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下 寒鸦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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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石崖底到寒鸦岭，走的是一条被冰雪覆盖的羊肠小道。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呼出的白气在眼前一团团散开。影十三在前开路，脚步轻得像一只真正的乌鸦，他手中握着白衡留下的玉符，每当路过一些看似寻常的乱石堆，玉符便微微发热，他便顺势拨动几块石头，露出下面隐藏的记号——那是鸦卫的暗记，指引着一条几乎被风雪抹去的小径。 “再翻过前面那道梁，就到寒鸦岭了。”影十三回头对云薇低声道，“刚才那枚绿色信号弹，应该是岭上的人试探我们的。” 云薇点头，抬眼看了看天色。雪虽然停了，但云层很低，像一张压在头顶的灰幕。她将斗篷裹得更紧，低声道：“小心些。到了岭下，先别暴露，我们从侧沟绕上去，看清情况再动手。” 队伍悄然前行，像一条在雪地里蜿蜒的蛇。阿顺跟在云薇身后，握着长矛的手不再发抖，只是呼吸还带着稚气的急促。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弟兄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着一层霜，但眼睛里都亮着同样的光。 寒鸦岭终于出现在眼前。那是一道东西走向的狭长山脊，山脊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底结着厚厚的冰。岭上搭着几座简陋的营寨，篝火的光在夜里跳跃，映出人影绰绰。营寨之间，每隔十几步就插着一面小小的黑旗，旗面上绣着一只展翅的乌鸦——鸦卫的标志。 “真的是我们的人”阿顺忍不住小声问。 影十三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别出声。他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铜哨，轻轻一吹，哨音细得几乎听不见。片刻之后，岭上一处篝火旁，有人用同样的频率回了一声。 “是自己人。”影十三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朝岭上做了一个只有鸦卫才懂的手势。 篝火旁的人影动了动，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远远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做了一个“下来”的手势。 “我先上去。”影十三对云薇道，“你们在这儿等着。” “小心。”云薇叮嘱道。 影十三如狸猫般蹿上了岭。片刻之后，那个中年人跟着影十三一起下来，脸上带着激动和警惕交织的神情。他走到云薇面前，拱手行礼：“在下鸦卫旧部，杜青。敢问姑娘可是先皇亲封的云骑尉” 云薇点头，从怀里取出那枚玄鸟佩：“正是。杜统领，你们怎么会在寒鸦岭” 杜青的目光在玄鸟佩上停了片刻，眼圈微微发红：“宫变之后，我们残部逃散，我带着几十弟兄躲在这一带，靠打猎和采药为生。前些日子，有个白衣剑修来过这里，留下了这个。”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递给云薇，“他说，若有一位带着玄鸟佩的姑娘路过，让我们把这玉符交给她，并说寒鸦岭的西坡，有西域人囤粮。” 云薇接过玉符，发现它和白衡之前留下的那枚纹路一模一样。她心中疑云更甚：白衡似乎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甚至比她自己还先一步布好了局。 “西坡囤粮的情况如何”影十三问道。 杜青压低声音：“有三百多西域兵，守将叫巴图，凶得很。他们把粮囤在一个天然的岩洞里，洞口用石头堵着，只留一个小门。我们几次想摸进去，都被他们的巡逻队发现了。” “三百人……”云薇沉吟道，“我们这边能动的，也就两百出头，还要分人看守伤员和干粮。硬拼怕是要吃亏。” 影十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用火。洞里通风不好，只要把入口一封，火一烧，他们就插翅难飞。” 杜青点头：“这个办法我们也想过，只是我们人手不够，又怕引火烧到自己。姑娘若要动手，我们愿意配合。” 云薇望向寒鸦岭的西坡，那里的阴影更深，仿佛一头潜伏的猛兽。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好。今晚就动手。影十三，你带五十人，从侧沟摸到洞口，用湿布和泥堵住门缝，然后放火。杜统领，你带你的人在岭上各处放烟，制造混乱，吸引巡逻队的注意。我带着剩下的弟兄，在岭下接应，防止他们从另一侧突围。” “遵命！”影十三和杜青齐声应道。 行动在子时开始。寒鸦岭上，风又起了，篝火被吹得东倒西歪，火星子在夜里一闪一闪。杜青的人按照计划，在各处点起了烟堆，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巡逻队果然被惊动，纷纷朝着冒烟的地方跑去。 影十三带着五十名弟兄，借着夜色和浓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西坡的岩洞门口。两名守卫正缩着脖子躲在风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影十三和阿顺一前一后捂住嘴拖进了阴影里。 “快！”影十三低声道。 弟兄们迅速行动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湿布和泥巴将洞口的门缝封死。影十三将火折子凑近一堆干柴，火“噗”的一声着了起来。他把火把交给阿顺：“进去，把火放在最里面的粮堆上，注意别被烟呛着。” 阿顺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提着着火的干柴，钻进了洞里。洞里一片漆黑，弥漫着粮食和油脂混合的味道。他摸索着往里走，脚下踢到了一些散落的谷粒，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不敢耽搁，找到最里面的一堆粮袋，将火把塞了进去。 火很快就着了起来，烟也随之弥漫开来。阿顺捂着鼻子往外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喊叫。他不敢停留，一个闪身冲出了洞口。 “撤！”影十三一把拉住他，带着弟兄们迅速撤离到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 片刻之后，洞里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咳嗽和咒骂。洞口的泥被里面的人撞得“咚咚”作响，但被湿布和泥巴封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火势越来越旺，烟从石缝里往外冒，像一条被激怒的黑龙。 “不好！有人从后面的小洞突围！”杜青的声音突然从岭上传来。 云薇抬头望去，只见岩洞上方的岩壁上，有一个隐蔽的小洞口，几个人影正从里面爬出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脸上带着凶狠的神情，正是巴图。 “影十三！”云薇低喝一声。 影十三早已箭一般地冲了上去。他的身影在空中一闪，手中的短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取巴图的咽喉。巴图反应极快，手中的弯刀横起，挡住了影十三的攻击。两人的兵器在夜里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你们这些中原狗！敢烧我的粮！”巴图怒吼着，弯刀如狂风暴雨般劈向影十三。 影十三毫不示弱，身影如影随形，刀刀直取要害。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间谁也占不到便宜。 云薇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她从怀里掏出几枚火符，灵力注入，猛地一甩。火符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准确地落在了巴图身后的小洞口周围，瞬间燃起了一道火墙，将后续想爬出来的西域兵逼了回去。 “杜青！”云薇喊道，“带人守住岭上的要道，别让他们从上面跑了！” “明白！”杜青应声而去。 就在这时，岭下传来一阵马蹄声。云薇心中一紧，回头望去，只见一队玄铁宗的骑兵正沿着小道疾驰而来，为首的人手持巨锤，正是雷锤客！ “不好！雷锤客追来了！”阿顺失声叫道。 云薇的目光一冷，心中却反而平静下来。她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影十三，先解决巴图！”云薇高声道，“岭下我来挡！” 影十三应了一声，攻势更加凌厉。巴图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一滑，险些从岩壁上摔下去。影十三抓住机会，短刀如毒蛇出洞，猛地刺向巴图的胸口。 “噗嗤”一声，刀光没入。巴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影十三，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雷锤客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岭下。雷锤客高举巨锤，一声暴喝，朝着云薇所在的位置猛冲过来。 云薇深吸一口气，折扇一合，迎了上去。 夜色中，火光、刀光、雪光交织在一起，映出一张张坚毅的脸。寒鸦岭上的火，越烧越旺，照亮了通往帝都的路。 ——本章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