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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灯火通明。 张铁林站在队伍前,环视下方挤得满满当当的同事们。 破案的消息如野火般蔓延开来,媒体记者在院内架起了长枪短炮。 “黑水渠抛尸案告破”的标题刺目地闪烁在大楼外的电子屏滚动字幕上。 城市喧嚣的午夜似乎随着这则通报,悄然驱散了数月沉淀的恐惧。 那些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户似乎也安稳了下来,居民们在被窝里交换着一个模糊的念头:“抓住了就好。” “同志们!” 张铁林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久违的昂扬穿透整个会议室。 “‘黑水渠案’,啃了我们几个月硬骨头的恶性案件,今天凌晨四点十五分,宣告侦破!” 下面立刻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压抑了太久的疲惫在掌声中找到了宣泄口。 张铁林抬手压了压掌声,目光灼灼地投向队列靠后的位置。 “这次破案!有个头功人物!”他声如洪钟。 “秦风!新来的小秦!给咱们支队立下一块闪亮亮的金字招牌!都看着点!” 他几乎是用吼的,“鞋印!那片纤维!心理侧写!最后,锁定李伟!“ ”揪出那件藏着手机的血衣,每一个关键关口,都是他一锤定音!” 掌声如同滚雷再次爆发,持续了更长的时间,饱含着惊叹与折服。 这一次掌声的热烈与真诚,远超上一案告破时的稀落礼貌。 周强站得离秦风不远,咧着嘴用力鼓掌,看向秦风的眼神坦荡得没有半分躲闪。 那些曾暗中指指点点“学院派花架子”的目光,此刻也都消融在这种纯粹的敬意和认同里。 张铁林满意地看着秦风被这热烈气氛冲击得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刑警队长大步走到秦风面前,双手郑重捧着一个深红色的锦缎盒。 那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崭新、沉甸厚实的银色三等功奖章,在顶灯下折射着锐利的冷光。下面压着一张红色奖状,盖着鲜红的市局公章。 “秦风!”张铁林声音洪亮,响彻整个支队每一寸空间。 “鉴于你在‘黑水渠特大杀人案’侦破工作中的突出贡献,经支队、市局申报,省厅决定,特授予你个人三等功一次!“ ”望你再接再厉,再立新功!为我们刑侦支队继续扛旗扛大梁!” 秦风抬手,接过这沉甸甸的荣誉。 手心触及冰凉光滑的勋章表面一刹。 敬礼的动作异常流畅、标准! 如同早已融入骨血里的本能! …… 支队的小食堂里喧嚣鼎沸。 临时拼凑起来的长案上堆满了快餐食盒。 饭菜油腻的香气混杂着男人们热烈的谈笑。 刘正风端着一次性塑料杯挤开人群凑到秦风旁边,杯子里廉价的茶水泼洒出来些许:“秦风!别光坐着啊!“ ”来!以后咱刑侦这块硬骨头能不能啃下来,就靠你了!我刘正风服!真服了!” 周围的同事也跟着起哄:“秦风,提一杯!提一杯!” “以后跟你混了秦哥!” 无数盛满茶水或廉价啤酒的杯子碰在秦风面前的矿泉水瓶上,叮当作响。 秦风微微扬了下嘴角算是回应,但笑意并未达眼底。 他面前油汪汪的快餐盒里饭菜几乎没动,只浅啜了一口瓶里的水。 周围庆祝的喧闹声浪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传进耳中只剩下模糊黏稠的嗡鸣。 李伟那张混杂着极端恨意与彻底崩溃的泪脸,以及那件暗褐色血污斑驳的廉价t恤,如同两帧高饱和度的特写画面,强势地侵入脑中反复播放。 那扭曲的控诉“她们该死”“我就是要撕开她们的假面”在耳畔回响。 仇恨的种子如何在阴暗的土壤里破土抽芽,最终长出如此暴戾嗜血的枝蔓 人心深渊的黑暗,当真没有尽头吗 …… 法医老孙踩着干练的步伐走进气氛热烈的食堂,径直走向了张铁林和秦风这堆核心人群。 他脸上没什么喜色,手里那份蓝色的补充报告与眼前这喧腾的庆功场面格格不入。 “张队,”孙老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几人的谈笑倏然停顿,“第一批次三名死者的组织样本毒物补充筛查结果出来了。” 张铁林从满桌的喧嚣中转头,眉心习惯性地蹙起:“有新情况” “嗯。”孙老抽出报告,翻到关键页面。 “三名死者血液和组织内,均检出极其微量的同一种未知含氮有机化合物。“ ”浓度极低,不足以致命,但明确存在。”他把报告推到张铁林眼前,“更特殊的是,这种代谢残余物的光谱特征…“ ”与我们分局最近收到的几起‘猝死’案初步筛查出的不明物质高度相似。“ ”那几起案子,表面都是心脏问题或意外跌倒死亡,家属也没提出异议。” “什么”秦风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刚平复些的心绪猛地收紧。 食堂角落的喧嚣声浪似乎被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张铁林的脸,像一块被骤然投入冰水的滚烫铸铁,所有庆功时的热络和松弛瞬间消失无踪。 他拿起那份薄薄的报告,纸张边缘被他粗糙的手指捏得起了皱。 空气在食堂凝固得令人窒息。 “来源呢”张铁林声音沉得像铁砧坠地。 孙老无奈摊手,摇了摇头:“完全未知。不在任何公开的可疑毒物和药品数据库内。“ ”合成路径不明,作用机理推测可能是神经抑制剂……“ ”但一切只是基于结构的猜测。就像……” 他斟酌着措辞,声音里带着一丝科研工作者面对未知的敬畏和警惕。 “……就像突然在沙漠里发现一片完全不属于任何已知物种的叶子。“ ”来源……一片空白。” 一片令人发寒的空白。 这个刚刚以胜利告终的血腥迷宫,墙壁上无声地裂开了一条新的缝隙,通向一个更浓稠、更幽深不可测的黑暗深处。 张铁林闭了闭眼,将报告用力压在桌上,仿佛要将这份冰冷的未知短暂封印。 再睁眼时,那点烟火气已彻底褪尽,只余下鹰隼俯瞰猎场般的冷硬警惕。 他将那份蓝色的补充报告推到了秦风眼前。 那份冰冷光滑的纸页边缘,仿佛无声地弥漫出一阵无形无质、却令人脊背发凉的毒雾。 “看看吧,秦风。” 张铁林的声音低而沉,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珠砸在铁板上,发出沉闷的铿锵声。 “咱们这个‘罪案克星’,”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怕是……歇不成喽。” 秦风的手指触碰到报告冰冷的纸张,指尖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凉意。 窗外,这座沐浴在霓虹灯下的城市依旧灯火迷离。 那件染血的t恤和李伟扭曲的脸在脑中翻搅; 刚刚那枚三等功勋章在手心残留的温度尚未消尽; 而此刻,这份冰冷的报告又烙上指腹。 他眼前缓缓展开的,是无数扇窗户后尚未惊觉的平静日常 “黑水渠案”划下一个粗粝句点的瞬间。 新的阴影,已如毒瘴,悄然弥漫。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