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机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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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的石阶远比预想的更长，更陡峭。空气愈发冰冷刺骨，那股金属与机油的奇异气味也越发浓烈。阶梯两侧的石壁不再是粗糙的天然岩石，而是变成了光滑如镜、带着金属质感的银灰色墙壁，上面偶尔能看到细密的、排列整齐的纹路，仿佛某种电路板，却又带着古朴的工艺感。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便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提供着稳定而冷清的光源，将这幽深的通道照得一片惨白。 晏华清放轻脚步，将呼吸压到最低，如同真正的影子般向下潜行。前世积累的潜行技巧在这里发挥到极致，她的脚步声几近于无。她能听到下方传来的、轻微而规律的“嗡嗡”声，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在低负荷运转。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心志坚毅如她，也瞬间瞳孔放大，呼吸为之一滞！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目测至少有十丈以上。整个空间的风格与上面的石室、甬道截然不同，充满了超越时代的、冰冷而精密的美感。 地面是某种未知的银灰色金属铺就，光可鉴人。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庞大无比、结构极其复杂的青铜与某种黑色金属混合铸造的装置。它由无数粗细不等的管道、齿轮、连杆以及一些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类似水晶的透明部件构成，层层叠叠，如同某种巨兽的心脏和血管系统，正在以一种缓慢而恒定的节奏，微微搏动、运转着，发出那低沉的“嗡嗡”声。 装置的基座周围，连接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青铜屏幕——如果那能被称为屏幕的话。它们光滑如镜，此刻大部分是暗着的，但其中少数几个，竟显示着不断流动变化的、由光线构成的复杂符号和曲线图！那些符号并非她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更像是一种高度抽象化的数学或物理公式！ 而在装置的核心位置，一个半透明的、如同巨大琥珀般的晶体柱体内，可以看到一团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体。那能量体仿佛拥有生命，每一次脉动，都引得整个庞大装置随之轻微震颤。 这根本不是她预想中的藏宝库、兵甲库或者档案室！这更像是一个……一个超越了这个时代不知多少年的……能源核心或者控制中枢！ 那个灰衣人，此刻就站在这庞大装置的前方，背对着她，仰着头，仿佛在瞻仰神迹。他那原本古井无波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狂热：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就是‘天工之心’！前朝倾尽国力，网罗天下奇人异士，耗费三代人心血，才堪堪完成的奇迹！什么铁莲秘卫，不过是守护它的外围卒子！它才是真正的遗产！足以颠覆这个愚昧时代的力量源泉！”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带着一种病态的虔诚。 晏华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天工之心”这就是“烛龙”和组织追寻的，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遗产”一个……古代的超时代能源装置这怎么可能！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怎么可能造出这种东西除非…… 一个荒谬却唯一合理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除非，有和她一样的“外来者”，在更早的时代降临，并留下了这一切！那个“天工开物”的传说，难道指的不是一本书，而是……这套系统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空间，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机会或破绽。那灰衣人似乎完全沉浸在对“天工之心”的迷恋中，暂时忽略了她这个“小虫子”的存在。 “可惜啊，可惜……”灰衣人忽然又叹息起来，语气转为阴沉，“当年功亏一篑，核心能量失衡，导致装置自我封存，前朝也因此元气大伤，最终覆灭。这些年来，我遍寻古籍，才找到重新激活它的方法……需要特殊的能量引导，以及……与之共鸣的‘钥匙’。” 他猛地转过身，兜帽下的阴影再次“锁定”了李琬，更准确地说，是她手中的莲花木簪。 “你以为那只是开门的吗愚蠢！那是稳定器，是连接‘天工之心’与掌控者的桥梁！没有它，强行启动核心，只会引发能量风暴，将这里的一切，连同整个神都，都夷为平地！把它给我！” 他终于道出了木簪的真正用途！这并非简单的门户钥匙，而是控制这恐怖装置的关键信物！ 她握紧了木簪，心念一转。绝不能将这东西交给他！一个拥有如此力量、且显然心怀叵测的疯子，一旦彻底掌控这“天工之心”，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要它，来拿。”她依旧只有这五个字，但全身肌肉已然绷紧，进入了最强的临战状态。她知道实力悬殊，但坐以待毙绝非她的风格。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搏一把！ “冥顽不灵！”灰衣人似乎失去了耐心，身形一动，如同瞬移般，瞬间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干瘦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李琬的面门！这一次，他显然动了真怒，掌风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她感到呼吸困难，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钢板！ 避无可避！ 晏华清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退反进，将全身内力灌注于软剑之上，剑尖震颤，发出龙吟般的轻响，直刺对方掌心劳宫穴！同时，左手扣着的最后几枚金钱镖尽数射出，封向对方周身大穴！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灰衣人冷哼一声，变抓为拍，掌风如山，轻易拍散了金钱镖，然后不偏不倚，一掌印在了软剑的剑脊之上！ “铛——咔嚓！” 精钢打造的软剑，竟承受不住这沛然巨力，从中断裂！晏华清如遭重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 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灰衣人不再给她任何机会，身形再闪，已至近前，干枯的手指如同铁钳，直接抓向了她握着木簪的右手！ 眼看木簪就要易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并非因为战斗，而是来自那中央的“天工之心”！核心那团星云般的能量体，毫无征兆地开始疯狂闪烁，转速急剧加快，发出的光芒由柔和的白转为刺目的赤红！庞大的装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些原本稳定运行的管道和齿轮，开始剧烈抖动，甚至有些细小的部件直接崩飞出来！ “怎么回事！”灰衣人抓向木簪的动作猛地一顿，惊疑不定地看向躁动的“天工之心”，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慌乱，“能量读数失控！不可能！我计算过，明明还差……”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赤红色的、狂暴的能量脉冲，如同失控的巨蟒，猛地从核心中窜出，狠狠地轰击在装置外围的一处管道节点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与电蛇四溅！那处节点瞬间被炸得粉碎，浓烟滚滚！ 整个“天工之心”仿佛被点燃了引信，连锁反应开始发生！更多的能量脉冲失控地四处乱窜，引发一连串的爆炸和火光！刺耳的警报声（如果那尖锐的蜂鸣算是警报）响彻整个空间！ “不！停下！快停下！”灰衣人发出愤怒而惊恐的咆哮，再也顾不上去抢木簪，手忙脚乱地扑向控制台方向，试图稳定失控的装置。 晏华清重重的摔在地上，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心中同样震惊。装置失控了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的闯入和打斗还是……这装置本身就已经到了极限 混乱中，她看到那支一直紧握在手的莲花木簪，在周围狂暴能量场的刺激下，竟然自行散发出了温润的、如同水波般的白色光晕，将她周身尺许范围笼罩在内。那些失控溅射的能量流和爆炸碎片，一接触到这层光晕，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被悄然抚平、湮灭！ 这木簪，果然有稳定能量的作用！ 她脑中灵光一闪！灰衣人说没有木簪强行启动会引发能量风暴……那如果，主动将木簪……插入某个关键位置呢是能稳定它，还是……加速它的毁灭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注！赌赢了，或许能与这疯子同归于尽，阻止他得到力量。赌输了……不过是早死片刻。 她没有时间犹豫！ 趁着灰衣人正焦头烂额地试图控制台前操作（那些屏幕上的符号正以惊人的速度乱闪、熄灭），晏华清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支散发着白色光晕的莲花木簪，朝着“天工之心”能量核心外围，一个看起来最为关键、此刻正疯狂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接口处，狠狠地投掷了过去！ “不！！！”灰衣人察觉到她的动作，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嘶吼，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莲花木簪，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个赤红色的能量接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是足以刺破耳膜的、更高频率的蜂鸣！整个“天工之心”核心的能量体，瞬间由赤红变成了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极致黑暗！ 然后，那黑暗猛地向内收缩，仿佛宇宙诞生前的奇点！ 再下一刻——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以“天工之心”为核心，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