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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纱,在时宜的榻前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握着密函的手仍未松开,指节泛白,昨夜的雨水混着血渍在袖角凝成暗痂。 隔壁榻上,凤俏翻身时牵动伤口,轻哼一声,惊得她急忙起身查看。 “师妹……” 凤俏睁开眼,见时宜神色疲惫,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一夜未歇” 时宜按住她的肩膀,指尖触到绷带下的温热。 前世的记忆如毒蛇噬心。 凤俏曾在刑场被流箭擦伤,那时她还笑着说“小伤不碍事”,却不知那是厄运的开端。 “再睡会儿。” 她将药碗递过去。 “张伯煮了安神汤。”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时宜下意识将密函藏进枕下。 门扉轻启,周生辰一袭银甲立于晨光中,肩甲上的水珠尚未干透,想来是刚从校场归来。 他目光掠过凤俏的伤,又落在时宜苍白的脸上,眉峰微蹙。 “昨夜的刺客,可有线索” 时宜喉头发紧。 周生辰的声音与前世重合,那时他也是这般从容问着军情,却不知大祸临头。 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余光瞥见他腰间的玉佩。 那是她前世生辰时送的,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许是山匪。” 凤俏抢着回答,偷偷看了眼时宜。 周生辰并未追问,解下披风披在时宜肩头,带着雪松气息的暖意裹住她。 “你身子弱。” 他的指尖擦过时宜冰凉的手腕。 “莫要再熬整夜。” 时宜心跳漏了一拍。 前世他也常这般关切,可她总以“师父不必挂怀”回应。 直到刑场上那声“不负天下,唯负十一”,成了她余生的梦魇。 此刻披风的温度渗入肌肤,她攥紧衣摆,生怕一开口便泄露满心酸涩。 待周生辰离开,时宜取出密函,目光落在“通敌铁证”四字上。 漼广的字迹刺得她眼眶发疼。 那个曾教她读书写字的族中长辈,最终用一支笔毁了南辰王府。 她忽然想起萧晏的话。 “有些局,从一开始就被人算好了。” “师妹,我们何时去白鹿洞” 凤俏的声音打断思绪。 时宜将密函塞进袖中。 “申时。萧晏约了后山竹林。” 她望向窗外,周生辰的身影正在校场督训,银甲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 前世此时,他还在为北疆战事操劳,却不知中州的阴谋如蛛网般蔓延。 午后,时宜借口去后山采草药,独自往漼氏祖祠方向走去。 青石阶上覆着薄霜,她抚过朱漆剥落的门环,忽然听见祠内传来争执声。 “父亲为何执意与刘子行合作” 是漼风的声音。 “周生辰乃我南辰王军主帅,若……” “糊涂!” 漼广的怒喝震得门环轻晃。 “漼氏百年基业,岂容一个异姓王践踏待新皇登基,你便是驸马,漼氏自会……” 时宜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 前世漼风饮剑前,曾对她说“莫怪阿舅”,那时她不懂,此刻却听得肝胆俱裂。 原来从始至终,漼氏的“大义”不过是权力的遮羞布。 “谁”祠内传来脚步声。 时宜转身欲逃,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生辰稳稳扶住她,目光扫过她泛白的脸色。 “为何在此处” “采……采药。” 她慌乱地举起手中空篮,却见周生辰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祖祠匾额上。 前世他从未踏入过漼氏祖祠,此刻却似有所察觉,目光变得幽深。 “回去吧。” 他替她拢了拢披风,指尖擦过她耳际。 “起风了。” 时宜望着他的侧脸,喉间苦涩难咽。 他的眉眼与前世别无二致,却不知她早已历遍他的生死。 待他转身离去,她摸向袖中密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无论漼氏有何阴谋,这一世,她绝不让他再孤身犯险。 申时,后山竹林。 萧晏倚在竹树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卦钱。 见时宜到来,他扬了扬眉。 “漼姑娘今日面色,比昨夜更差。” 时宜未理会他的调侃,将密函掷过去。 “如何证明账册是伪造的” 萧晏接住密函,笑意渐冷。 “漕运官船的押送人,是刘子行的心腹。但……” 他突然靠近,压低声音。 “真正的关键,在周生辰的旧部——平秦王。” 时宜瞳孔骤缩。 前世平秦王为救周生辰,率部强攻中州,最终全军覆没。 她攥紧腰间匕首,忽然想起周生辰曾说“王军将士,当以死报国”,那时她只觉热血,此刻却满是悲凉。 “十月初九,平秦王会以祝寿之名来西州。” 萧晏将卦钱塞进她手中。 “让他看这密函,他自会明白。” 时宜望着卦钱上的纹路,忽然想起周生辰书房里的兵符。 前世他赴死时,兵符还锁在檀木匣中,如今…… “在担心周生辰” 萧晏似笑非笑。 “漼姑娘看他的眼神,倒比看密函更认真。” 时宜别开眼,竹影在脸上摇曳,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想起昨夜周生辰替她理乱发的手,想起披风上残留的雪松气息,忽然轻声道。 “萧晏,若有一日,我需要你护他周全……” “我只为自己的目的。” 萧晏打断她,转身隐入竹林。 “但记住,有些事,光靠执念是不够的。” 暮色渐浓,时宜握着卦钱往回走。 远处王府的灯火次第亮起,周生辰的营帐仍亮着烛光。 她摸向心口,那里还留着昨夜密函的折痕,却比不过心跳的灼痛。 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他周全,更要让他知道。 早在前世,那个总说“师父不必挂怀”的十一,早已将一颗心,悄无声息地,系在了他的银甲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