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李翠芬的绝望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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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卫生院的药房里，气氛有点怪。 那个往日里总用鼻孔看人的配药员，今天居然主动把一整瓶阿司匹林和半瓶红药水，推到了白素心的面前。 “白医生，这是钱主任特批的，说是你们靠山屯偏远，要重点保障。以后有啥需要的，你提前打个招呼。” 白素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药品收进自己的药箱。 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曾经充满排挤和轻蔑的氛围，已经变成了一种夹杂着嫉妒和不解的敬畏。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那天苏婉走后，钱主任打来的那个电话。 她成了钱主任亲自点名要“重点保障”的人。 这块金字招牌，比她祖传的医书管用一百倍。 回到村里，她的日子果然好过了许多。 东头李大娘的风湿老寒腿，疼了好几年，她用几片阿司匹林配合着针灸，三天就让人下地走路了。 西头赵二牛上山砍柴划破了胳膊，深可见骨，她用红药水清洗，再敷上自己配的金疮药，没过几天就结了痂。 一时间，“白神医”的名号，在靠山屯彻底叫响了。 村民们看她，不再是看一个成分不好的“臭老九”，而是看一个能救命的活菩萨。 可白素心自己心里清楚，这份荣光，不属于她。 它属于那个躺在院子里，连油瓶倒了都懒得扶的男人。 是王昊，用一种她看不懂的方式，把这份力量，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心里感激，但那份骄傲，让她绝不可能去对那个懒汉说一个“谢”字。 她只能更拼命地给人看病，用这种方式，来安放自己那份无处安放的复杂情绪。 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过下去。 直到那天深夜，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王昊的大哥，王强家的土坯房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孩子凄厉的哭嚎。 “娘！我肚子疼！疼死我了！” 李翠芬被惊醒，点上煤油灯一看，只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小宝，正捂着肚子在炕上疼得来回打滚。 “小宝！小宝你怎么了” 王强也被吵醒了，他烦躁地坐起来：“小孩子家家，闹肚子不是很正常给他喝点热水就行了！” 可热水灌下去，非但没用，小宝反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出来的全是晚上吃的玉米糊糊。 紧接着，他又开始拉肚子，没一会儿，人就有些虚脱了。 李翠芬一摸他的额头，滚烫！ “当家的！不行啊！孩子发高烧了！”李翠芬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下，王强也慌了神。 这年头，孩子发烧可不是小事，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半条命。 “咋办这大半夜的，去公社也来不及啊！”王强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李翠芬六神无主，突然想到了村里的刘神婆，她抓着王强的胳膊：“快！快去请刘神婆！肯定是小宝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刘神婆很快就被请了过来，她围着炕上疼得快要昏迷的小宝跳了一通大神，烧了几张黄纸符，嘴里念念有词，最后煞有介事地告诉他们，是小宝白天在河边玩，被水鬼缠上了，她已经把鬼赶跑了，明天一早就没事了。 说完，她顺手拿走了王强家仅剩的一点苞米面当“谢礼”，心满意足地走了。 可神婆前脚刚走，小宝的病情后脚就加重了。 他开始说胡话，浑身抽搐，一张小脸憋得发紫。 “天杀的刘神婆！就是个骗子！”王强气得一脚踹翻了凳子。 周围被吵醒的邻居们围在门口，看着屋里这情形，一个个都束手无策，只能唉声叹气。 绝望，笼罩了这间小小的土坯房。 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哎呀！你们咋糊涂了！快去找白医生啊！人家现在可是神医！” 这一声，惊醒了绝望中的李翠芬和王强。 对啊！白素心！ 王强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冲，那速度，比生产队里分肉的时候还快。 很快，被从睡梦中叫醒的白素心，背着药箱，一脸清冷地赶到了。 她推开围观的人群，屋子里那股混杂着汗臭和呕吐物的酸腐气味，让她眉头一皱。 她走到炕边，看着已经快没人形的小宝，没有一句废话，立刻开始检查。 她先是翻开小宝的眼皮看了看，又按了按他的肚子。 当她的手按到小宝右下腹的时候，那孩子猛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白素心又仔细地切了脉，检查了舌苔。 检查得越仔细，她的脸色就越凝重，最后，那张清秀的脸，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白医生，咋样啊我家小宝到底得的是啥病啊”李翠芬抓着她的胳膊，紧张地问。 白素心站起身，看着眼前这对快要崩溃的夫妻，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她的诊断。 “是肠痈。” “肠痈”王强和李翠芬都没听过这个词。 白素心用最直白的话解释道：“就是他的肠子，在肚子里烂了，化脓了。那些毒水流得到处都是，再不把烂肠子割了，毒气攻心，这孩子……必死无疑。” 轰！ 这两个字，让王强和李翠芬的脑子一片空白。 割……割肠子 “那……那白医生你快给割啊！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李翠芬扑过来，就要给她下跪。 白素心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 她缓缓地打开自己的药箱，里面只有一排银针，几个玻璃火罐，还有一包包用纸包好的草药。 她抬起头，看着两人那充满最后希望的脸，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做不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肠痈，必须开刀，把烂掉的部分切掉。我只有中医的法子，针灸、汤药，现在都已经晚了。我……救不了他。” 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掐灭了。 李翠芬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王强也呆立在原地，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屋子里，只剩下孩子微弱的呻吟，和女人绝望的哭声。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瘫坐在地上的李翠芬，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王昊。 那个她最瞧不起，也最恨的懒汉二弟。 她想起了那碗救了林知青命的神仙鱼汤。 想起了那把从悬崖上“碰巧”找到的、救了狗蛋的救命仙草。 还想起了他家院子里，那些永远吃不完的肉，和那些反季节的瓜果。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创造奇迹，那一定是他！ 一股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看都没看旁边已经傻掉的丈夫，疯了一样冲出了屋子。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泥土地上，一路跌跌撞撞，穿过漆黑的村子。 眼泪和鼻涕糊了她一脸，但她只有一个目标。 王昊家那个小院。 终于，那个亮着昏黄灯光的院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跑到院子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她直直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 “二弟！二弟！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划破了整个靠山屯寂静的夜空。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宝！嫂子给你磕头了！只要你能救小宝，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