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立契为凭,治疾换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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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夜色深沉,只有檐角残存的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更显万籁俱寂。 陆晚吟跟着墨影,走在回厢房的路上。湿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她因高度紧张和疲惫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腿脚有些发软,肩膀被萧夜珩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心,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激荡难平。 成功了。 她不仅暂时保住了性命,更争取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留在王府,利用资源解毒,并最终换取自由的机会! 虽然前路依旧遍布荆棘,那个男人深沉难测的眼神也提醒着她绝非易与之辈,但至少,她撕开了一道口子,看到了曙光。 “王妃,”走在前面的墨影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陆晚吟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恭敬,“今夜,多谢王妃!” 他亲眼见证了王爷是如何从那般极致的痛苦中被拉回来的。那份震撼和感激,是做不得假的。 陆晚吟微微侧身,避开了他这一礼,声音带着疲惫的平静:“墨影侍卫不必如此,我与王爷,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好一个各取所需。 墨影心下暗叹,这位王妃,看得比谁都通透。他不再多言,默默引路,只是态度愈发恭谨。 回到临时居住的厢房,春桃正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陆晚吟安然归来,差点哭出来:“王妃!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听说王爷毒发……担心死了!” “我没事。”陆晚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地笑了笑,“去打点热水来,我想沐浴。” 她现在急需洗去一身疲惫和冷汗,然后好好睡一觉,理清思绪。 …… 擎苍院主屋内,烛火未熄。 萧夜珩依旧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锦被,脸色虽仍苍白,但眉宇间那纠缠不散的痛楚已然淡去。他指尖无意识地在被面上轻点,眸色深沉如夜。 “王爷,”留下的那名心腹侍卫名为玄影,低声禀报,“属下已加派人手,确保王妃住处安全,亦吩咐下去,王妃若有所需,王府上下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萧夜珩“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玄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您真的相信王妃她……能解‘碧落黄泉’” 三年来,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这一次,虽然效果显着,但…… 萧夜珩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不信,又如何” 玄影一凛,垂首不语。 “至少,她能让本王在毒发时,保持清醒,减轻痛苦。”萧夜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就够了。” 他需要这份清醒,需要这份缓解。至于能否彻底解毒……他心中亦无十足把握。但陆晚吟的出现,无疑是他黑暗困境中骤然亮起的一丝微光,他必须抓住。 “看好她。”他淡淡吩咐,“她若有异动,格杀勿论。但在此之间,满足她一切合理要求。” “是!”玄影领命,悄然退下。 室内重归寂静。 萧夜珩闭上眼,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陆晚吟施针时专注沉静的侧脸,以及……那荒谬至极的“公主抱”触感。 他眉心微蹙,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 那个女人的身影,似乎比他预想的,更要难以掌控。 …… 翌日,天光放晴。 雨后初霁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厢房。 陆晚吟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酸软。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她刚起身,春桃就端着热水和早膳进来了,脸上带着喜色:“王妃,您醒了!王爷一早派人传话,说您以后就安心住在擎苍院的东厢房,这里离主院近,方便您……呃,方便您为王爷诊治。一应用度,皆按最高份例,若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奴婢或者找墨影侍卫即可。” 陆晚吟洗漱的手微微一顿。 搬到擎苍院的东厢房这几乎是王府女主人或者极其受宠的侧妃才能住的地方。萧夜珩此举,是将她放在了眼皮子底下,既是方便,也是监视。 她心中明了,面上却不露声色:“知道了。” 用过早膳,陆晚吟正准备去王府的药房看看,门外就传来了通报声。 “王妃,赵太医求见。” 陆晚吟有些意外:“请赵太医进来。” 赵太医提着药箱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好奇,行礼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妃,老夫冒昧前来,是想请教……昨夜王爷毒发,听闻您用了针灸之法,竟真的缓解了王爷的痛苦不知王妃所用,是何针法原理为何” 他昨夜听闻消息,几乎一宿没睡,翻遍了医书,也想不通何种针法能有此奇效。 陆晚吟看着这位痴迷医术的老太医,心中微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初步建立自己“医者”形象,并可能争取到助力的机会。 她请赵太医坐下,斟酌着用语,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赵太医谬赞了。我所用之针法,并无特定名称,核心在于‘疏导’与‘平衡’。” “王爷所中之毒,毒性炽烈,淤堵经脉,冲击五脏,故而剧痛难忍。我所施针之穴位,如风池、百会、曲池、足三里等,皆有疏通经络、调和气血、安抚脏腑之效。最后一针膻中穴,更为气会,旨在强行梳理郁结之气,引导毒素暂离要害,从而缓解痛苦。” 她避开了现代医学的神经、循环系统等概念,只用传统医理解释。 赵太医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点头,时而蹙眉深思:“疏导……平衡……妙啊!老夫以往只想着以药力强行镇压毒性,却未曾想,还可从疏导气血经络入手,为毒性另辟蹊径,暂缓其冲势!此思路,另辟蹊径,另辟蹊径啊!” 他看向陆晚吟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和敬佩,再无半分轻视:“王妃医术,堪称精妙绝伦!老夫佩服!” “赵太医过奖了,不过是些取巧之法。”陆晚吟谦逊道,“王爷体内毒素根深蒂固,一次针灸仅是权宜之计。后续还需配合内服药物,循序渐进,方有彻底清除的可能。” “王妃所言极是!”赵太医连连点头,随即又有些迟疑,“只是……那‘碧落黄泉’诡谲非常,所需药材恐怕……” “这正是我需要赵太医帮忙之处。”陆晚吟顺势接过话头,“我对王府药库不甚熟悉,后续制药,可能需要一些珍稀药材,届时还需赵太医行个方便,一同参详药性。” 赵太医闻言,眼睛一亮!能参与到此等奇毒的治疗中,对于他这等医痴而言,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王妃尽管吩咐!老夫定当竭尽全力配合!”他拍着胸脯保证,态度热切。 送走兴奋不已的赵太医,陆晚吟轻轻吁了口气。初步的盟友,算是找到了一个。 下午,陆晚吟正准备去药房,萧夜珩派人来了。 来的不是墨影,而是玄影。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陆晚吟心下一紧,难道毒性有反复她不敢耽搁,立刻跟着玄影再次前往主屋。 屋内,萧夜珩已经起身,换上了一身墨色常服,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股迫人的威压已然回归。 他面前的红木桌案上,铺开了一张微黄的宣纸,旁边放着笔墨砚台。 见到陆晚吟,他抬眸,目光平静无波:“过来。” 陆晚吟走上前。 萧夜珩将狼毫笔在砚台中蘸饱了墨,递向她,声音低沉:“立字为据。” 陆晚吟心领神会,接过笔,凝神静气。 萧夜珩口述,声音清晰而冷峻: “立契人萧夜珩,兹有妻陆氏晚吟,自愿立此契约为凭。” “一、陆氏需竭尽所能,为萧夜珩诊治‘碧落黄泉’之毒,直至痊愈。” “二、诊治期间,萧夜珩当提供一切所需药物、器物,并保陆氏在府中平安无虞,不受侵扰。” “三、陆氏须安分守己,不得行损害王府及萧夜珩之事,不得泄露诊治机密。” “四、待萧夜珩体内奇毒尽除,康健如初之日,当即立下放妻书,归还陆氏嫁妆,允其离府归去,此后婚嫁各不相干,两无拖欠。” “五、若陆氏诊治无功,或存背弃加害之心,萧夜珩有权处置,陆氏不得异议。” “恐后无凭,立此存照。” “立契人:萧夜珩(押)” “立契人:(押)” “见证人:(押)” 萧夜珩说完,率先提笔,在属于他的位置,写下了力透纸背的“萧夜珩”三字,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巧的私印,沾了朱砂,郑重地盖在名字下方。 然后,他看向陆晚吟,将笔递还给她。 陆晚吟没有丝毫犹豫,提笔在自己该签押的位置,写下了“陆晚吟”三个清秀却带着韧劲的字。她没有私印,便依着规矩,用拇指蘸了朱砂,在名字上按下一个清晰的指模。 墨影作为见证,也在见证人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画押。 萧夜珩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契约,吹了吹,待墨迹干透,将其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份递给了陆晚吟。 “收好。”他语气平淡,“望你谨记契约内容,好自为之。” 陆晚吟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小心地折叠好,贴身收起。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着萧夜珩,唇角微扬: “王爷亦请牢记承诺。我必竭尽全力,望王爷……早日康复。” 萧夜珩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名为希望的光芒,看着她因这纸契约而明显放松的神情,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再次掠过。他移开目光,语气恢复一贯的冷淡: “需要什么,找墨影或管家。退下吧。” “是,王爷。” 陆晚吟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萧夜珩的目光重新落回桌案上那份契约,指尖在“放妻书”、“两无拖欠”那几个字上轻轻摩挲。 治好他,她就自由了 呵。 陆晚吟,但愿到了那一天,你还能如此刻般,毫不犹豫。 …… 拿着那份契约回到东厢房,陆晚吟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忍不住又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自由……”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字,心脏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烫。 跑路计划,终于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虽然知道解毒之路必然漫长而艰难,萧夜珩也绝非善茬,未来变数众多。 但此刻,她真切地看到了曙光。 治好萧夜珩,拿到放妻书,天高任鸟飞! 她小心翼翼地将契约收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现在,不是兴奋的时候。她需要立刻行动起来,制定更详细的治疗计划,熟悉王府药库,尽快进入状态。 时间,就是自由! 她推开窗,雨后清新的空气涌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陆晚吟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眼神坚定而明亮。 萧夜珩,我一定会治好你。 然后,拿着我的放妻书,远走高飞! (第一卷:初来乍到,被迫替嫁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