加疯狂，仿佛意识到猎物即将逃脱。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只毒蝎从岩壁上方的裂缝中扑下，直取卡尔毫无防护的后颈。德克兰看到了这一幕，没有思考，纯粹本能地推开卡尔，用自己的肩甲挡住了攻击。 毒针刺穿了德克兰的护甲，注入致命的神经毒素。德克兰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德克兰！"卡尔大喊，疯狂地斩杀面前的毒蝎，冲向倒下的朋友。 艾丽莎提供掩护火力，精准射击逼退了其他毒蝎。卡尔赶到德克兰身边，看到毒素正在迅速扩散，黑色的血管纹路已经从伤口处蔓延开来。 "医疗包！"卡尔对艾丽莎喊道，同时撕开德克兰的护甲，查看伤口。 伤口情况很糟。毒针断在里面，毒素持续注入。标准解毒剂可能来不及生效。卡尔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起在档案库看到的资料——某种关于极限战士代谢系统能中和特定毒素的记载。 没有时间犹豫。卡尔做了一件疯狂的事——他用刀挖出断裂的毒针，然后俯身用嘴吸出毒液。 "卡尔，不！"艾丽莎惊呼，"你会中毒的！" 但卡尔没有停止。他吸出毒液，吐掉，重复这个过程。他的增强免疫系统与毒素激烈对抗，嘴唇和舌头开始麻木，但德克兰伤口处的黑色纹路开始消退。 几分钟后，当最后一丝毒素被清除，卡尔瘫倒在地，剧烈喘息。他的嘴唇肿胀，视线模糊，但德克兰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你疯了，"艾丽莎一边给德克兰注射解毒剂一边说，"完全疯了。" 卡尔勉强一笑："有效就行。" 危机过后，他们重新评估了情况。德克兰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无法行动。艾丽莎的弹药所剩无几。而他们离最近的救援点还有十公里。 "我发求救信号，"艾丽莎说，取出信号枪。 "不，"卡尔阻止了她，"如果我们现在求救，训练就算失败。德克兰的改造机会可能被取消。" 德克兰虚弱地摇头："别管我，你们继续。" "不可能，"卡尔坚定地说，"我们一起开始，就一起结束。" 最终，他们想出了一个方案。卡尔和艾丽莎制作了一个简易拖橇，将德克兰放在上面轮流拖行。速度慢得令人痛苦，但这是唯一的选择。 沙漠仿佛变得无穷无尽。每一公里都像是一场战斗，对抗着疲劳、高温和绝望。卡尔拖行时，专注于呼吸和步伐，将意识缩小到当前时刻。艾丽莎在一旁警戒，她的巢都本能完全激活，每一个阴影、每一个声音都被分析评估。 中途休息时，卡尔注意到艾丽莎在检查那个之前发现的监视器。"有什么发现"他问。 艾丽莎皱眉："不是军方的。看这个标记——"她指出一个微小的符号，"涅克洛蒙达贵族家族的标志。为什么他们会对马库拉格的训练感兴趣" 卡尔感到一阵寒意。贵族家族的监视，加上之前的技术神甫的异常关注，暗示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阴谋正在围绕他展开。 "保持警惕，"他最终说，"但先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几小时后，当他们几乎耗尽所有力气时，远处的引擎声带来了希望。一辆犀牛运兵车出现在地平线上，扬起漫天沙尘。 塞恩士官从车上跳下，面无表情地评估着情况。"报告，"他简洁地说。 卡尔立正，尽可能清晰地汇报了经过。塞恩听着，偶尔点头，最后看向仍在拖橇上昏睡的德克兰。 "情感用事，"士官最终说，"但有效。德克兰活下来了，训练继续。"他示意医疗兵将德克兰抬上车，"你们俩，上车。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回程的路上，卡尔看着窗外飞逝的沙漠景色。他的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异常清醒。今天，他经历了死亡的危险，也体验了拯救的喜悦。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这些一起训练的人不再只是同伴——他们是兄弟姊妹，是未来战场上唯一能信任的存在。 那天晚上，在医疗舱探望德克兰时，卡尔遇到了塞恩士官。"今天你展示了领导潜质，"士官罕见地称赞道，"但也展示了鲁莽。记住，一个好的领导者必须平衡情感与理智。" 卡尔点头："明白，长官。" 塞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卡尔感到士官有所保留，但不确定原因。 德克兰第二天就恢复了训练，虽然还有些虚弱。"沃拉克给我用了某种强化解毒剂，"他解释说，"还说我的血液现在能抵抗那种毒素了。基因改造的又一个好处！" 训练继续，强度和复杂度不断提高。他们学习如何在零重力环境中战斗，如何在有毒大气中生存，如何对抗各种异形和人类叛军的战术。 在这个过程中，新兵们之间的纽带不断加强。他们发展出自己的沟通方式——手势、眼神、甚至某种直觉性的理解。卡尔和艾丽莎成为战术策划的核心，而德克兰则是士气的支柱，总能找到让队伍振作的方法。 一次夜间导航训练中，这种纽带经历了最终考验。他们被丢在一片陌生的山地中，只有基本装备和一张不完整的地图。任务是在十二小时内到达撤离点，同时避免"敌方"巡逻队。 前六小时相对顺利。但就在他们接近目标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席卷了山区。能见度降至近乎为零，通讯设备因静电干扰而失效。 "我们必须找到掩护！"艾丽莎在狂风中大喊，"这种风速能把皮肤剥下来！" 卡尔努力保持冷静，回忆着训练内容。沙暴中的生存——寻找低洼地带，避免暴露位置，等待风暴过去。 "跟我来！"他喊道，带领队伍向一个岩石坡地下方移动。 就在他们寻找掩护时，卡尔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预感——某种危险正在逼近。不是来自风暴，而是来自... "停下！"他举手示意，尽管看不到任何东西，"有东西在前面。" 德克兰和艾丽莎立即进入战斗姿态。几秒钟后，风暴暂时减弱，露出了前方的景象——一支绿皮巡逻队正在同一区域寻找掩护，距离不到五十米。 双方都愣住了片刻，然后同时开火。训练弹药在风暴中划出诡异的轨迹，能见度低下使得战斗变成了一场混乱的近身混战。 卡尔凭借增强感官和那种奇怪的预感，在沙暴中导航，指挥队友包抄绿皮。在一阵激烈的交火后，他们"消灭"了所有绿皮单位，但艾丽莎在战斗中"负伤"——她的训练服被标记为重伤状态。 "你们继续，"艾丽莎坚持道，"任务优先。" 卡尔摇头："不，我们一起完成。"他看向德克兰，"掩护我们。我背她。" 最后几公里成了意志的考验。卡尔背着艾丽莎，德克兰提供警戒，三人艰难地向撤离点前进。沙暴逐渐减弱，但疲劳几乎压垮了他们。 当撤离点的灯光终于在远处可见时，一股新的力量涌上他们心头。最后几百米，他们几乎是奔跑着完成的，尽管每一步都痛苦不堪。 塞恩士官和塔洛斯士官在那里等候，脸上带着罕见的赞许表情。 "超出预期时间十七分钟，"塞恩说，查看数据板，"但考虑到环境和战斗，表现可接受。"他看向卡尔，"再次展示了领导力，霍恩。但也再次冒险。记住，星际战士是珍贵的资产，不能轻易浪费。" 卡尔点头："明白，长官。" 回程的车上，三人累得说不出话，但一种深深的满足感弥漫在空气中。他们做到了，在一起。 那天晚上，在宿舍里，德克兰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应该有个名字。不是官方的那种，就是我们之间的。" 艾丽莎挑眉："比如" "'沙漠之蝎'怎么样"德克兰笑道，指着自己曾经被蛰伤的肩膀。 卡尔微笑："或许太具体了。" 最终，他们决定简单称为"三剑客"，取自马库拉格古代历史中的某个传说团体。这个名字没有特别意义，但对他们来说，代表了共同经历的考验和形成的情谊。 几周后，当他们在一次模拟登陆行动中完美配合，摧毁了"敌方"指挥中心后，连塔洛斯士官都注意到了这种变化。 "你们开始像真正的战斗小队了，"士官评论道，"不只是战术上的协调，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理解。保持下去。" 训练的最后阶段是最残酷的——七十二小时连续作战模拟，没有休息，敌人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新兵们被推到生理和心理的绝对极限。 在第五十小时，当疲劳几乎摧毁理智时，卡尔发现了那种"共鸣"的真正价值。他不是在独自战斗——他能感觉到德克兰的位置和状态，知道何时需要支援；能理解艾丽莎的战术意图，无需言语沟通；甚至能预测队友的动作，完美配合。 当模拟最终结束时，六名幸存的新兵瘫倒在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但他们成功了——所有目标完成，伤亡在可接受范围内。 塞恩士官站在他们面前，首次露出了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欢迎，新兵们。你们已经证明了价值。" 那一刻，卡尔看着身旁的德克兰和艾丽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无论基因如何改变，无论未来如何艰难，他们已经成为兄弟姊妹。在40k宇宙的冰冷黑暗中，这种情谊或许是最珍贵的灯塔。 当他们在医疗舱接受恢复治疗时，卡尔注意到沃拉克大医师特别仔细地检查了他的神经系统的读数。"有什么问题吗，大医师"他问。 沃拉克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只是常规检查，新兵。你的生理指标...很有趣。" 卡尔没有追问，但心中警铃大作。他决定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特殊能力和那些奇怪的幻视。至少直到他理解它们的意义为止。 那天晚上，当警报声再次响起，召唤他们进行新一轮训练时，卡尔毫不犹豫地起床准备。他的身体仍然酸痛，精神仍然疲惫，但某种新的确定性在他心中生根。 他看向德克兰和艾丽莎，看到同样的决心在他们的眼中。无需言语，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一起开始，一起结束。 无论前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