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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快去看,佛陀来了!” 一个小女孩儿雀跃着,跑向阿墨,拽起他就跑。 “等,等等……”阿墨撇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女孩儿奔跑,然而远远望见僧队时,一块石头把他绊倒了…… “咚”的一声,阿墨从床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他爬起来,揉着脑袋…… 原来是梦! “奇怪,又梦到那个女孩儿了!”阿墨自言自语,从地上爬回床上,脑袋胀疼。 不知为何,自从年满八岁,阿墨常常梦到这个女孩儿……他也数不清自己被女孩儿拉着跑了几次,又被绊倒了几次——确切地说,是绊醒了几次。 屋外,天已大亮,阳光和凛冽的风抢着从门缝挤进屋里。 此地乃是天山南麓,车师民族诸多部落散居于此。此时此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 “嘚嘚、嘚嘚……” 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沉闷。 “有人” 阿墨裹上了最厚的毛皮大衣,蹬了毛皮靴子。脑子里,梦中的女孩儿依然挥之不去。然而推开门,一股寒风几乎把他吹回屋里。 “好冷啊!”一个寒颤,把梦中的女孩儿从阿墨脑中抖落。 刚要掩上门,顺着呼啸的北风,阿墨隐约听到有人大喊: “给我停下!” “别跑!” …… 屋子建在一个小坡上,从坡上往下,可以望得很远。好奇心的驱使下,阿墨再次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一夜的暴风雪,将阿墨和母亲准备过冬的干草垛和干柴捆刮得七零八落,积雪快要盖过阿墨的小腿肚了。为了过冬的生计,昨天夜里,母亲到几里开外的冰湖凿冰钓鱼去了。 阿墨向远处眺望,只见一名汉子骑着黑马在树林中疾奔。 突然,汉子从马背上纵身一跃,猿臂轻舒,攀住一根粗枝,再一使劲,噌噌几下,便爬到了两丈高处,在树杈上蹲伏不动。 汉子的马儿却自顾自地向前跑了。树上的积雪窣窣落下,片刻,林中又恢复了平静。 须臾,两骑轻骑一前一后,沿着马蹄印子追了过来,士兵口中仍旧大喊着: “停下!给我停下!” 就在两骑即将经过汉子蹲伏的树下时,汉子手持一支箭矢从树上跳了下来,箭簇朝下,力道借着体重,“嗤”一声猛然扎透了后面骑兵的脖子! 那骑兵连人带马,随着汉子扑倒在地,血流如注,一声闷哼就没了动静。 此时的阿墨并不知道,很多年以后,自己会用汉子的这一招,来将一生的爱恨情仇彻底了结。 跑在前头的骑兵大惊,赶忙勒住马头。电光火石之间,地上的汉子早已抽回箭矢,搭弓拉满,翻身而起。前头的骑兵才刚回马转身时,“嗖”的一声,眉心正中一箭! 那骑兵身子一歪,倒下马来…… “哇,这也太厉害了!”阿墨看得如痴如醉…… 那汉子急急忙忙抽跑了两匹敌人的战马,又把两名骑兵拖到一边,出血口朝下,埋到雪里。刚刚埋好,他的黑马像约好了似的,不知从哪儿绕了回来,又跑到汉子身边。 汉子骑上马,俯下身子摸了摸马儿的黑鬃,驾马向阿墨奔来。 阿墨仔细观察,是一名中年汉子,大约三十多岁年纪,一身血腥,手持一张缀满珠钻玉石的宝弓,箭囊已空;束衣窄袖、长裤革靴,虽有破损,却显得精干无比。 汉子嘴唇干裂,发须凌乱,粘着雪花,已然是人困马疲,然而肌肉精实,双眼炯炯,依旧目光如炬。 “吁……”男子拉停战马,上下打量了阿墨,又飞快地扫过屋外凌乱的柴草,然后是阿墨的小木屋子,显然在评估周围的环境。 “小孩儿,你这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汉子问道,语气略显苍凉。 “有……啊……没,没有……大叔,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藏” “被人追杀。我死有何惧但我女儿无辜,六岁年纪,只盼小英雄能救她一命!” 阿墨听完,侧身走了一步,这才注意到,汉子背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已经麻木,正呆呆地望着阿墨。 “啊!这!”阿墨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叫出声来! 大叔背的,不就是总在梦里拽着他奔跑的那个女孩儿么 梦中的女孩儿,穿得破旧,长长的刘海一缕一缕的,像串串珠帘在水汪汪的眸子前晃动。瘦削的小脸蜡黄,但兴奋的笑意让她的脸蛋和她闪亮的眸子一样,散发着光。 眼前的女孩儿,一样的瘦削脸庞,一样长长的刘海……一双大眼睛也和梦中的女孩儿一样,闪闪发亮。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女孩儿比梦中的要白净些许。 阿墨狠狠掐了掐手臂上的皮肤……疼! 不是做梦! 就那么一瞬,毫不犹豫地,阿墨决定救下父女两个! “有地儿!下马!”命令的语气,然后阿墨跑进了木屋,出来时,怀里抱着两块毛毡。 但是阿墨怔住了。“可是,这马儿怎么办” 汉子愣了一下,走到骏马身旁,搂着马脖子,深情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似乎在和马儿耳语什么,突然一拍马背,喝声“去!” 马儿扬蹄,却不嘶鸣,撒开四腿,腾起雪雾,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望了望主人,终究跑远了。 汉子眼圈有些发红,但也没有时间忧伤了。 “在哪儿带路!”汉子问道。 阿墨手指南方,边跑边说:“那边,跟我来。” 雪太厚了,阿墨还小,抱着两匹毡子,着实吃力。汉子却矫健如飞,虽然背着女儿,只三两步已然赶上阿墨,抢过毛毡,继续照着阿墨所指方向疾奔。 “好……停,停停!差不多了!就那儿……”看汉子奔出约摸七八十米,阿墨叫停了汉子,然后连跑带爬地跟了过来。 “哪儿能藏人” “就这,让我缓缓……”阿墨双手扶膝,喘了几口,开始跪下来扒雪。 汉子便跪下来帮忙。毕竟心焦,没一会儿工夫,汉子已经扒拉出一个坑来。 这是一个三、四尺见方的小坑,虽然不深,坑壁也不算平整,但足以抓捕一些小兽。一块杉木钉成的盖板靠立在坑边。 “兽坑你挖的”汉子看了阿墨一眼,目光带着丝丝赞许之意。 “对。小妹妹倒还好,叔叔你,就委屈缩一缩吧。”言毕,阿墨将一匹毛毡铺在坑底,让父女俩进去躺好,又盖上另一匹毛毡。 阿墨说:“放心,现在这土地冻得跟木板一样梆硬,雪又厚实,用刀子捅也捅不出区别来。叔叔你俩就在这躺着,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