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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熙攘的人声和光线,也将吴世勋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死死关在了这狭小、冰冷的空间里。 “他的话,” “听听就算了。”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闻溪的耳膜上,烙印进她混乱不堪的脑海。 李秀满的话……听听就算了 他让她……不要听那个给她资源、掌控她命运的最高决策人的话 为什么 他是在暗示什么警告什么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更加危险的操控 巨大的震惊和迷茫海啸般袭来,冲得她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虚脱般的冰凉。她背靠着冰冷的电梯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心脏在空腔里失序地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电梯无声地下行。 数字不断跳动。 -1层。停车场。 门再次打开。 阴冷潮湿的空气混合着汽油味扑面而来。 闻溪像是被惊醒,踉跄着走出电梯,茫然地环顾着空旷冰冷的停车场。哪里还有吴世勋的影子他就像个幽灵,留下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炸弹,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失魂落魄地找到公司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 经纪人欧尼看她脸色比上去时还要难看,吓了一跳:“闻溪没事吧总监他……” “没事。”闻溪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她闭上眼,把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只是有点累。回去吧。” 经纪人欧尼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首尔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闻溪却只觉得冷。 那股寒意从心底最深处渗出来,冻僵了她的血液和思维。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车流和霓虹,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入激流的溺水者,好不容易抓住一块浮木,却发现那浮木之下,是更加黑暗汹涌、深不见底的漩涡。 李秀满。吴世勋。 一个看似给予,实则掌控。一个反复无常,却语出惊人。 他们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他们之间,又在进行着怎样一场她无法理解的、凶险的博弈 而她,这颗被摆上棋盘的棋子,到底该听谁的又能相信谁 那个冰冷的、取不下来的尾戒,此刻仿佛重若千钧,死死地箍在她的手指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回到宿舍,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柳智敏她们似乎出去了,宿舍里安静得可怕。 她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映出她自己苍白失措、写满迷茫的脸。 她点开那个漆黑的头像。 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她那个可悲的询问和那个施舍般的【嗯】。 她盯着那个【嗯】字,看了很久。 然后,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慢慢地敲下一行字。 【前辈,我不明白。】 消息发送成功。 像投入深海的石子,明知不会有回响,却还是徒劳地投了下去。 她丢开手机,把脸埋进膝盖,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像潮水般灭顶而来。 她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几天,闻溪像个高度戒备的哨兵,紧绷着每一根神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的一切。 李秀满那边没有再传来任何新的指令,仿佛那次顶层会议后的敲打已经足够。公司的资源依旧向她倾斜,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但那种“关照”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审视。 而吴世勋,则再次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没有消息,没有偶遇,连那种若即若离的注视都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枚戒指,依旧冰冷地圈在她的手指上,提醒着她那一切并非幻觉。 这种暴风雨前的死寂,比直接的冲击更让人煎熬。 她努力维持着正常的工作状态,在镜头前笑得甜美,在舞台上跳得卖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随时可能断裂。 一次品牌活动后的庆功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闻溪端着果汁,尽量缩在角落,减少存在感。 眼神却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寻。 像一个可悲的条件反射。 然后,她看到了。 在宴会厅另一端的露台入口处。 吴世勋正和几个人站在一起交谈。他侧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神情淡漠,偶尔颔首,依旧是那副疏离冷峻的模样。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藕粉色高级定制套装的年轻女人。 女人长相明艳大气,气质优雅矜贵,正微微仰头看着吴世勋,脸上带着得体又略显亲昵的笑容,似乎在说着什么。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钻石腕表,举止间透着一股从小被精心培养出来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吴世勋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甚至微微侧耳,似乎在认真倾听。 两人站在一起,男的冷峻挺拔,女的明艳高贵,般配得像时尚杂志里的画报。 周围偶尔有人经过,投向他们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和敬畏。 闻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留下一种空荡荡的、带着钝痛的麻木。 原来……是这样吗 所以李秀满说的“家里老爷子不满意”,指的是这个 所以他那句“听听就算了”,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巨大的难堪和一种深切的、无地自容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竟然还会为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心神不宁,甚至……产生过一丝可笑的、不切实际的悸动。 看啊,闻溪。 这才是他那个世界的人。 而你,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或许是为了对抗家族而随手捡起来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麻烦”和“工具”。 甚至连“戏子”都算不上。 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个方向,手指用力攥紧了酒杯,冰凉的玻璃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的不适。 她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脚步刚一动—— “闻溪xi”一个略显熟悉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惊喜和试探。 闻溪僵硬地回头。 是上次在走廊里遇见的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的男团成员。他今天看起来规矩了不少,脸上带着略显尴尬又努力友好的笑容。 “真的是你!刚才都没看到你。”他挠了挠头,似乎想为上次的事情道歉或者缓和关系,“上次……不好意思啊,我说话没分寸。” 闻溪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应付他,只想快点离开,只是勉强点了点头:“没事。” 男团员却像是没看出她的冷淡,又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和讨好的意味,目光瞟向露台的方向:“诶,你看那边……世勋前辈和郑室长的千金……听说两家是世交,最近走得很近啊,估计好事将近了啧啧,真是郎才女貌……”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闻溪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世交”、“千金”、“好事将近”、“郎才女貌”……这几个词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绞痛。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喂你没事吧”男团员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吓了一跳。 闻溪猛地推开他递过来的手,声音嘶哑得厉害:“对不起……失陪一下……” 她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宴会厅,冲进了洗手间。 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不是委屈,不是愤怒。 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被现实狠狠扇了一耳光的难堪和绝望。 原来……她所以为的复杂博弈和微妙牵绊,可能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和可笑脑补。 他或许,真的就只是……顺手“关照”一下一个还算好用的棋子,偶尔打发一下无聊,或者……用来气气家里人的工具 而她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里纠结、恐惧、甚至……心动 真是太可笑了。 闻溪看着镜子里那个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自己,忽然极轻地、神经质地笑了一下。 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冲洗着脸颊,试图洗掉那令人作呕的难堪和眼泪。 直到皮肤被搓得发红,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看着镜子里那双通红、却渐渐变得空洞麻木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好像突然彻底沉了下去,死了。 也好。 就这样吧。 不要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 乖乖当好一颗棋子。 至少这样,还能活得容易一点。 她补好妆,重新戴上那副无懈可击的、女偶像的面具,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表情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宴会厅,那个男团员已经不见了。露台那边,吴世勋和那位郑千金也不见了踪影。 也好。 眼不见为净。 庆功宴结束,回到宿舍。 依旧是空无一人。 闻溪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首尔璀璨的夜景,繁华得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幻梦。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漆黑的头像。 没有任何新消息。 她看着那个头像,看了很久。 然后,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敲下。 【前辈,请问下周的慈善晚宴,您希望我穿什么颜色的礼服】 消息发送成功。 她将手机屏幕按熄,随手扔在沙发上。 像一个彻底交出了自主权的、温顺的傀儡。 第二天,没有回复。 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按照行程表活动,拍照,练习,接受采访。脸上永远带着甜美的、标准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沉寂的灰烬。 第三天下午,她有一个杂志拍摄行程。 摄影棚里气氛忙碌。她换上一套品牌提供的、风格略显大胆的黑色蕾丝长裙,配合着摄影师的指令,摆出各种或冷艳或性感的姿势。 镜头前的她,眼波流转,红唇诱人,仿佛一个勾人心魄的暗夜精灵,与私下那个死气沉沉的她判若两人。 拍摄间隙,她坐在休息椅上补妆,助理递给她水。 化妆师在一旁整理工具,随口闲聊:“wenxi xi最近气场越来越强了呢,刚才那几个镜头绝了!尤其是戴着你自己的那个尾戒拍特写的时候,感觉特别对!” 闻溪握着水瓶的手指微微一僵。 自己的尾戒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指上那枚冰冷的银色戒指。 它几乎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化妆师还在感叹:“不过那戒指设计真特别,好像从来没见你摘下来过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特殊意义 闻溪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是啊。特殊的意义。 标记一个所有物的意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kakao的提示音。 她的心脏下意识地一缩,某种可悲的条件反射让她立刻拿起了手机。 屏幕亮着。 一条新消息预览。 来自那个漆黑的头像。 【k】: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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