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冰渊星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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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冰草起作用了！冰层在变薄！”一名工匠兴奋的呼喊声在冰斗湖死寂的空气中回荡，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历经千难万险，跨越无尽海域，西昆仑北麓这片被万年坚冰覆盖的冰斗湖，终于展现在远征队面前。湖面平整如镜，反射着高原苍白的日光，寒意刺骨，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 根据星纹指引和古籍记载，那蕴藏着星纹残卷的卷九〈昆仑墟〉奥秘的真空石室，就在这厚厚的冰层之下。公输般指挥着工匠，小心翼翼地将格物院特制的“融冰草”药剂滴落在标记区域的冰面上。药草与坚冰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白色的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软化，如同被无形之火灼烧。 希望，如同这高原稀薄的氧气，让每个人的心跳都在加速。胜利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融冰区域扩大到足以容纳数人进入，公输墨轩正准备部署“破冰钻”进行最后突破的刹那—— “咔嚓……轰隆！”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源自冰层深处的断裂声猛地传来！紧接着，那片被融化的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坍塌，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冒着森然寒气的漆黑冰缝！三名正在边缘作业的工匠，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被崩塌的冰块裹挟着，坠入了那冰冷的深渊！ “救人！快救人！”公输般目眦欲裂，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抖动，他试图冲向裂缝边缘，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 更可怕的是，冰缝边缘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出“咔嚓”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向外急速蔓延！整个冰斗湖的冰层，似乎都因为这局部的坍塌而变得不稳定起来！若不及时阻止，一旦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冰面都可能彻底崩碎，届时，不仅坠落的三人必死无疑，连停泊在湖边的昆仑号，也可能被破裂的浮冰困住，甚至挤压损毁，彻底冻结在这与世隔绝的极寒之地！ “冰缝在扩大！扩张速度每秒三指宽！救援人员必须避开正前方和左侧区域！”玄玑子趴在冰面上，耳朵几乎贴地，白色长袍沾染了冰屑，他根据冰层断裂的声音和裂纹延伸的速度，快速计算出危险区域，声音急促地警告。 “让我下去！”周市怒吼着，就要往冰缝里跳，被陈馀一把抱住。 “别添乱！冰壁太滑，承不住你！”陈馀低吼着，他放下那面刻着“守”字的玄铁盾，魁梧的身躯毫不犹豫地趴在了冰缝扩张最迅猛的一侧边缘，用自己宽厚的胸膛和臂膀死死压住不断开裂的冰面，“盾兵！跟我一起，压住这里！能撑一刻是一刻！”更多的盾兵效仿着他，如同人肉沙包，用体温和体重延缓着冰层的崩解。 王离也趴在了另一侧边缘，赤铜色战甲与寒冰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朝冰缝下怒吼：“下面的兄弟！撑住！老子们来了！” 冰缝之下，传来微弱而惊恐的回应，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显然下落过程中有所碰撞受伤。 “云医官！”章邯急呼。 云芷早已冲到冰缝边缘，浅绿色的襦裙在纯白冰面上格外显眼。她不顾危险，半截身子探出裂缝，将随身药箱里的“御寒膏”用绳索小心吊下去。“接住！涂在裸露的皮肤上！千万不要睡过去！”她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药箱上的铜铃在寂静的冰渊中发出清脆的、鼓舞人心的回响。 “需要梯子！或者能固定的绳索！冰壁太滑太脆，根本爬不上来！”公输墨轩快速检查着情况，青色短打的口袋里零件叮当作响，“给我材料！我能做出伸缩机关梯！” “工坊储备的轻质合金管！还有备用缆绳！快去取！”公输般嘶哑着指挥，立刻有人飞奔回船。 整个救援现场，紧张而有序，每个人都拼尽全力。然而，冰缝的扩大虽然减缓，却并未停止，那“咔嚓”的声响如同死神的脚步，敲打在每个人心头。时间，依然是最大的敌人。 就在这时，一个玄色的身影，越过忙碌的人群，径直走到了冰缝最危险、也是距离坠落者垂直距离最近的位置。 是嬴政。 他没有穿戴额外的御寒装备，依旧是那身玄色金纹舰长服，在极寒中更显冷峻。腰间轩辕剑的北斗星纹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的严寒，流转着比平时更显沉凝的光晕。他面沉如渊，目光扫过趴在冰面上用身体阻止裂缝扩大的陈馀、王离等人，扫过正在紧急组装机关梯的公输墨轩，扫过不断计算危险区域的玄玑子，最后，投向那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死亡寒气的冰缝。 他没有站在安全处指挥，而是俯下身，从一个正在固定救援绳索的水手手中，接过了那根婴儿手臂粗细、浸过桐油异常坚韧的麻绳一端。 “首席！危险！”章邯急声劝阻，那里是冰层最不稳定的区域。 嬴政仿佛没有听见。他将绳索在自己手腕上缠绕了两圈，死死攥紧，然后朝着冰缝下方，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不容置疑威压却又在此刻透出奇异力量的声音喊道： “听着！” 他的声音在冰渊中回荡，清晰地传入下方三名惊恐绝望的工匠耳中。 “手，抓牢绳索！” “脚，找到支撑！” “华夏联邦的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冰壁上的重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和力量， “可以战死沙场，可以埋骨青山，” “但绝不能，” “无声无息地埋在这万年寒冰之下！” 话音未落，他手臂猛然发力，腰背挺直，竟是要凭借一己之力，开始向上拉拽绳索！玄色金纹的衣袖下，肌肉轮廓瞬间绷紧。 这一幕，如同烙印，深深烫在了所有在场者的眼中。首席，没有站在高处发号施令，而是亲自俯身，抓住了救援的绳索，成为了与冰渊直接角力的那个人！ “快！帮忙！”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更多的人扑了上来，一起握住了嬴政身后的绳索。 “一！二！拉！” 号子声在冰斗湖上响起，压过了寒风的呼啸和冰层的哀鸣。 公输墨轩的机关梯也终于组装完成，迅速伸入冰缝，提供了额外的攀爬支点。 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在嬴政那坚定无比的目光和力量的牵引下，第一个坠落的工匠，艰难地爬出了冰缝，瘫倒在冰面上，浑身冰冷，却活着！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最后一名工匠被拉上来时，他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手中却还死死攥着那截绳索，仿佛那是连接生命的唯一纽带。 三名工匠全部获救！云芷立刻上前进行急救。 嬴政缓缓松开绳索，手腕上已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深红的印痕，甚至渗出血丝。他站起身，玄色身影在苍茫冰湖上仿佛一座永不冻结的丰碑。 他看着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众人，看着那些因为趴在冰面上而冻得脸色发青的盾兵和王离，看着几乎虚脱的公输墨轩和玄玑子。 没有立刻下令继续探索石室。 他沉默了片刻，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霜雾，然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暖力量： “传令：就地取材，先生火。” “所有人，轮流取暖，饮用热汤。” “真空石室，” 他抬眼望向那片刚刚坍塌、此刻显得格外狰狞的冰缝区域，眼神深邃。 “明日再进。” 这个决定，出乎一些人意料。目标近在咫尺，却要延迟 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首席延迟的不是任务，是给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同伴，以及所有拼尽全力的救援者，一份恢复体力和心神的时间。 很快，几堆篝火在冰湖边燃起，驱散着刺骨的寒意。船员们围坐在火堆旁，分享着热水和干粮，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同伴舍命相救的感动，在沉默中流淌。 嬴政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那跳跃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坚定的面孔。 章邯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首席，三名坠冰者均无生命危险，只是冻伤和轻微撞伤，云医官已处理妥当。” 嬴政微微颔首。 他看着火光，仿佛是对章邯，又仿佛是对自己，更仿佛是对这片永恒的冰原，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吹散，却又重重地落在听者心上： “星纹，我们要带回去。” “但比星纹更重要的，” “是把这些点燃了文明之火的人，” “一个不少地，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