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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喜宴 我叫阿武,是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这行当辛苦,常年在外漂泊,见过的奇闻异事不少,但最让我胆寒的,是十年前在湘西地界遇上的那件事。 那年我刚满二十,仗着年轻,什么活都敢接。深秋的一天,货主给了个肥差,让我拉一车货到湘西的一个偏远山村,叫落马坡。运费给得比平时高两倍,只是交货时间卡得紧,必须在三天后的子时前送到。 我心里犯嘀咕,落马坡这名字听着就晦气,再加上要赶在子时交货,总觉得不太对劲。但货主拍着胸脯保证,山里人讲究多,子时交货是当地的习俗,绝无二话。我一咬牙,接了。 头两天顺风顺水,第三天傍晚进了山。山路崎岖,两旁的树长得歪歪扭扭,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鬼爪。天色暗得快,才六点多,就已经黑透了,车灯照出去,只能看清眼前几米的路。 手机早就没了信号,导航也成了摆设。我只能凭着货主给的一张手绘地图慢慢往前挪。越往山里走,雾气越重,白茫茫的一片,连车灯都穿不透。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一点灯火。地图上说,那就是落马坡。 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挂在村口的老槐树上,随风摇曳,看着像鬼火。 我把车停在村口,刚想下车问问路,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对襟褂子的老头走了过来。老头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很亮,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异样的光。 “是送货的吧”老头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是,货主让我子时前送到落马坡。”我说。 “跟我来。”老头说完,转身就往村里走。 我跟着他往里走,村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黑黢黢的,像一个个蛰伏的怪兽。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红色的喜字,但那红色看着很诡异,不是正常的大红,而是像用血染成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更奇怪的是,每户人家门口都放着一个纸人。那些纸人穿着红色的嫁衣,梳着发髻,脸上画着五官,栩栩如生。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些纸人的眼睛在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发毛。 “大爷,村里这是办喜事”我忍不住问。 老头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咧开一个奇怪的笑容,“嗯,大喜的日子。” 他的笑容让我心里更不舒服了,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老头带我来到一座大院子前。这院子比村里其他房子都气派,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照亮了门上那血红的喜字。 院子里很热闹,摆着十几桌酒席,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看着很丰盛。但奇怪的是,酒席上坐的人,都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像是提线木偶。 他们穿着崭新的衣服,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手里拿着筷子,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却不见吞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纸燃烧后的焦糊味。 我看得头皮发麻,这哪里像是办喜事,简直像一场诡异的祭祀。 “把货卸在这里。”老头指了指院子角落。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指挥着老头叫来的几个“帮手”卸货。那些帮手和酒席上的人一样,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力气却大得惊人,几个人轻轻松松就把几吨重的货物卸了下来。 卸完货,老头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运费,点一下。” 我接过信封,捏了捏,很厚,应该不止之前说好的价钱。我心里一动,刚想说谢谢,却看到老头正盯着我,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今晚是大喜的日子,留下喝杯喜酒吧。”老头说,语气不容拒绝。 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地方太诡异了,我只想赶紧离开。可看着老头和周围那些面无表情的人,我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那就喝一杯。” 老头笑了,那笑容在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他把我拉到主桌坐下,桌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新郎”。那新郎看起来二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却和其他人一样,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手里拿着酒杯,一动不动。 “这是我们村的阿生。”老头介绍道。 我赶紧打招呼,“新郎官好。” 阿生没反应,像是没听到一样。 老头也不在意,给我倒了杯酒,“喝,这是喜酒,喝了沾沾喜气。” 我看着那杯酒,颜色有些浑浊,还漂浮着一些细小的红色颗粒,像是血。我哪敢喝,赶紧端起酒杯,假装喝了一口,偷偷把酒洒在了地上。 “好酒量。”老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冰冷刺骨,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像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酒席上的人突然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眼神里依旧空洞,却多了一丝诡异的期待。 我也跟着看向门口,心里充满了不安。 很快,迎亲队伍走进了院子。为首的是两个吹唢呐的,他们面无表情,机械地吹奏着,唢呐声尖锐刺耳,一点也不像喜庆的调子,反而像是哀乐。 唢呐后面,是八个抬轿的,抬着一顶红色的花轿。花轿用红布装饰,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但那红色红得发黑,像是浸透了血。 花轿后面,跟着几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伴娘”,和其他人一样,面无表情,动作僵硬。 整个迎亲队伍,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像是一群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魂。 我的心跳得飞快,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新娘子到了。”老头兴奋地说,眼睛里闪着红光。 八个抬轿的把花轿放在院子中央,一个“伴娘”走上前,掀开了轿帘。 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她盖着红色的盖头,看不见脸,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身材,和那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小脚。 她的步伐很慢,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像是飘在地上一样。 当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纸味,还有一种腐朽的气息。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新娘子,不对劲。 “拜堂!”老头大喊一声。 两个“伴娘”把新娘领到阿生面前。阿生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僵硬地站起来,和新娘一起,对着堂屋的牌位拜了三拜。 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那诡异的唢呐声在院子里回荡。 拜完堂,新娘被领进了新房,阿生也跟着走了进去。 酒席上的人又开始机械地吃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对老头说:“大爷,货也卸了,喜酒也喝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头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急什么,再喝几杯。” “不了不了,我真的有事,赶路要紧。”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老头突然笑了,那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咧到耳根,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急什么,来了就是客,今晚……你也留下吧。” 他的话让我毛骨悚然,我看到酒席上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我,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贪婪。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吓得连连后退,手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别害怕。”老头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们村很久没有外人来了,你来了,就是缘分。今晚是阿生的大喜日子,也是你的……” “我的什么”我颤抖着问。 老头凑近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也该成亲了。” “成亲和谁”我不解地问,随即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你……你们想让我和谁成亲” 老头指了指新房的方向,诡异的笑着,“当然是……新娘子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 “抓住他!”老头大喊一声。 酒席上的人立刻像疯了一样,从桌子上站起来,向我扑来。他们的动作虽然僵硬,但力气极大,速度也不慢。 我拼命地跑,不敢回头。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老头诡异的笑声。 跑出院子,村里一片漆黑,只有那血红的喜字在黑暗中格外醒目。那些门口的纸人,在风中摇曳,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分不清方向,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跑。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好几次差点摔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腐朽的气息。 就在我快要被追上的时候,我看到前面有一片竹林。我想也没想,冲进了竹林里。 竹林里很黑,竹子挡住了月光,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我在竹林里七拐八绕,希望能甩掉他们。 跑了大概十几分钟,我实在跑不动了,靠在一棵竹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身后没有了脚步声,也没有了笑声,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我稍微松了口气,难道甩掉他们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阿武……” 那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 我猛地回头,竹林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是幻觉吗我咽了口唾沫,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 “阿武……”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更近了,像是在我耳边。 我吓得转身就跑,却不小心撞到了一棵竹子上。 竹子剧烈地摇晃起来,叶子纷纷落下。 我揉着撞疼的额头,刚想继续跑,却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是那个新娘子! 她依旧盖着红色的盖头,背对着我,站在竹林深处。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新房里吗 我的心跳瞬间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颤抖着问,声音都变了调。 新娘子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转过身。 红色的盖头,随着她的转身,轻轻飘动。 借着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来的一点月光,我隐约看到了盖头下面的脸。 不,那不是脸! 那是一张纸糊的脸! 脸上画着精致的五官,眼睛很大,嘴唇很红,却毫无生气,像是一个纸扎的人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新娘子……竟然是个纸人! “陪我……”纸新娘开口了,声音尖锐刺耳,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你跑不掉的……” 她说着,向我飘了过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真的像是一张纸。 红色的嫁衣在黑暗中飘动,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花。 我吓得浑身发软,瘫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她向我飘来。 就在她快要飘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她的盖头下面,那双画出来的眼睛里,流出了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啊!”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我感觉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那只手很薄,很软,像是纸做的。 我知道,是纸新娘抓住了我。 我绝望了,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可就在这时,我手腕上戴着的一块玉佩,突然变得滚烫。 这块玉佩是我奶奶给我的,她说能辟邪。我一直戴着,没当回事,没想到今天竟然…… “啊!”纸新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抓住我手腕的手猛地松开了。 我感觉一股暖流从玉佩传遍全身,驱散了那刺骨的寒意。 我赶紧睁开眼睛,看到纸新娘像是被火烫到一样,向后退了几步,红色的嫁衣上,竟然冒起了黑烟。 “你……”纸新娘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我趁机爬起来,也顾不上害怕了,拼尽全力,向竹林外面跑去。 身后传来纸新娘凄厉的尖叫,还有竹林剧烈摇晃的声音。 我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出了竹林,看到了我的货车。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冲到货车旁,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发动引擎,货车发出一声轰鸣,我挂挡,踩油门,货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竹林里,那个红色的身影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离开。 还有村口那些面无表情的人,和那个诡异的老头,也站在村口,看着我的货车消失在黑暗中。 我一路狂奔,不敢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镇,才敢把车停下来。 我冲进镇里的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热汤面,哆哆嗦嗦地吃着,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面馆老板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好奇地问:“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遇到抢匪了” 我摇了摇头,把昨晚的经历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老板听完,脸色变得煞白,“你……你说的是落马坡” “是啊,怎么了”我问。 “唉,你命真大啊。”老板叹了口气,“那落马坡,十几年前就没人住了。” “什么”我愣住了,“不可能,我昨晚明明看到……” “那地方邪门得很。”老板打断了我,“据说十几年前,村里有个叫阿生的年轻人,快结婚的时候,新娘子突然病死了。阿生想不开,就用一纸人代替新娘子,办了场阴婚,然后自己也上吊自杀了。从那以后,村里的人就接二连三地死去,最后都搬走了,那村子就成了空村。” “可我昨晚看到……” “那都是不干净的东西。”老板压低声音,“据说每年阿生和那个纸新娘成亲的日子,那里就会重现当年的喜宴,引诱过路的人留下来,给他们当替身。你能活着出来,真是祖宗保佑啊。” 我这才明白,昨晚我遇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鬼魂,还有那个可怕的纸新娘!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玉佩,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温度。要不是它,我恐怕早就成了那个纸新娘的替身,永远困在落马坡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接去湘西偏远山村的活了,也再也不敢在晚上走偏僻的路了。 但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纸新娘,和她那双流血的眼睛,却成了我永远的噩梦。 每当我看到红色的嫁衣,听到唢呐声,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想起那个在竹林里向我飘来的纸新娘,和她那尖锐刺耳的声音: “陪我……你跑不掉的……” 第二章 纠缠 回到家后,我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梦里全是那个纸新娘和落马坡的诡异场景。奶奶请了个懂行的“先生”来看,先生说我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被阴邪缠上了,好在有玉佩护着,阳气没被吸走太多,不算太严重。 先生给我画了几道符,烧成灰混在水里让我喝了,又在我床头摆了些辟邪的东西。折腾了半个多月,我的病才慢慢好起来。 病好后,我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只要不再去想,不再去那个地方,就能摆脱那个噩梦。可我错了,那个纸新娘,并没有放过我。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我的货车。 那天我去车场取车,准备重新开始跑活。刚打开车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纸味,和落马坡那个纸新娘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检查车厢。车厢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异常。可那股纸味,却挥之不去。 我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没当回事,开车上了路。 可开着开着,我发现不对劲。车窗外的后视镜里,总是能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 每次我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可再看后视镜,那个红色的身影又出现了,像是一直跟在车后面。 我的心越来越慌,脚下油门踩得越来越深,只想赶紧摆脱那诡异的身影。 好不容易把车开回了家,我立刻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敢再出门。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我总是在半夜被冻醒,感觉屋里像是开了空调一样冷。每次醒来,都能闻到那股熟悉的纸味。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窗户上,贴着一个红色的影子。 那影子和纸新娘的身形一模一样,正一动不动地贴在窗户上,像是在往里看。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赶紧用被子蒙住头,浑身发抖,直到天亮才敢把头露出来。 第二天早上,我赶紧去看窗户,窗户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还有一次,我去厨房倒水,刚拿起水杯,就看到水杯里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张红色的纸。 那纸很薄,像是从纸人身上撕下来的,上面还画着一些模糊的 那些模糊的纹路在水里慢慢舒展开,竟隐约连成一双绣花鞋的模样。我手一抖,水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红色的纸片混在水渍里,像一滩凝固的血。 奶奶听到动静赶过来,看到满地狼藉,又看我脸色惨白,叹了口气:“那东西还跟着呢。”她从怀里摸出个用红布包着的小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小撮黑色的粉末,散发着草木燃烧后的涩味。“这是我托人从后山老槐树下取的陈年灶心土,混了桃木灰,你撒在门窗缝里,能挡挡。” 我依着奶奶的话,把粉末撒在门缝、窗沿,连货车的车门缝都没放过。那天晚上,屋里果然没再闻到纸味,也没看到奇怪的影子。我以为这下总能睡个安稳觉,可刚合上眼,就听到窗外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 我猛地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向窗户。窗纸上,映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影子,正抬手一下下剐着玻璃,指甲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细密的白痕。那影子穿着宽大的红衣,身形纤细,不是纸新娘又是谁 “滚开!”我抓起枕边的桃木符,朝着窗户的方向扔过去。符纸撞在窗棂上,“啪”地掉在地上,影子却丝毫没受影响,刮玻璃的声音反而更急了,像是在笑我自不量力。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我明明记得睡前反锁了的。一股寒气顺着门缝钻进来,带着那股熟悉的纸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胭脂香。我死死盯着门缝,看到一抹红色的衣角,正慢慢往里探。 “奶奶!”我大喊着想去开灯,可手刚碰到开关,整间屋子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停电了。黑暗里,刮玻璃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轻得像羽毛落地,正从门口往床边挪。 我摸到枕头下的水果刀,攥得手心发白。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一缕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我看到床边站着个红色的身影,盖头已经掀开了,那张纸糊的脸上,眼睛的位置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黑洞,黑洞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滴落在我的被子上。 “你跑不掉的。”她的声音不再尖锐,反而变得黏糊糊的,像是含着水,“阿生不要我了,你得替他陪我。” 她伸出手,那只纸糊的手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指尖沾着湿漉漉的红颜料,往我脸上摸来。我挥刀砍过去,刀刃却像砍在棉花上,“噗”地一声陷进她的胳膊里。纸层裂开,露出里面泛黄的草纸,混着暗红色的浆糊,像凝固的血痂。 纸新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胳膊上的破口处冒出黑烟,她猛地后退几步,撞在墙上,身形竟淡了几分。我趁机跳下床,抄起墙角的扁担,死死盯着她:“别过来!” 她歪了歪头,纸脸上的黑洞转向我,像是在打量。突然,她的身体开始扭曲,纸糊的皮肤一点点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麻绳和稻草。“你不陪我,就让他们来陪你。”她的声音从裂开的纸缝里钻出来,带着稻草摩擦的沙沙声。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僵硬的喘息声。我想起落马坡那些面无表情的村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奶奶说过,被阴物缠上的人,阳气会越来越弱,那些孤魂野鬼闻到味儿,都会凑过来。 “奶奶!”我大喊着冲向门口,想把门关死,可刚跑到门边,就看到门槛上趴着个黑影。那黑影穿着破烂的蓝布褂子,正是落马坡那个给我带路的老头!他的脸贴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嘴角淌着黑血,正一点点往屋里爬,指甲刮过地面,留下深深的白痕。 我吓得浑身发软,转身想往屋里退,却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纸新娘不知何时飘到了我身后,她的盖头落在地上,露出纸脸后面的东西——那根本不是头,而是一团缠绕的白发,发丝间还沾着湿漉漉的泥土,像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 “成亲吧。”她的手缠上我的脖子,纸层摩擦着我的皮肤,冰冷刺骨,“拜了堂,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眼前阵阵发黑,喉咙被勒得喘不过气,恍惚间看到屋里的家具开始晃动,桌布上的花纹扭曲成一张张哭嚎的脸,墙角的阴影里,无数只惨白的手正往外伸。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拖进阴曹地府时,手腕上的玉佩突然炸开一道刺眼的白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纸新娘的手上。 “啊!”她尖叫着松开手,踉跄后退,纸脸上的黑洞里涌出更多的黑血。门槛上的老头也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我趁机抓起扁担,朝着纸新娘狠狠砸过去。扁担穿过她的身体,打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而她的身形却越来越淡,像被风吹散的烟。 “我还会来的。”最后一点红影消失在窗外时,她的声音飘进来,带着不甘的怨毒,“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屋里的异动消失了,电也来了,灯光惨白地照在满地狼藉上。奶奶抱着个黑陶罐走进来,罐口冒着丝丝白气,里面是刚烧好的艾草水。“快洗洗,把身上的晦气冲掉。”她一边帮我擦拭手臂上被纸新娘抓出的红痕,一边说,“这东西怨气太重,怕是普通法子镇不住了。我托人打听了,湘西那边有个姓马的道长,专门处理这种阴婚缠身的事,咱们得去求他想想办法。” 我看着手臂上的红痕,那痕迹像用朱砂画上去的,洗了三遍都没褪色。心里清楚,这不是躲就能解决的事。那个纸新娘,是铁了心要把我拖进那场诡异的阴婚里。 第三章 阴契 去湘西的路上,我一直觉得后脖颈发凉,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货车的后视镜里,时常闪过一抹红色,可每次停车查看,都只有空荡荡的公路和呼啸的风。奶奶说,那是纸新娘在跟着我们,她怕道长手里的法器,不敢靠太近,却也不肯罢休。 马道长住在湘西一座破败的山神庙里,庙门口挂着两串发黑的铜钱,风一吹,发出“叮叮”的脆响,倒比庙里的钟声更有生气。道长看起来五十多岁,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眼睛很小,却透着精光,看到我第一眼就皱起眉:“你这身上,缠着阴契呢。” 他让我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点燃三炷香,香灰笔直地落在我手背上,烫出三个红点。“看到没这是阴家认主的记号。那纸新娘和你之间,已经有了契约,她死缠你,不是因为你跑了,是因为你破了她的婚期。” 我听得一头雾水,奶奶在一旁急着问:“道长,这阴契是啥能解不” 道长捻着胡须,叹了口气:“阴契就是阴婚的文书,你那天在落马坡喝了喜酒,又被她碰了身子,就算是应了这门亲。按他们的规矩,新娘子过门当晚,新郎跑了,就是毁约,她能缠着你三生三世。”他从怀里摸出个发黄的册子,翻开来看,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要解契,得去她的坟前,把当年的婚书烧了,再用你的血和她的骨灰混在一起,立下解契文书,才算完事。” “她的坟在哪”我急忙问。 “落马坡后山,那棵老槐树下。”道长的眼神沉了沉,“不过那地方凶险得很,当年阿生就是在那棵树下上吊的,他和纸新娘的婚书,就压在阿生的棺材底下。那片林子阴气重,又是阴阳交界的地方,你们去了,怕是会惊动不干净的东西。” 奶奶从包袱里拿出个红布包,里面是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道长,求您发发慈悲,陪我们去一趟吧,多少钱我们都愿意给。” 道长摆摆手,把红布包推了回来:“钱我不要,我跟那落马坡的东西,也算有点旧怨。二十年前,我师兄就是在那片林子里丢了性命,我去,也是为了了结当年的事。”他从神像后面拖出个木箱,里面装着桃木剑、黄符、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铃铛,“今晚子时动身,那时候阴气最盛,也最容易见到阴物,正好趁机办了这事。” 去落马坡的路比上次更难走,车子开到半山腰就陷进了泥里,只能步行上山。月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照亮路边歪歪扭扭的树,像一个个举着手臂的鬼影。 快到村口时,道长突然停住脚步,从怀里摸出个罗盘,指针疯狂地转着圈,发出“嗡嗡”的轻响。“不对劲,这村子里的阴气,比上次浓了十倍都不止。”他从木箱里拿出青铜铃铛,摇了摇,铃声清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这是镇魂铃,等会儿听到铃声变哑,就赶紧贴符,别管看到什么,都别回头。” 进了村,那些上次看到的纸人还立在各家门口,只是这次,它们的脸都转向了我们,纸糊的眼睛里,竟透着幽幽的绿光。风一吹,纸人的胳膊“咔哒”作响,像是要举起来抓我们。道长掏出几张黄符,往纸人身上一贴,符纸立刻冒出黑烟,纸人软软地倒在地上,化作一滩纸浆。 “快走,它们在拖延时间。”道长加快脚步,领着我们往后山走。后山的老槐树下,果然有两座坟,一座新一点,墓碑上刻着“阿生之墓”,另一座已经塌了半边,碑上的字被雨水冲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新娘”两个字。 两座坟中间,摆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个黑色的木盒,盒盖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正是阴契。 “就是这个。”道长让我和奶奶在旁边警戒,自己则拿出桃木剑,围着两座坟画了个圈,“我念咒的时候,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碰那木盒,等我喊你们再过来。” 他从怀里摸出张黄色的符纸,铺在石桌上,用朱砂笔蘸着自己的血,飞快地画着解契文书。月光突然从乌云里钻出来,照亮石桌,我看到那黑色木盒上的符纸在动,像是有虫子在下面爬。 就在这时,阿生的坟突然“噗”地一声,冒出一股黑烟,坟头裂开一道缝,一只惨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指甲又黑又长,正往石桌上的木盒抓去。“小心!”我刚喊出声,就看到那只手突然停住,接着“嘶”地一声缩了回去,坟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道长举着桃木剑,剑尖上沾着黑色的粘液:“这是阿生的鬼魂,他也想阻止我们解契。”他加快了画符的速度,朱砂笔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道金色的光痕。 突然,纸新娘的坟塌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坟里飘出来,正是那个穿着嫁衣的纸人。她的纸脸已经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缠绕的稻草,眼睛的位置,闪烁着红光。“不准碰我的婚书!”她尖叫着扑向石桌,身形快得像一道红闪电。 “贴符!”道长大喊一声,扔出一张黄符。符纸贴在纸新娘身上,却被她一把扯下来,揉成了碎片。“她吸收了阿生的阴气,变得更强了!”道长从木箱里拿出个青铜镜,镜面朝着纸新娘,月光照在镜面上,反射出一道白光,正好照在纸新娘身上。 纸新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形瞬间淡了下去,像是被白光灼伤了。可她并没有退走,反而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没用的,婚书里有你的气息,你就算烧了它,也解不开这契。” 我这才注意到,石桌上的木盒里,除了泛黄的婚书,还有一缕黑色的头发——那是我的头发!上次在落马坡被她抓住时,她肯定趁机剪了我的头发,混进了婚书里。 “快用你的血!”道长急道,“把血滴在婚书上,中和你的气息,我才能彻底烧掉它!” 我咬咬牙,抓起桃木剑划破手指,鲜血滴在婚书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婚书立刻冒出黑烟。纸新娘见状,疯了一样扑过来,身上的纸衣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白骨,竟是一具穿着嫁衣的骷髅! “拦住她!”道长举着青铜镜挡住纸新娘,我赶紧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婚书。火焰“腾”地一下窜起来,呈诡异的青绿色,婚书在火里扭曲,发出“呜呜”的哭声,像是有人在里面哀嚎。 纸新娘看着婚书被烧,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身形突然膨胀起来,纸衣裂开,露出里面无数只挣扎的手,像是有无数个冤魂被封在她的身体里。“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好过!”她猛地冲向我,张开双臂,像是要把我抱进怀里。 “快走!”道长一把推开我,自己却被纸新娘抱住。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烧了她的骨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桃木剑扔给我。 我看着道长的身体慢慢变成一具干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抓起桃木剑,刺向纸新娘的坟,坟里的骨灰被剑挑了出来,混着黑色的泥土。奶奶及时递过打火机,我把燃烧的婚书碎片扔进去,骨灰立刻燃起绿色的火焰,发出刺鼻的焦味。 纸新娘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身形开始一点点消散,红色的嫁衣化作纸灰,被风吹得漫天飞舞。“我还会回来的……”最后一点红影消失时,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毒,飘散在风里。 道长的尸体慢慢软下去,变成了一具普通的老人尸体。我和奶奶把他葬在老槐树下,又在两座坟上撒了桃木灰,才带着剩下的东西,离开了落马坡。 回去的路上,货车的后视镜里,再也没有闪过红色的身影。我手臂上的红痕,也慢慢褪去了。奶奶说,这下总算是了了。可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很难彻底摆脱。 第四章 余响 半年后的一天,我去邻村送货,路过一家纸扎店。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人,有穿着西装的新郎,也有穿着嫁衣的新娘。老板娘热情地招呼我:“要点啥最近新做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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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斑马
虾壳,这漫画有毒!虾壳老贼,你把加代还给悟,我们要脱粉!虾壳老贼,你把日向翔阳还给影山飞雄,我们要脱粉!虾壳老贼,兵长好帅,我要嫁给他,我们还是要脱粉!虾壳老贼,我们不脱粉了,求你把猎人画完啊!你的漫画有毒啊,我们离不开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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