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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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晴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泉水，瞬间浇熄了殿内因古厝激烈指控而燃起的躁动火焰。 她并未去看那悬浮于空、仿佛确凿无比的“证据”，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最终定格在厉万山身上。 “厉长老，执法堂办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更要给被指控者自辩之机。古长老口口声声人证物证俱在，那么，本座想问，”她语气微顿，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那位信誓旦旦指证本座与‘黑煞’勾结的‘证人’，现在何处” 古厝脸色一僵，强自镇定道：“那证人乃黑煞核心成员，为防灭口，自然需严密保护，岂能轻易带至此地” “哦保护”苏妙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讽，“是保护，还是……根本无法带出来对质” 她不等古厝反驳，目光转向那第三枚留影晶石，声音陡然转厉：“此段留影，记录于密室，人影模糊，声音扭曲，分明是刻意伪装！仅凭一段不知从何而来、真伪难辨的影像，和一个藏头露尾、不敢现身的所谓‘证人’，就想将勾结外敌、颠覆宗门的弥天大罪扣在本座头上” 她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那股清冷的气息骤然变得凌厉起来，竟隐隐与厉万山分庭抗礼！ “古厝！你构陷圣女，才是其心可诛！” “你！”古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妙晴，“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铁证”苏妙晴冷笑一声，袖袍一拂，一枚通体莹白、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玉符出现在她掌心，“厉长老，诸位长老，可识得此物” 那玉符一出，厉万山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几位年长的长老也纷纷露出惊容。 “净魂符！”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失声低呼。 “正是上古流传，能辨真伪、涤荡神魂污秽的‘净魂符’！”苏妙晴声音清越，“此符炼制之法早已失传，存世极少。本座机缘巧合，偶得一枚。既然古长老口口声声证据确凿，而证人又无法到场，那便简单了——” 她目光如电，射向古厝：“古长老，你可敢在此符神光之下，以神魂起誓，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构陷若你敢，本座立刻束手就擒，任凭处置！若你不敢……”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然弥漫开来。 净魂符！此符作用单一，却极为霸道，在其光芒笼罩下立誓，若心存虚假，立时便会引动符力反噬，轻则神魂受创，重则当场魂飞魄散！乃是检验谎言的无上利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苏妙晴身上，转移到了古厝身上。 古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不定，竟不敢与苏妙晴对视，更不敢去看那枚散发着纯净光晕的玉符。 他这反应，已然说明了一切！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古厝！你竟敢伪造证据，构陷圣女！”吴长老猛地拍案而起，怒声呵斥。 “枉我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真是岂有此理！” 之前那些被古厝“证据”煽动的长老，此刻也纷纷醒悟，看向古厝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鄙夷。构陷圣女，这可是等同叛宗的大罪！ 厉万山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他死死盯着古厝，眼中寒光闪烁，显然也没料到古厝所谓的“铁证”竟然如此经不起推敲，更被苏妙晴反将一军，逼到了绝境。 “古师弟！”厉万山声音冰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古厝浑身一颤，知道今日若过不了这一关，自己必将万劫不复。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竟不再理会苏妙晴和净魂符，而是猛地指向一直沉默立于苏妙晴身后的李默！ “就算……就算此事有待商榷！但此子李默！”他声音尖利，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他身怀不明传承，修为突飞猛进，来历可疑！更是心狠手辣，残杀同门！此等祸害，绝不能留！厉师兄，我建议立刻将此子拿下，搜魂炼魄，以绝后患！” 图穷匕见！ 在自身难保之际，古厝终于撕破脸皮，将最终的目标再次对准了李默！他要拉李默垫背，更要夺取那令他垂涎欲滴的剑道传承！ 所有的压力，瞬间如同泰山压顶般，朝着李默汹涌而来！ 厉万山的目光也如同两道冰冷的枷锁，瞬间锁定李默，金丹后期的恐怖威压毫不保留地释放，如同实质的海啸，要将李默这叶扁舟彻底碾碎！ “李默，”厉万山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古长老所言，你有何解释你一身修为，究竟从何而来” 这一刻，李默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万丈悬崖边缘，脚下便是无尽的深渊。两位金丹长老的杀意，以及殿内众多或冷漠、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在那滔天威压下，缓缓抬起了头。 他知道，苏妙晴能帮他挡住构陷之罪，但涉及到自身传承的秘密，终究需要他自己来面对。 是继续隐忍，还是……亮出獠牙 他感受着丹田内那缕跃跃欲试、散发着无匹锋锐的先天剑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苏妙晴身侧稍前的位置，独自面对那来自厉万山的恐怖威压。 身形依旧挺拔，眼神平静如古井深潭。 他对着厉万山，以及殿内所有长老，拱了拱手，声音清晰而稳定地响起： “厉长老，诸位长老明鉴。弟子李默，所修传承，名为——” 他略微一顿，吐出了四个字： “《庚金剑诀》。” 四个字清晰吐出，如同玉珠落盘，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大多面露疑惑。庚金之气，在修真界并非什么罕见属性，许多剑修功法都会涉及。但专门以此为名的《庚金剑诀》，却似乎并未听说过有何特别出名的传承。 古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从未听闻有何《庚金剑诀》能让你在炼气期便拥有如此战力，更能在短短时间内筑基成功！分明是你杜撰之名，掩盖你那来路不正的邪功！” 厉万山目光深邃，并未轻易下结论，只是威压更重了几分，如同无形的磨盘，缓缓压向李默，要将他的一切秘密都碾轧出来：“哦《庚金剑诀》不知是何等传承，师承何处” 李默顶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面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坚定。他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心中早有腹稿。 “回厉长老，”李默声音沉稳，不疾不徐，“此诀并非师承，乃是弟子于外门杂役时，一次在后山砍柴，误入一处废弃洞府所得。洞府主人早已坐化，只留下一枚残缺玉简，其中便记载了这部《庚金剑诀》的前置筑基篇。玉简中提及，此诀修炼需引庚金煞气淬体，过程凶险，故而传承残缺，名声不显。”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真的部分在于，他确实得了传承（只是并非《庚金剑诀》），也确实过程凶险（散功重修）。假的部分在于传承的名称和来源。将《先天一气剑》改为《庚金剑诀》，并推脱为残缺传承，既能解释其威力，又能降低他人的觊觎之心——毕竟，一部残缺且修炼凶险的功法，价值大打折扣。 “残缺传承庚金煞气淬体”一位对炼体有所涉猎的长老闻言，微微颔首，“若是引庚金煞气入体，确实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但若能成功，肉身与灵力确会变得异常锋锐强悍。此子能炼成，倒是机缘与毅力俱佳。” 这番话，无形中为李默的说辞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古厝却不肯罢休，狞笑道：“巧舌如簧！既然你说你修炼的是庚金剑气，那便让诸位长老品鉴一下，你这‘庚金剑气’，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他这是逼李默当场演示！若是李默的剑气与寻常庚金之气无异，或威力不符，那便是谎言戳穿！若是威力过强，那更坐实了他身怀重宝！ 厉万山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古厝的提议。空口无凭，眼见为实。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李默身上。 李默心中冷笑，他知道这一关躲不过。也好，正好借此机会，稍微展露一些实力，让某些人掂量掂量动手的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刻意压制丹田内的先天剑元。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开始从他身上缓缓升腾。那不再是血煞宗功法特有的血腥与暴戾，而是一种纯粹的、极致的、仿佛能斩断世间万物的锋锐！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缕淡金色的、凝练如实质的剑气，自他指尖悄然探出，长约三寸，微微吞吐。 这缕剑气出现的瞬间，距离李默较近的几位长老，脸色都是微微一变！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天地间的金行灵气，仿佛受到了君王的召唤，变得异常活跃且温顺！更有一股无形的“势”随着那缕剑气弥漫开来，让他们的皮肤都隐隐感到一种被针尖抵住的刺痛感！ 这绝非普通的庚金剑气！ 古厝瞳孔骤缩，他亲身领教过这剑气的可怕，此刻再见，心中忌惮更深，但嘴上却依旧强硬：“装神弄鬼！区区一缕剑气，能说明什么！” 李默没有理会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大殿一侧。那里矗立着一根用来测试弟子法术威力的“玄铁柱”。此柱由深海玄铁混合多种坚固材料铸成，等闲筑基修士全力一击，也难留痕迹。 他指尖轻颤，那缕淡金色剑气如同拥有生命般，倏地脱离指尖，化作一道细微的金线，无声无息地射向玄铁柱！ 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轻描淡写。 在众人注视下，那道金线触碰到了黝黑的玄铁柱表面。 没有巨响，没有火星。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入凝固油脂的“嗤”声。 金线毫无阻碍地没入了玄铁柱，从另一侧穿透而出，留下一个细不可查的小孔！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大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根玄铁柱，以及柱身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孔洞。 穿透了！ 那可是能硬抗筑基后期修士法宝轰击的玄铁柱！竟然被一缕看似微不足道的剑气，如此轻易地穿透了！ 这剑气的凝练程度和锋锐之意，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庚金剑气”的认知范畴！ 古厝张了张嘴，脸色由白转青，再也说不出话来。事实胜于雄辩！ 厉万山深邃的眼眸中，终于爆发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精光！他死死盯着李默指尖那缕缓缓收回的淡金色剑气，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剑气本质的高绝，远非寻常功法所能企及！此子所言《庚金剑诀》，即便真是残缺，其来历也绝不简单！ 苏妙晴眼底深处，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只是看向李默的目光，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吴长老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异彩连连，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默收回剑气，周身那凌厉的气息也随之收敛，再次变得朴实无华。他对着厉万山及诸位长老再次拱手，语气依旧平静： “弟子所得，便是此诀。修炼过程确实九死一生，不敢隐瞒。至于残杀同门之事，前因后果，刑殿与执法堂皆有记录，弟子问心无愧。” 他姿态放得低，但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再等闲视之。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古厝的构陷已被粉碎，李默的传承虽然引人觊觎，但其展现出的实力和那诡异莫测的剑气，也让在场的长老们心生忌惮。更重要的是，苏妙晴明显是力保此子。 厉万山目光闪烁，在心中飞速权衡。为了一个已经失势的古厝，以及一部修炼凶险、未必能得手的残缺传承，去彻底得罪潜力无穷的苏妙晴和李默，是否值得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古井无波： “看来，此事确有诸多疑点。古长老，你指控圣女，证据不足，构陷之嫌甚大，暂且卸去一切职务，于洞府禁足，听后发落！” 他先定了古厝的罪，算是给了苏妙晴一个交代。 随即，他目光转向李默，语气听不出喜怒：“李默，你既得传承，便是你的机缘。好生修炼，莫要辜负。至于你与古云等人的恩怨，就此作罢，不得再行追究。” 各打五十大板，将此事强行压下。 古厝脸色灰败，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李默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他躬身应道：“弟子谨遵长老之命。” 厉万山不再多言，袖袍一挥：“散了吧。” 众位长老神色各异地起身，陆续离开大殿。今日这场议事，可谓一波三折，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苏妙晴地位稳固，古厝彻底失势，而李默这个名字，连同他那神秘的《庚金剑诀》，必将以更强势的姿态，传遍整个血煞宗。 李默跟随在苏妙晴身后，走出议事大殿。阳光洒落，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 他知道，危机并未解除。厉万山眼中的那抹精光，以及其他长老隐晦的打量，都说明觊觎之心仍在。只是从明面上的打压，转为了更危险的暗中窥伺。 但至少，他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抬头，望向血煞宗上空那终年不散的血色云霭，眼神愈发坚定。 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 下一次，他要拥有足以让所有觊觎者，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