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卖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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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过后，田里留着刚离了作物的清润气，这个时候，红薯也可以丰收了。 红薯也是家里的主食担当，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要种。 方家村这一带地处山脚下，土是那种松活活的沙壤土，白天日头足，夜里山风一吹又凉下来，昼夜温差大，加上山泉水顺着田埂渗过来，水分均匀，就这地界，种出来的红薯又粉又糯，咽下去还有股自然的甜。 这一片村庄种出来的红薯拿到集市上卖，比别处的都要好卖些。 每年红薯收下来，除了自家储存一部分，余下的大多会拉去集市，换些钱补贴家用。 方树根赤着脚踩在松软的泥里，镢头抡得呼呼响，插进土垄时带出一串脆响，翻起的泥块里滚出红皮白瓤的红薯，像藏在土里的胖娃娃。 花妹挎着柳条筐蹲在垄边，拣拾红薯。 “花妹，看仔细捡干净了，我们留点自己吃的，有多的就拿到集市上去卖。” 花妹笑着抬起被太阳晒的有点黝黑了脸笑着使劲点点头。 她仔细地找着，大的，小的，都捡进来，生怕少捡了不够卖。 很快筐里堆起小山一样的红薯。 地里的红薯都收进来了。 “花妹，晚上早点睡，明天我们早点去集市上卖红薯。” 花妹点点头依偎在方树根旁。 想着货郎的拨浪鼓在人缝里响，炸油条飘来的油烟香，还有镇上有着猪油香的馄饨，混着热汤气，一想起来就觉得暖呼呼的。 她抱紧方树根的手臂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花妹就爬起来，她拿掉包着布鞋的纸，平日里天天干活，这新鞋都还没舍得穿过呢。 新鞋踩在地上软和极了。 方树根妈已经在厨房忙开了，灶膛的火光映在墙上，“噼啪”的柴响混着米香飘出来。 花妹往厨房挪步，走几步就瞅瞅脚上的鞋，步子挪的轻轻的。 “花妹，”方树根妈正往锅里添水，头也不回地说，“今天我跟树根去镇上卖红薯，你在家，早饭我多烧点，中午你热着吃就行。” 花妹的脚顿住了。 方树根妈这才转过身，视线“唰”地落在她脚上，脸沉了下来，“你还想去啊把家里这点钱都买光吗” 花妹忙摇头。 “你不要去了，去把树根喊起来，我们吃了早点去。” 花妹抿着唇转身，眨了眨眼，眼圈有点红。 方树根已经起床过来了。 花妹看见方树根过来了，别过脸忍着泪，慌忙去找点活做，先到后门看看有没有要洗的衣服。 “树根，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叫花妹在家。”方树根妈见方树根出来，直截了当地说。 “啊我昨晚还跟花妹说今天去赶集。” “我去就行了，花妹去，别人如果还价她招架得住吗她说的来吗等下被别人价格都压死了。” “娘，要不我们都去吧，把花妹带去赶集。”方树根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不买东西，就带她也去逛逛。” “这么多人去干什么把大街扛回来啊”方树根妈没好气地顶了句。 花妹还在洗衣服，方树根喊她，“花妹，先吃早饭。” “没事，她等下吃，给她早饭午饭都留了的。我们先吃，吃了早点去。” 方树根吃饭时不时地瞄瞄花妹那里。 “快点吃吧，去晚了没有好位置。”方树根妈催促道。 “娘，就让她一起去吧。”方树根又提了一句。 “我们今天卖到什么时候不知道，如果在集市上卖不完，还要拉到附近村里去卖的，回来早晚都不知道，家里没个人不行。”方树根妈板着脸，“又不是去哪里玩，干嘛一定要带她去。” 吃完饭，方树根把板车拉过来。 “花妹，来一起把红薯抬上去。” 花妹应声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把装满红薯的筐抬上车放好。 方树根看了一眼花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弯腰一使劲，拉起板车。 方树根妈手里抱着一篮攒下来的鸡蛋去集市上卖，也跟上去。 花妹呆呆地看着方树根拉着板车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花妹看看脚下的新鞋，去房间换了回来。 每年这个季节的集市上，卖红薯的，大家约定俗成一样都在北边的巷子边上。 方梅香爸妈和方梅丽也刚到。 看他们旁边有个空位，方树根妈冲方树根扬下巴，“就这里。” “娘，那头过去一点还有位置。” “就放这里，怎么，你还怕他们啊” 方树根妈走到板车旁，握着车把往他们旁边位置拉。 “梅香妈，你们也是今天来卖啊”方树根妈还没站定，就打招呼。 “哦，是的。”方梅香妈淡淡地回应着。 方树根妈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往四周扫了圈，又开口了，“大苗没跟你们一起来吗他今年红薯种的怎么样啊” 方梅香妈没接话，只冷冷地看了她她一眼。 “哦，听说他往年种的结不了几个，今年要照顾梅香更加没时间管理了吧” “他种的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方梅丽听不下去了。 “梅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作为邻居，关心一下。” “不用你瞎关心，管好你自己的家就行！” “我自己家好的很哪，”方树根妈立刻接话，“今年红薯产量比往年高，我们花妹呀，勤快的很，大大小小每个红薯都捡回来，一个都不浪费，说到花妹呀，虽然也被大家说疯子，但是她跟那些什么都做不了的疯子不一样，花妹来了之后，我活都少了一半呢。” “你好福气啊！前面这个这么多年没生个小孩，这个这么能干这么好应该有了吧”方梅丽也不甘示弱。 说到方树根妈的痛点上，她脸色一变，却又梗着脖子扯出话来，“这个总要过几个月才看的出来，哦，有些人快的很，嫁过来没多长时间肚子就大了，怎么会这么快，该不会是早就有了，没办法才嫁的。” 方梅香爸听不下去，但是别人说的也是真的啊。 他走到方树根前，“树根，是我们先到这里的，你如果想今天安稳点，大家都卖了红薯高高兴兴回家，你就拉到别处卖。” “娘，这里人少，还是那头人过来的多一点，我们到那头卖。”方树根拉了拉车把。 “你就这么懦弱，放这里卖怎么了”方树根妈还想把车拽回来。 但她拗不过方树根的力气，车把被稳稳地拉着往前走，方树根妈只能剁着脚骂骂咧咧地跟着他过去。 方梅香妈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一边。 旁边也还有人在，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晚上，方梅香爸妈和方梅丽坐着吃饭。 “梅香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有些人看着她，算着她的时间来取笑，到时，我们都说梅香是提前生了。我等下去跟大苗也通个气。” 晚饭后，方梅香妈提着从集市上买来的酥饼去方大苗家。 “梅香，这个晚上不能吃太多，我拿一个给你尝一下，其它放这里。” 方梅香妈拿出一个给梅香。 余下的塞给方大苗，“大苗，这些你放好，白天拿给梅香当零食吃。” “好，好，娘，我放好。”方大苗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往柜子里放。 “大苗，梅香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你要上心点。”方梅香妈又叮嘱了一句。 “我晓得，娘，现在有好吃的都是给留给她吃的。” “大苗，孩子生了，如果别人去算时间，就算的出梅香嫁给你时就已经怀孕了。” “都过了大半年多了，谁会去算这个” “你记住，到时梅香生了，我们就都说梅香提前生了。” “哦！”方大苗机械地点点头。 “大苗，明年红薯多种点，”方梅香妈看了眼房间角落空荡荡的筐，“花点心思去管理，你看，这几天，村里面大家红薯挖了留点自己吃的，其他有多的都可以拉到集市上去卖，卖了就是钱啊，你没种好，就没有这个钱。” 方大苗羞愧地低下头。 “力气用了还会回来的，别怕下力气。” “晓得了，娘。” 方梅香妈又去梅香旁边，看看她的肚子，“过几天地里活闲下来，我准备点小孩的衣服。” “好好，娘，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