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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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个人的舱室内，弥漫着一种与外界的肃杀和喧嚣截然不同的宁静。 卡尔已被药剂师准许卸下动力甲，回到自己的舱室进行静养。此刻，他只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贴身作战服，强健的体魄轮廓依稀可见。他坐在床边，柯莱莎则像一只寻求庇护的雏鸟，蜷缩在他怀中，纤细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身。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灵能与灵魂本源的过度消耗带来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短时间内难以驱散。但这种虚弱，丝毫无法减弱她拥抱卡尔的力度，仿佛只有紧贴着他坚实的身躯，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体温，才能驱散内心深处那源自灵魂创伤的寒意与不安。 卡尔亲自为她戴上了那枚失而复得的星辰项链。内蕴斑斓星辉的奇异玉石，静静垂落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锁骨之间，冰冷的触感与她苍白的肌肤相得益彰，散发出一种脆弱而惊心动魄的美感。 “谢谢你…卡尔…” 柯莱莎将脸颊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哽咽后的沙哑，却充满了全然的信赖与依恋。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轻声低语，如同在倾诉一个埋藏已久的秘密：“我总会梦到他…那个过去的影子…但现在，我有了你。” 这句话，是她能做出的最坦白的剖白。她承认过去的烙印无法磨灭，但更清晰地表明，卡尔在她心中的位置，是现在与未来，是真实可触的依靠。 卡尔没有回应华丽的辞藻，他只是用行动表达。一只手臂稳稳地搂住她纤细却坚韧的腰肢，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银色发顶，感受着那发丝冰凉的触感。另一只手则抬起，指腹带着战士特有的粗糙，却异常轻柔地、一遍遍抚过她因为虚弱而微微下垂的灵族尖耳。那敏感的耳朵在他的抚摸下，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轻颤动一下，如同受惊的蝶翼。 无声的安抚胜过千言万语。舱室内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战后的血腥与残酷仿佛被隔绝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之外。 然而，这份难得的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放置在桌面的舱室内线通讯器，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嗡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紧接着，卢娜那平日里冷静沉稳、此刻却带着明显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卡尔听得到吗你卸下了动力甲，我无法通过内部频道联系到你，只能接通你的舱室通讯！” 卡尔微微皱眉，一手依旧揽着柯莱莎，倾身靠近通讯器，回应道：“我在，卢娜。怎么了” 他了解卢娜，若非紧急情况，她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联系正在静养的他。 通讯器那头，卢娜的声音语速飞快：“连长要干掉德克兰！现在正追着他在战舰上四处跑，一群人都拉不住连长！动力拳套都亮出来了！也不知道德克兰那个混蛋又在背后胡说八道了什么！” 什么！ 卡尔瞬间懵了一下，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连长要干掉德克兰 这个念头本身……似乎并不算非常出乎意料。以德克兰那闯祸和口无遮拦的本事，他干的混蛋事、说的混蛋话，加起来恐怕枪毙十次都绰绰有余。卡尔理智上知道，卡西乌斯连长虽然脾气火爆，但绝不会真的对自己的战士下死手，最多是“教育”得狠一点。 但是……“追着在战舰上四处跑”、“动力拳套都亮出来了”、“一群人都拉不住”……这阵仗听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教育”！ 万一连长盛怒之下，真把德克兰打个半死，或者不小心造成更严重的损伤，那麻烦就大了。德克兰再怎么混账，也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我得去看看。” 卡尔立刻做出了决定，轻轻拍了拍柯莱莎的后背，示意她先松开。 柯莱莎却拉住了他的衣角，紫色的眼眸中带着担忧，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自己也要一起去。她虽然虚弱，但不想独自留在舱室里等待消息。 卡尔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没有多犹豫。他俯下身，一手抄过她的腿弯，轻松地将她横抱起来。柯莱莎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抱紧我。” 卡尔低声道，随即抱着她，迈开长腿，如同矫健的猎豹，冲出了舱室，朝着据说“战况”最激烈的机库方向飞奔而去。柯莱莎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和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担忧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而此时，主机库内的“盛况”已经达到了顶点。 德克兰凭借着对战舰结构的熟悉和逃命时爆发的惊人速度，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庞大的雷鹰炮艇、维护架和堆积的物资之间疯狂穿梭。卡西乌斯连长则如同暴怒的史前巨兽，动力甲沉重的脚步声震得甲板嗡嗡作响，死死追在他身后，所过之处，偶尔有来不及移开的工具箱或零件架被撞得东倒西歪。 “连长！你看我让莱雅那么漂亮的姑娘给你当老婆！你竟然还打我！” 德克兰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试图求饶，“还是说……连长你其实喜欢男的！” 这句话如同往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 “德克兰你这个浑蛋！我今天弄不死你，一连长就让你来当！” 卡西乌斯的怒吼声在整个空旷的机库中回荡，动力拳套上的能量场发出不稳定的嗡鸣，显然是真的气到了极点。 两人这极具戏剧性的追逐戏码，让许多正在忙碌的舰船船员和技术神甫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连队内部娱乐活动”。 那个尽职尽责的赐福颅骨，依旧执着地悬浮在卡西乌斯附近，用冰冷的电子音持续汇报： “卡西乌斯连长，您在战舰公共区域追逐打闹，大声喧哗，已违反《阿斯塔特修士行为规范》第7条，及《马库拉格之耀号内部管理条例》第3条、第9款。该行为严重影响战舰秩序，存在安全隐患。请立刻停止该行为，否则本单元将把此次事件及之前损坏舱门的记录，一并汇报至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大人处进行裁决……” “闭嘴！”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卡西乌斯随手抓起旁边工作台上的一把大型液压扳手，猛地砸了过去！扳手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赐福颅骨的边缘飞过，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卡西乌斯今天是铁了心要清理门户，谁也拦不住！ “德克兰！你可别被我逮到了！不然老子把你的牙一个一个拔下来！” 他一边追一边咆哮。 “连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德克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保证！我下次给你找一个更漂亮的！保证比莱雅还漂亮！” “我看你不是知道错了！你他妈的是要死了！” 卡西乌斯的速度竟然又快了一分。 眼看情况就要失控，大量的第一连战士和几名闻讯赶来的荣誉卫队成员终于冲进了机库。两名身披土星型终结者盔甲的战士如同移动的堡垒，一左一右，死死地拦在了卡西乌斯面前。紧接着，卢娜从后面猛地扑了上来，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卡西乌斯的腰。德拉克勒斯和另一名剑卫也同时上前，分别拉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然而，盛怒状态下的原铸战士一连长，力量何其恐怖！即便被三人合力阻拦，他依旧拖着他们向前挪动，动力甲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眼中只有那个还在上蹿下跳的德克兰。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之前在机库一角进行装备维护的死亡守望杀戮小队成员们，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六名来自不同战团、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兵同时上前，如同训练有素的捕兽队，分别锁住了卡西乌斯的双腿、腰部以及还能活动的关节。 足足十一名精锐阿斯塔特战士！其中还包括两名终结者和六名死亡守望老兵，这才如同钉钉子一般，将暴怒的卡西乌斯连长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让他动弹不得。 卡西乌斯如同被困住的雄狮，发出不甘的怒吼，动力甲关节因为巨大的力量对抗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趁着这个机会，罪魁祸首德克兰，早已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地钻进了机库复杂的管道维护层深处，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机库和一群气喘吁吁、心有余悸的拉架者。 当卡尔抱着柯莱莎赶到机库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卡西乌斯连长被一群壮汉“叠罗汉”般压住，怒吼连连；卢娜、德拉克勒斯等人满脸无奈和疲惫；周围的船员和技术神甫们表情各异；而那个赐福颅骨，则重新飞了回来，悬浮在半空，用冰冷的电子音记录着：“事件编号：734。参与者：卡西乌斯维努斯连长，德克兰卡托尼亚修士……行为定性：严重扰乱秩序……将在稍后汇报至战团长……” 卡尔看着这混乱又带着一丝荒诞的场面，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他怀中的柯莱莎，也睁大了紫色的眼眸，显然被这属于阿斯塔特修士的、独特的“兄弟情谊”表达方式惊呆了。 卡尔正准备上前了解情况，却突然感觉到怀中的娇躯猛地一僵。 柯莱莎的目光，原本只是带着些许困惑和惊讶，但在扫过那些参与拉架的死亡守望战士时，骤然凝固了。她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杀戮小队队长那身动力甲的肩甲上——那里，镌刻着一个无比醒目、散发着冰冷肃杀气息的徽记：黑色的十字架，边缘锐利，仿佛能斩断一切异端与异形。 那是……黑色圣堂的标志！ 一瞬间，柯莱莎如坠冰窟。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带着血与火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燃烧的方舟世界森林，艾莎之泪那瑰丽的建筑在炮火中崩塌、碎裂……身穿黑甲、狂热而无情的巨人，用爆弹枪和链锯剑无情地屠戮着她的族人，无论老幼……还有凯伊，他为了保护她，毅然转身，冲向那些黑色的死亡天使，最终被淹没在爆弹的轰鸣与链锯的咆哮之中，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黑色圣堂！灭绝远征！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原本环抱着卡尔脖颈的手臂也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垂落下来，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仿佛下一秒就会瘫软下去。 “柯莱莎你怎么了” 卡尔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那不仅仅是虚弱，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稳地抱在怀里，低头急切地询问。 柯莱莎说不出话来，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无力地指向那名死亡守望队长肩甲上的黑色十字徽记，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与痛苦。 卡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中顿时了然。在之前那片意识迷雾中看到的、属于柯莱莎的记忆碎片瞬间浮现——黑色圣堂战团对艾莎之泪方舟世界发动的残酷“灭绝远征”，正是导致她失去家园、失去爱人的根源！这个黑色的十字，对她而言，就是屠杀与毁灭的象征，是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烙印。 “没事的，不要害怕。” 卡尔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在她耳边响起，“有我在。这里是马库拉格之耀，他们不会伤害你。”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试图用自己坚实的存在驱散她的恐惧。 然而，柯莱莎的剧烈反应和卡尔安抚她的亲密姿态，同样引起了刚刚松开卡西乌斯、正活动着手腕的死亡守望战士们的注意。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卡尔怀中的柯莱莎，尤其是在看清她那标志性的灵族特征——银发、尖耳、过于精致的面容——之后，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极限战士的旗舰上，为何会有一个灵族而且看起来与一名极限战士士官关系如此亲密 几名死亡守望战士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与一丝本能的警惕。他们松开了对卡西乌斯的钳制，转身，迈着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朝着卡尔和柯莱莎走了过来。 而另一边，失去了死亡守望战士们强力束缚的卡西乌斯连长，如同脱缰的野马，立刻挣扎着想要继续去追捕德克兰。“放开我！德克兰！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出来！” 他怒吼着，试图挣脱还抱着他腰的卢娜和拉着胳膊的德拉克勒斯等人。 就在这时，一名身披土星型终结者盔甲的战士，似乎觉得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做出了一个简单直接的决定。他伸出那巨大的、覆盖着动力拳的手，一把抓住了卡西乌斯身后那象征一连长身份的华丽披风，然后……像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将还在咆哮挣扎的卡西乌斯整个人提溜了起来！ 卡西乌斯连长，这位强大的连长，第一次以这种视角俯瞰机库——双脚离地，披风勒着肩甲，所有的怒吼和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他此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平时艾拉丝被荣誉卫队拎起来时是种什么感受。 “混蛋！放我下来！我要手撕了德克兰那个混蛋！” 卡西乌斯在半空中徒劳地蹬着腿，声音因为披风的牵扯而有些变形。 那名终结者战士根本不予理会，提溜着他们尊贵的一连长，迈着让甲板震颤的步伐，径直朝着机库出口走去，显然是准备将他直接“押送”到战团长办公室，让卡尔加来处理这起严重的“内部纠纷”。 “你们等着！德克兰！还有你们！都给我等着——！” 卡西乌斯不甘的怒吼声随着终结者战士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通道尽头。 机库内暂时恢复了某种秩序，但紧张的气氛却转移到了卡尔这边。 死亡守望的战士们已经走到了卡尔面前，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卡尔，最终定格在他怀中依旧在微微发抖、不敢抬头的柯莱莎身上。 “修士，这是什么情况！” 其中那名来自火蜥蜴战团的战士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如同熔岩滚动，带着质询的意味。他相对温和，但眼中同样充满了不解。 而那名肩甲上有着黑色十字的队长，来自黑色圣堂的战士，他的目光则要凌厉得多，几乎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死死锁定在柯莱莎身上。他对异形的憎恶是刻在骨子里的，看到一名阿斯塔特修士如此维护一个灵族，这在他眼中近乎于亵渎。 “你是抱着她来的吗！霍恩！” 黑色圣堂队长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质问，“解释清楚！为什么一个异形会出现在帝国的战舰上，并且得到一名帝皇的天使如此……庇护！” 卡尔将柯莱莎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死亡守望战士们大部分审视的目光。他面色平静，正准备开口解释这复杂的前因后果——关于圣遗物，关于交易，关于柯莱莎的牺牲与帮助。 但就在这时，一连冠军德拉克勒斯迈步上前，高大的身躯如同壁垒般，挡在了卡尔与死亡守望小队之间。他那张饱经风霜、带着金色服役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每一位死亡守望战士，声音低沉而有力：“情况复杂，过程说来话长。诸位长夜（死亡守望的代称）的战士，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也协助平息了连队的……内部事务。现在，请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比如维护装备，或者向你们的指挥官汇报情况。”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终结讨论的意味，既维护了卡尔和柯莱莎，也给了死亡守望一个台阶下。毕竟，这是在极限战士的旗舰上，过度干涉他团内部事务并非明智之举。 黑色圣堂的队长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德拉克勒斯那平静却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和冠军盔甲的威慑下，以及考虑到此地并非他们做主，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斥责咽了回去。他狠狠地瞪了卡尔和他身后的柯莱莎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杀戮小队的成员们互相看了看，没有再强行追问，但他们都默默地将这件事记录了下来。一个与灵族关系暧昧的极限战士士官，这无疑是一个需要关注和上报的情况。 他们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片区域，将空间留给了卡尔和惊魂未定的柯莱莎。 德拉克勒斯这才转过身，对卡尔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示意他先带柯莱莎离开这里。卢娜也走了过来，担忧地看了一眼柯莱莎，然后开始协助稳定机库内其他船员的情绪，并指挥技术神甫们开始收拾被连长和德克兰追逐战弄乱的现场。 卡尔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恐怕不会就此结束。他重新将依旧在轻微颤抖的柯莱莎横抱起来，感受着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力度，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我们回去。” 他抱着她，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了连队“内讧”与异形“风波”的机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