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鹰与狼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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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杀勿论”。 这四个字，像四根淬了寒毒的冰针，穿透我浴血奋战后尚未平复的滚烫血脉，瞬间钉住了我的灵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刚刚并肩逃出生天的稀薄暖意，被父亲这道冰冷的命令，彻底浇熄。那份在废墟之上、以天地为证的疯狂盟约，此刻看来，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眼前这张与我有三分相似的脸，她叫“秦一”。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序列，一种绝对的、不带个人情感的服从。她是父亲手中最锋利的“鹰”，而我，似乎只是一个需要被回收的、失控的“风筝”。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ar的、凛冽的寒意。 秦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平静地重复着那道命令，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将军有令，活捉太子，带回秦卿。若遇抵抗，太子……格杀勿论！” 她每说一个字，周围的气氛便凝固一分。 “锵！” 幕玄辰身边的亲卫“惊蛰”，第一个拔出了刀。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横亘在我与秦一之间，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意。紧接着，所有太子亲卫，以及皇后幸存的凤鸣卫，都下意识地调整了身形。 一个呼吸之间，攻守之势再度逆转。 我们刚刚才合力冲破的包围圈，转眼间，又形成了一个新的、更诡异的包围圈。 这一次，是太子与皇后的人，将父亲派来的“鹰眼”精锐，反向包围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铁锈味，以及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皇后扶着一名侍卫，面色苍白，但那双凤目却依旧锐利如刀。她看着秦一，又看看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的弧度。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我死死地盯着秦一，大脑在飞速运转。 【情景分析：我方（临时联盟）刚经历血战，人人带伤，战力不足三成。敌方（鹰眼），人数约五十，皆为精锐，以逸待劳。硬拼，我方胜算不足一成。】 【指令解析：“活捉太子，带回秦卿”。核心目标有两个：一，带我回去。二，处理掉太子。】 【动机推演：父亲……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我。或者说，救我只是顺带。他的真正目的，是借靖王之乱，除掉心腹大患——幕玄辰！靖王是明面上的狼，而我父亲，是潜伏在更深处的、真正的猎人！】 想通这一切的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布局与反抗，在他眼中，不过是为他创造了一个更完美的、可以“名正言顺”除掉太子的机会。 “秦卿，”秦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的目光第一次正视着我，那眼神里没有姐妹之情，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将军在等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为难”我忽然笑了，笑声在这死寂的山坳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们奉命来杀我的盟友，却说不要让我‘为难’” “太子，不是你的盟友。”秦一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是秦家的敌人。” “他是谁，轮不到你来定义。”我的声音也冷了下去，“更轮不到父亲来替我决定。” “放肆！”秦一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双冷硬的眼眸中，第一次透出了一丝怒意，“秦卿，你敢违抗将军的命令” “我只问你一句，”我向前踏出一步，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我……非要保他呢” 气氛，在这一刻，降至冰点。 所有人的手，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一场血腥的内耗，眼看就要爆发。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咳……咳咳……” 我猛地回头，正对上幕玄辰的脸。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脸上泛着一种极不正常的潮红。他死死地捂着嘴，但依旧有暗红色的血，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 “殿下！”惊蛰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扶他。 “噗——” 幕玄辰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推开惊蛰，俯下身，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血，不是鲜红，而是触目惊心的……乌黑色！ 黑血溅落在枯黄的草地上，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竟冒起了阵阵白烟，将草叶腐蚀出了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是毒！ 他体内的余毒，在经历了一夜的强撑与激战后，终于彻底爆发了！ “殿下！” 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幕玄辰的身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他抬起头，隔着混乱的人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他的眼神里，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交付信任的决绝。 然后，他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急速下降！】 【内部毒素爆发，心脉受损，已进入濒死状态！】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仿佛有电光石火闪过！ 我忽然明白了。 我明白了他最后那个眼神的含义！ 他是故意的！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为我创造一个破局的机会！一个……在我父亲的命令与我们之间的盟约之间，一个两难之外的、唯一的“最优解”！ 如果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那我保他，就是公然违抗父命，是背叛。秦一可以毫不犹豫地执行“格杀勿论”的命令。 但他现在“快死了”。 一个“快死了”的太子，对父亲而言，威胁度降到了最低。而“救他”，则成了我唯一可以掌控全局的、最合理的理由！ 这个男人……他竟然狠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来做棋子，只为给我递上一把掌控棋局的刀！ 电光石火之间，我已经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都让开！” 我发出一声厉喝，拨开挡在身前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幕玄辰身边，在他倒地之前，将他半扶半抱在怀里。 他的身体滚烫得吓人，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致。 我一手探上他的脉门，一手飞快地撬开他紧闭的牙关。 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果决的动作镇住了，包括秦一。 “秦卿，你要做什么”她厉声喝道。 我没有理她，只是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太子的亲卫，皇后的凤鸣卫，以及我父亲的“鹰眼”。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秦一那张写满惊疑的脸上。 “你刚才说，父亲的命令，是‘活捉太子’，对吗”我冷冷地问道。 秦一被我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 “很好。”我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那现在，他快死了。一个死人，可算不上‘活捉’。” 我低下头，看着怀中这个面色青紫、命悬一线的男人，用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父亲要活的太子，我要活的。父亲要我回去，我也要回去。但怎么回，由我说了算。” 话音未落，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最贴身处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幕玄辰的嘴里，然后抬起他的下巴，逼他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我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尤其是秦一，宣布道： “他中的毒，很麻烦。我刚刚喂他吃下的，是独门解药的引子，但也只能暂时吊住他一口气。从现在起，他的命，由我掌控。” 我迎着秦一那震惊、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目光，缓缓地、一字一顿地，亮出了我藏匿至今的、最锋利的獠牙。 “想让他活，”我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全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