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花之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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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一楼的灯光昏黄温暖，木质地板随着朝云的脚步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灰发魔女正低头翻阅着一本笔记，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是你"伊蕾娜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羽毛笔。 朝云嘴角扬起一抹懒散的笑意，径直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真巧啊，伊蕾娜。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她随手将斗篷解下搭在椅背上，露出内里暗红色的连衣裙。 伊蕾娜轻哼一声，优雅地合上笔记本："只是恰好选择了同一家旅店而已。"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朝云腰间那枚崭新的向日葵勋章上，"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还行吧，刚从一个叫埃斯特拉达的国家赚了笔外快。" 朝云招来侍者，点了杯看名字就很凉爽的，疑似是碳酸饮料的东西和一份烤面包配蘑菇浓汤，"要一起吃点吗我请客。" 伊蕾娜微微蹙眉："不必了，我已经用过晚餐。"她的视线在朝云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你看起来很累。" "飞了一整天，确实有点。"朝云接过侍者送来的酒杯，清爽带气的液体滑入喉咙，本准备释怀地迷上眼睛的她在气泡炸开于口腔的时候还是睁大了眼睛。 "话说回来，你看到外面那片花田了吧" 提到花田，伊蕾娜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看到了，很美，但也很危险。"她压低声音，"那些花会迷惑人的心智，我刚进来的时候的花都被门卫拿去烧了。" 朝云咬了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正常的处理，但这种处理方法可以说是一种悲惨的无奈。得彻底解决才行。" "你打算插手"伊蕾娜放下羽毛笔，紫眸中闪过一丝不赞同，她谨记母亲对于自己的提醒，"那可不是普通魔物，整片花海都是它的领域。这个王国这么多年下来最后选择了这种方法只可能是什么都试过了，这可能都是一种自然现象级别的魔物了。" 朝云咽下食物，擦了擦嘴角："我在上一个国家对付过类似的东西。"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那杯重新唤醒朝云沉睡记忆的气泡饮料喝上一口，"一个沉睡在地脉中的寂静概念，整个国度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湮灭气息里。" 她观察着伊蕾娜的反应，后者紫眸微微睁大，显然被这个信息量惊到了。 对于伊蕾娜的表现朝云很满意，所以也没有停顿，继续讲述，语气里带着一丝事后的轻描淡写。 “枯萎的花田蔓延到天际，人们连说话的声音都会被剥夺、吞噬。王室悬赏一千金币求助，王国的魔女也无法与植物沟通，所有探测魔法失效。那种力量……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沉睡在地脉深处、无意识呼吸着的寂静概念本身。” 她看到伊蕾娜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概念级的存在你解决了" "让它重新睡过去了。"朝云轻描淡写地说着，指尖在赠送的面包上轻轻一划，一道细如发丝的红芒闪过，为了泡在汤里的硬面包被整齐地切下一角，断面格外光滑，"正如我之前说过的，我的魔力性质比较特殊，对付这类东西还算拿手。尽管过去我不清楚自己的魔力性质，但至少跟它对对碰了一次后还算是了解了。" 伊蕾娜盯着那道切口，表情复杂。她曾以为朝云只是实力稍强的普通魔女，最多也就是跟自己的老师一个水平——尽管这也很可怕了。但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沉默片刻后，她轻声道："即便如此，贸然行动也太危险了。" "放心，我会做好准备的，如果我真的出事了，那也是我自找的。而且这片花田弄出这么大麻烦，如果我真的把它解决了，你觉得这个国家会不给我赏赐吗伊蕾娜，我们魔女接一年小悬赏都不如一次大单子来得多啊。" 朝云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对了，你住哪个房间我打算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去处理花田的事。" "203号房。"伊蕾娜下意识回答，随即警觉地眯起眼睛，"你问这个做什么" 朝云露出狡黠的笑容，管侍者重新要了一杯汽水："省钱啊，该省则省。反正都是女生，挤一挤怎么了“放心，虽然我魅力无限，但对刚认识不久的可爱女孩子还是很克制的。而且——"她故意拖长音调，"你应该见过沙耶了吧" 提到沙耶，伊蕾娜的表情柔和了些许，但她还是奇怪为什么朝云会知道这件事，但考虑到这俩人之间的关系，或许是靠魔法吧。 "嗯，在魔法使之国遇到的。她很努力，实习魔女的考核对她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了。"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沙耶一直念叨着想见你，说你教会了她很多。" 朝云正在喝汽水的动作顿了一下，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是吗...她还好吗" "很好。" 伊蕾娜观察着朝云的反应，若有所思，"她甚至把你给她的金币都存了起来，说要等你回来一起用。"她轻笑一声，"看来某人很受欢迎呢。" "少来，她这情况我见得多了。"朝云别过脸去，假装对墙上的挂画产生了兴趣，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稍微躲闪的眼神可逃不过观察力一流的伊蕾娜。 "那孩子就是太单纯了，容易对帮助过她的人产生依赖，估计也没少麻烦你了。" 虽然早有预料，毕竟沙耶那孩子的情感和心思几乎写在脸上，但被伊蕾娜当面这样点出，尤其是被她这样转述，朝云内心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混杂着一丝被人窥见心事的微恼。 真的是，这家伙真有点烦诶。虽然不赖就是了。 沙耶的手..... 伊蕾娜没有戳破她的窘迫，也不知道朝云脑子里在想什么，转而问道："所以，你真的要和我挤一个房间" "当然。" 朝云恢复了一贯的懒散表情。 "能省则省，这可是旅行魔女的生存之道。再说了..."她冲伊蕾娜眨眨眼，"你不好奇我上次是怎么让那个'寂静概念'重新睡着的吗" 伊蕾娜犹豫片刻，最终妥协地叹了口气："随你吧。不过先说好，如果你打呼噜，我会用魔法把你扔出去。" "放心，我睡觉很安静的。"朝云笑嘻嘻地跟上伊蕾娜的脚步，"对了，你洗澡了吗我想先洗个热水澡。" "还没，你可以先用。"伊蕾娜从包里取出换洗衣物递给她，"给，干净的毛巾。" 朝云接过毛巾，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伊蕾娜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怔。朝云迅速收回手，干咳一声："谢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朝云站在喷头下，任由热水冲刷着洁白匀称的身体。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掌，回忆着刚才那一瞬的触感——伊蕾娜的皮肤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细腻，和沙耶是不一样的感觉。 （我在想什么啊...） 她摇摇头，把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脑海，虽然自己有点想法，但不是现在啊。 平心而论，伊蕾娜本身长的就男女通杀，尤其自己这种上辈子是男的，这辈子是女的，那更是被打双倍伤害了...... 明天还有正事要做，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更何况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住，不能自由对身体进行科学实验。 洗完澡出来时，朝云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睡裙，湿漉漉的灰蓝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如果矮小一些的话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娃娃。伊蕾娜正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在朝云身上停留了几秒。 "洗好了"她合上笔记本，"水还热吗" "嗯，很舒服。"朝云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你去洗吧，我整理一下明天要用的东西。" 伊蕾娜点点头，拿起衣物走进浴室。朝云这才松了口气，先是看了下自己的戒指和胸针都还是在的，随后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各种药剂和符文石，以及葵给自己留的那些草药。 （明天得先布置几个结界，防止那东西逃跑，还有就是这草药以备不时之需了，希望用不上它吧。） 她正思索着对策，浴室门再次打开，伊蕾娜擦着头发走出来。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灰白的发丝镀上一层银边，睡裙下若隐若现的曲线让朝云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但还是趁着自己的动态视力和成为魔女后好了很多的记忆记住了。 "你在看什么"伊蕾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用浴巾给自己遮了遮。 "没什么。"朝云迅速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就是觉得...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以及你真好看啊。" 伊蕾娜轻笑一声，走到另一侧床边："很多人都这么说，而且我也觉得我自己很可爱。"她掀开被子躺下，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魔女" 朝云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一开始是为了学习伊...啊，一本很有名的书《妮可冒险记》，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伊蕾娜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本书我也很喜欢。" "后来嘛..."朝云翻了个身，面对伊蕾娜，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然后就是旅行可以吃到很多我没吃过的美食，我就好这口。" 伊蕾娜侧过脸，紫眸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明天...需要帮忙吗" 朝云摇摇头，手指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不用，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不过如果你真想帮忙，可以帮我记录一下战斗过程，我对自己的魔法效果还挺好奇的。" "好。"伊蕾娜轻声应下，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夜风轻轻掀起窗帘，带着花田特有的甜腻气息。朝云突然开口："伊蕾娜。"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无法独自解决的麻烦，可以来找我。"朝云的声音很轻，却格外认真，"虽然我们旅行方式不同，但同为魔女，也是年龄近似的，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伊蕾娜微微睁大眼睛，随即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不过..."她转而摆摆手，"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谁知道呢。"朝云也笑了，"旅途中的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比如突然要和刚认识不久的魔女挤一张床"伊蕾娜调侃道，饶有兴趣地看着朝云的脸色。 朝云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呵，这可是给你省钱的机会，不懂得感恩的家伙。"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月光就这么透过窗户照在了两人的床上，如果沙耶在的话，她会很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