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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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 汐耀陷入了一种近乎昏睡的沉沉睡眠里。 连续七天在深海不眠不休，加上今天发现真相带来的剧烈心神冲击，早已将他的精力消耗殆尽。 先前给那幼崽草草上完药回到房间后，他几乎是直接倒在了床上，陷入了昏睡。 因此，当他的房门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时，他毫无察觉。 一个小小的身影费力地从门外踩着的小板凳上爬下来，然后努力推开门，又吭哧吭哧地把那个小板凳一点一点挪进房间，一直推到他那张宽大的床边。 做完这一系列大工程，幼崽版时楚楚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几缕柔软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红扑扑的小脸上。 对于这两岁的小身板来说，这运动量属实超标了。 她扒着高高的床沿，踮起脚尖，才勉强露出小半个脑袋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偷偷打量床上熟睡的人。 汐耀睡颜沉静，月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略显苍白的唇线，看起来有些疏离，不太好接近。 时楚楚看着看着，心底那点因为饿肚子而鼓起的勇气又开始泄气，脚丫不安地在地板上蹭了蹭。 【别怕宿主，你这么可爱，靠近他，他肯定高兴的】 系统适时地在她脑海里鼓劲，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生怕又吓退了她。 被系统这么一鼓励，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重新踩上小板凳，小手紧紧抓住垂落的床单，手脚并用地开始往上爬。 过程颤颤巍巍，好几次差点滑下来，好不容易才笨拙地翻过床沿，滚到了柔软的被褥上。 她趴在床上，歇了一小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朝着汐耀的方向爬过去。 凑近了，她能听到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她伸出短短胖胖的食指，犹豫了一下，轻轻怼了怼他裸露在睡衣外的手臂。 没反应。 胆子稍微大了点，她又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他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但睡着的人依旧毫无动静。 她有点没耐心了。 饿肚子的委屈和折腾半天的烦躁涌上来，她直接一头拱在了汐耀的肚子上。 小野猪冲撞。 “唔！” 腹部传来的钝痛和明显的冲击感，让汐耀瞬间从深沉的睡眠中惊醒。 长期训练形成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出手，一把就精准地扼住了来袭者的脖颈！ 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却异常柔软、细嫩，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脆弱血管的微弱搏动。 他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借着月光定睛一看—— 那个小崽子正跪坐在他身边，被他掐着脖子，小脸因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而憋得有些发红，一双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生理性的水汽。 她身上还胡乱裹着那件明显不合身的、此刻已经半湿的裙子，头发乱蓬蓬的，额头上带着汗水和之前磕碰留下的淤青，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但这绝不是她深夜跑来袭击他的理由。 汐耀嫌弃地甩开手。 他坐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幼崽完全笼罩，声音冷冰冰的：“你想做什么” 黑暗中，幼崽那双黑琉璃般的大眼睛闪烁着盈盈的水光，像极了在暗夜里小心翼翼观察人类的小猫，目光执拗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一大一小在清冷的月光下无声对峙了半晌。 终于，幼崽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 “……我好饿。” 汐耀愣了，思绪被扯回了五年前，他第一次在沙滩上捡到时楚楚时的场景。 那个被海浪送到他身边的艳丽少女，在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三个字。 “我好饿。”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错位重叠。 汐耀盯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那人酷似、却稚气未脱的小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掀开被子下了床，甚至没再看那幼崽一眼，径直离开了房间，房门在他身后发出不轻不重的合拢声。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推开。 汐耀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 托盘里放着两盘糊糊，一盘是色泽诱人、散发着淡淡热气的鱼糜糊，另一盘是深绿色的海藻糊，旁边还有一杯清水。 他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小东西竟然已经自顾自地钻进了他还残留着体温的被窝里，四仰八叉地占据了床铺的一角，睡得小嘴微张，呼吸均匀。 汐耀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他伸手，毫不客气地将幼崽从温暖的被窝里拎了出来，捏着她软乎乎的脸颊肉，轻轻晃了晃：“醒醒。” 时楚楚被强行弄醒，睡眼惺忪地眯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汐耀指着床头柜上的托盘，言简意赅：“吃。吃完回去睡。” 时楚楚的目光落在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鱼糜糊糊上，睡意好像瞬间跑了一半。 她咧开小嘴，对着汐耀露出了一个有点傻乎乎的笑容，然后才慢吞吞地揉着眼睛，爬到床头柜边，伸出小胖手，努力捏起勺子。 她没什么力气，捏勺子的姿势也别扭，舀一勺糊糊颤巍巍地往嘴里送，撒得到处都是，吃得也极慢。 汐耀抱臂站在旁边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眼见着这小东西越吃越慢，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连手里的勺子都快要握不住了…… 他终于忍无可忍。 一把夺过她手里摇摇欲坠的勺子，另一只手有些粗鲁地托起她的胖下巴，冷声道：“张嘴。” 好在幼崽此刻还算听话，配合地张开小嘴。 汐耀板着脸，一勺一勺地将温热的鱼糜糊糊喂进她嘴里。他喂得很快，没什么耐心，但动作好歹还算准确。 这小东西挑食得很。 喂鱼糜糊时还算顺利，可中途汐耀试着舀了半勺海藻糊递过去，她的小舌头立刻敏锐地一顶，毫不客气地给吐了出来，糊糊沾了他一手。 试了两三次后，汐耀也看清了这崽子的德行。 只吃肉，不吃草。 他不再尝试，专注地把整盘鱼糜糊糊喂完，这才感觉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他将空盘子和勺子往托盘里一丢，就准备把这个麻烦的小东西拎回她自己的房间。 结果一扭头，发现这小东西不知何时已经歪倒在他枕头旁边，手里还无意识地攥着一角被单，呼吸均匀绵长。 竟然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