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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雨早已成为万灵仙宗修士记忆里褪色的恐惧,但天穹之上,取而代之的并非澄澈,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景象。 燃烧的天空。 并非火焰,是凝固的、暗沉如血的光,如同一块巨大无朋的烙铁,沉甸甸地压在群峰之上。光线扭曲,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金属锈蚀混杂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灼热的沙砾。这便是“天火遗迹”降临的征兆——一个自虚空坠落、内里封印着不详之物的上古坟场。 仙宗核心区域,肃杀之气弥漫。巨大的传送法阵刻印在演武广场中央,繁复的符文流淌着不稳定的灵光,与天空的暗红交相辉映,投射出诡异的光影。法阵周围,人影幢幢。净化派的精锐弟子身着素白镶金边的劲装,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刀,他们的站位隐隐拱卫着中心区域的几位气息渊深的长老,以及站在最前列、身姿挺拔如剑的林风。他背负的金色长剑此刻收敛了所有光华,古朴无华,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目光扫过人群,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审视,最终,落在了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之上。 荆青冥。 他独自一人,站在法阵边缘的阴影里。没有穿仙宗制式道袍,依旧是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布衣,只是原本普通的面料,在经历了无数次污染侵蚀与生机冲刷后,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难以言喻的质感,仿佛蒙着一层黯淡的、能吞噬光线的尘埃。他身姿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单薄,但周身三丈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那令人不适的天光都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吸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左眼深处,一点幽邃的墨色莲影静静悬浮,缓缓旋转,仿佛连接着无底的深渊。右眼则平静无波,映照着这片燃烧的天穹和周围充满敌意或好奇的目光,冷漠得像万年不化的玄冰。 “荆青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是净化派此次行动的领头长老,清虚子。他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隼,“天火遗迹异动,核心封印恐有松动之危。其内溢散的污染,已非寻常弟子乃至长老所能抵御。念在你身具…特殊能力,宗门决议,命你为先锋,探明遗迹核心,稳固封印,为后续大军扫清障碍。此乃宗门法旨,亦是尔戴罪立功之机,莫要自误。” 清虚子的话音在法阵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周围弟子看向荆青冥的目光,充满了幸灾乐祸、恐惧与隐晦的贪婪。先锋分明是送死的探路石!遗迹核心的污染,传说连化神修士沾染都会顷刻异化。但没人敢质疑,净化派此刻代表着宗门的“大义”。 荆青冥缓缓抬起头,左眼的黑莲似乎旋转得快了一分,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似笑非笑。他并未看向清虚子,目光反而穿透人群,落在了另一处。 苏清漪站在林风侧后方不远处。她今日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劲装,勾勒出窈窕身姿,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憔悴与挣扎。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当荆青冥的目光扫来时,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手指紧紧攥着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戴罪立功”荆青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无视周围扭曲的光线,“我的罪,在何处是罪在能吸收你们避之不及的秽物,还是罪在…活了下来” 他的声音平淡,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冰冷。但这冰冷的陈述,却像无形的巴掌,狠狠抽在清虚子和所有净化派弟子的脸上。 清虚子脸色一沉,正要呵斥。林风却向前一步,抢在他前面开口,声音清朗,正气凛然:“荆师弟,清虚长老言重了。宗门并非问罪,而是深知唯有你的特殊血脉,方能深入这污秽源头,为苍生截断此祸根。此乃大功德,非罪责。至于过往,孰是孰非,待此间事了,自有公论。”他目光坦荡地迎向荆青冥,“遗迹核心凶险万分,为保万全,清漪师妹将持‘引灵玉盘’与你同行,此物可助你定位核心封印节点。” 林风说着,示意苏清漪上前。 苏清漪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波澜,迈步走出。她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玉盘,上面刻着细密的符文,中心一点翠绿指针正微微颤动。 她走到荆青冥面前几步远停下,不敢抬头直视那双让她灵魂都感到刺痛的异瞳,只是将玉盘向前递出,声音干涩:“荆…荆师兄,请。” 荆青冥的目光落在玉盘上,又缓缓移向苏清漪低垂的脸。他没有立刻去接。 沉默。只有天空燃烧的暗红光芒流淌,以及传送法阵符文低沉的嗡鸣。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恶意。昔日的未婚夫妻,如今一个是宗门弃子、人形污染源,一个却攀附天骄,此刻被推到一起执行这近乎送死的任务,何等讽刺 荆青冥的左眼黑莲无声旋转,他似乎能“看”到苏清漪体内微弱却顽固的恐惧,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绝望压垮的麻木。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除了熟悉的、如今只余下苦涩的幽兰香气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净灵丹的气息。 荆家还是苏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荆青冥终于动了。他没有去接玉盘,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肉眼几不可见的淡灰色气流,轻轻点在玉盘表面。 嗡! 莹白的玉盘骤然光华大放,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那缕灰色气流吸走了部分灵性。中心的翠绿指针剧烈跳动了几下,指向了遗迹方向,不再动弹。 “引路之物,沾染了太多杂念,污了灵性。”荆青冥收回手指,那缕灰色气流没入他指尖消失不见。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苏清漪的心底,“走吧,苏师妹。带路。” 他不再看苏清漪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也不再理会周围或惊愕或愤怒的目光,径直迈步,踏入了那光芒闪烁、通向未知凶险的传送法阵之中。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被那暗红的天色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边。 苏清漪握着那枚仿佛失去了部分温度的玉盘,指尖冰冷刺骨。她最后看了一眼林风,对方回以一个鼓励和隐含深意的眼神。她猛地咬住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然后决然地转身,跟着踏入了那片光晕。 嗡! 剧烈的空间波动爆发,强光吞噬了两人的身影。 清虚子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能掌控污染便是无敌了天火遗迹的核心,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林风负手而立,金色的剑鞘在暗红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望着法阵渐渐平息的灵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荆青冥,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旅程吧。待你被彻底‘净化’,你的力量,将成为我剑道登顶的…最好祭品。” 他身后,一位穿着刑堂服饰、气息阴冷的长老悄然上前一步,袖中一块刻着复杂符文的木牌,闪过一抹极淡的幽光。正是当初荆青冥被流放药园时,那位对他格外“关照”的刑堂长老的信物。 传送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脚踏实地带来的并非安稳,而是更深沉的压抑。 荆青冥稳住身形,左眼的黑莲骤然加速旋转,幽暗的光芒几乎要透出瞳孔。眼前的世界,彻底颠覆了常理。 天空依旧是凝固的暗红,如同烧熔的金属穹顶。但大地,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玄冰!冰层之下,隐约可见扭曲的建筑残骸和冻结的岩浆流。刺骨的寒意从脚下直透骨髓,这寒意并非单纯的低温,其中混杂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阴邪,即便是修士强大的体魄也难以完全抵御。 更诡异的是空间的扭曲。视线所及,远处的冰峰在视野中如同哈哈镜般变形、拉伸,近处一块巨大的、冻结在冰里的石碑,上半截清晰可见,下半截却诡异地消失在视线盲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切割。时间的感觉也变得模糊,耳边似乎有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呓语,像是风声,又像是无数生灵垂死的悲鸣,试图钻入识海。 空气里弥漫的污染浓度,比外界高出十倍不止。不再是简单的黑气或粘液,而是如同实质的、带着硫磺焦糊味的暗红色颗粒,如同活物般在空中缓缓沉浮、蠕动。它们无孔不入,试图侵蚀血肉,麻痹神经。 “啊!”苏清漪一声短促的惊呼,紧随荆青冥之后落地。刺骨的寒意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体内灵力本能地运转驱寒,但那股阴邪的寒意和无处不在的低语让她脸色发白,握着引灵玉盘的手都在颤抖。玉盘上的指针正剧烈地指向正前方一座巨大的、半坍塌的宫殿式建筑。 “这…这里…”她声音带着颤音,看向荆青冥。 荆青冥却恍若未觉。那些足以让普通金丹修士瞬间异化的高浓度污染颗粒,在靠近他周身三尺范围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漩涡,被强行拉扯、吞噬,没入他那看似单薄的身体。他脚下的玄冰,甚至因为被抽走了部分污染能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融化痕迹,又在极寒中迅速冻结。 他根本没有看苏清漪,目光穿透弥漫的暗红颗粒,落在那座残破的宫殿上。宫殿的样式极为古老,非金非石,材质不明,表面布满了巨大狰狞的爪痕和撞击凹坑,仿佛经历过一场神魔大战。宫殿深处,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如同沉睡巨兽心脏搏动般的邪恶韵律。 “核…心封印就在那里…”苏清漪强忍着不适,指着玉盘指针的方向,声音艰涩,“引灵玉盘显示,封印节点在宫殿最深处的大殿…我们…” 荆青冥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仿佛在看一件死物。“跟紧,或者死在这里。”他的话语比脚下的玄冰更冷,说完便迈开脚步,踏着咯吱作响的冰面,径直朝着那座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宫殿走去。每一步落下,周围的暗红污染便如潮水般向他汇聚、消失。 苏清漪看着他那决绝而孤高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恐惧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想起林风临行前的叮嘱,想起家族急需的净灵丹,想起自己别无选择的处境。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她用力擦了下眼角,握紧玉盘,咬着牙跟了上去。冰面上,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暗红颗粒覆盖。 宫殿的入口早已坍塌大半,只余下一个勉强可供数人并行的巨大裂缝,如同巨兽狰狞的伤口。裂缝边缘,冻结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扭曲的黑色物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荆青冥在裂缝前停下脚步。左眼黑莲急速旋转,幽光闪烁。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比周围环境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墨色气息,轻轻点向裂缝边缘一块冻结的黑色扭曲物。 嗤… 如同热油泼雪,那块冻结的黑色物质瞬间发出尖锐的哀鸣,冒出浓烈的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分解,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被无形的力量吹散。而被分解的能量,则被荆青冥指尖的墨色气息贪婪地吸收殆尽。 他微微闭目,似乎在品味这缕能量的性质。片刻后睁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冰冷的兴奋。 “高等阶的邪魔残骸…被规则之力冻结于此…有趣。”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这遗迹的规则扭曲,对他而言,并非单纯的阻碍。那冻结万物的极寒中蕴含的污染规则,与他体内源于“寂灭黑壤”的枯荣本源,隐隐产生着某种共鸣。仿佛是同源的两种力量,在此地发生了畸变和碰撞。 他不再犹豫,率先踏入裂缝。苏清漪看着那化为灰烬的恐怖残骸,又看看荆青冥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但最终还是鼓起最后的勇气,追了进去。 裂缝内并非一片漆黑。暗红的天光从坍塌的穹顶缝隙漏下,照亮了内部的景象,却比纯粹的黑暗更显恐怖。巨大的、扭曲的廊柱倒塌碎裂,冻结在厚厚的玄冰里。墙壁上残留着巨大的壁画,描绘着辉煌的神魔之战,但大部分画面已被污秽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红色苔藓覆盖、侵蚀。地面冰层下,冻结着形态各异的尸骸——有巨大狰狞的魔怪残躯,也有身披破碎战甲、手持断裂兵刃的修士遗骨。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恐或愤怒中,仿佛时间被定格在毁灭降临的瞬间。 污染的气息在这里浓郁得如同粘稠的液体,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那些冻结的尸骸,即便死亡万载,残存的怨念和邪魔的低语仍在冰层下隐隐回荡,试图侵蚀闯入者的神智。 “呃…”苏清漪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她手中的引灵玉盘光华明灭不定,显然也受到了干扰。她不得不全力运转心法,祭起一件护身玉佩,散发出柔和的清光抵挡污染侵蚀,但清光在粘稠的暗红雾气中显得岌岌可危,如同风中的烛火。她看向前方。 荆青冥的步伐依旧稳定。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防御手段。左眼黑莲旋转不休,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疯狂吞噬着涌向他的污染能量和精神冲击。那些足以让苏清漪精神崩溃的怨念低语,在触及他识海边缘时,便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幽邃的莲影吞没、碾碎,化为滋养枯荣道典的养分。 他走过冻结的魔怪残躯,那残躯仿佛受到刺激,冰层下竟有微弱的黑光挣扎闪烁,但随即被他左眼扫过,黑光瞬间熄灭,残骸彻底化为死物。他走过修士遗骨,遗骨手中断裂的长剑上残留的微弱剑意试图反击,却在靠近他时被无形的力量瓦解、吸收。 他就像行走在污秽泥沼中的清道夫,所过之处,浓稠的污染被强行抽离,冻结的怨念被无情碾碎。他脚下的玄冰,因为核心污染能量的缺失,融化得更为明显,留下一条清晰的、带着微弱水迹的路径,又在身后缓慢冻结。 苏清漪跟在他留下的这条相对“干净”的路径上,压力骤减,但心中的震撼和恐惧却攀升到了顶点。她看着荆青冥如入无人之境的背影,看着他举手投足间轻易抹去万载怨念的姿态,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可以随意轻视、甚至践踏的“柔弱花仙”。 他究竟…变成了什么这力量,是诅咒,还是…神迹 就在她心神剧烈震荡之际,前方引路的荆青冥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穿过漫长的、如同地狱回廊般的冰封通道,来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殿堂。殿堂穹顶破碎大半,暗红的天光直射而下,照亮了中心区域。那里,没有冻结的玄冰,只有一片翻滚沸腾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泥沼!泥沼中心,矗立着一座由无数巨大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块布满裂痕、流淌着粘稠黑血的巨大心脏状肉块! 肉块缓慢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喷涌出浓郁的、近乎实质的暗红秽气,伴随着令人灵魂战栗的低沉咆哮。那咆哮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充满了无尽的怨恨、饥饿与毁灭的欲望。泥沼周围的地面上,刻画着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法阵,法阵的线条由一种暗金色的液体构成,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净化气息,勉强束缚着祭坛和心脏肉块,阻止其彻底复苏。 这便是天火遗迹的核心!被封印的邪神残肢! 引灵玉盘上的指针疯狂地指向祭坛,几乎要从玉盘上跳出来。 “到…到了…”苏清漪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即使隔着法阵,那心脏肉块散发出的邪恶魔威,也让她体内的灵力几乎凝滞,护身玉佩的清光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荆青冥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祭坛顶端的邪神心脏上。左眼的黑莲旋转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幽暗的莲光几乎要透体而出!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混合着极度渴望与冰冷杀意的悸动,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奔涌。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心脏中蕴含的磅礴、精纯、却又混乱疯狂的污染本源!这远非他之前吸收的任何污染源可比! 这东西…是绝世的毒药!也是…无上的补品!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他们脚下传来,仿佛触动了某个古老的机关。整个殿堂剧烈震动!他们来时通道入口的冰层瞬间被加固、封锁!同时,苏清漪手中的引灵玉盘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这白光并非指向祭坛,而是化作一道光柱,瞬间笼罩了苏清漪全身!一个复杂玄奥的符文从玉盘中心浮现,烙印在她的眉心! “啊——!”苏清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感觉全身的灵力乃至生命力都被那符文强行抽走,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白光牵引着,朝着祭坛前方、巨大法阵的一个关键节点飞去! 荆青冥猛地转头,左眼黑莲幽光大盛,瞬间看穿了那白光和符文的本质——那根本不是什么引灵玉盘!这是一个精巧的陷阱,一个以苏清漪为媒介的定位与启动器! “清虚老狗!林风!你们好毒!!”苏清漪的惨叫声中充满了绝望的怨毒,她瞬间明白了一切。她被利用了!被当成了启动这个陷阱的活体祭品! 也就在苏清漪被牵引向法阵节点的同时,荆青冥脚下的地面,原本平静的暗金色法阵线条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无数道由纯粹净化之力构成的金色锁链破开冰层,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瞬间锁住了他的四肢、躯干!一股沛然莫御、带着堂皇正大意味的恐怖净化之力,顺着锁链疯狂涌入他的身体,要将他体内所有的“污染”连同生机一起,彻底焚毁、净化! 这根本不是什么需要他探路稳固的封印!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绝杀陷阱!以苏清漪为诱饵,以邪神残肢为诱因,以整个遗迹核心的“净世大阵”为炉鼎!目的只有一个——将他荆青冥,这个人形污染源,连同祭坛上的邪神残肢一起,彻底“净化”掉!成为献祭给所谓“正道”的牺牲品! “荆青冥!为了苍生,为了正道,安心去吧!你的牺牲,将永载仙宗史册!”一个扭曲的、带着狂喜的苍老声音,通过某种秘法,直接响彻在荆青冥的脑海,正是清虚子!他显然通过刑堂长老的木牌信物,远程操控着这一切! 净化锁链疯狂收紧,净化之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荆青冥的每一寸血肉和经脉。剧痛!纯粹的、要将灵魂都撕碎的剧痛!他体内的污染力量在净化之力的冲击下剧烈翻腾,如同沸油遇水,带来毁灭性的反噬!皮肤开始龟裂,渗出暗红色的血珠,随即又在净化金光下蒸发。 苏清漪被定在法阵节点,身体因为力量的抽取而痛苦痉挛,看到荆青冥被金色锁链缠绕、浑身浴血的模样,眼中最后一点希冀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完了…都完了…林风,清虚子…你们好狠… 荆青冥的身体在剧烈的痛苦中微微颤抖,被锁链缠绕着,头颅低垂,黑发遮住了面容。 然而,就在清虚子得意,苏清漪绝望,净化金光即将彻底淹没荆青冥的刹那—— 他低垂的脸上,嘴角却缓缓向上勾起。 那笑容,冰冷,残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阴谋后的嘲讽,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牺牲苍生正道”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带着一丝撕裂般的沙哑,从荆青冥喉咙里挤出。 他猛地抬起头! 左眼之中,那旋转的墨色莲影,骤然爆发出吞噬一切的幽暗!不再是悬浮的虚影,而是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化为实体!一股远比祭坛上邪神心脏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寂灭与枯荣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 “你们可知…”荆青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冷酷威严,“这净化之力…” “正是我此刻…最需要的薪柴啊!” 话音未落,缠绕在他身上的金色净化锁链,那足以焚灭化神修士的恐怖力量,竟像是遇到了克星!不,更像是遇到了黑洞!锁链上璀璨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被墨染!精纯的净化能量,不再是被动抵抗,而是被一股恐怖的吸力强行拉扯,疯狂涌入荆青冥的身体,涌入那旋转的墨色莲影深处! 哗啦啦! 原本坚固无比、蕴含无上法则的净化锁链,在荆青冥身上寸寸断裂、崩解!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流,被他左眼的黑莲贪婪吞噬! 他周身龟裂的伤口,在吸收了这磅礴的净化之力后,非但没有恶化,反而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皮肤下流转的不再是暗红,而是一种融合了枯寂灰败与微弱金芒的奇异光泽! 束缚,瞬间解除! 荆青冥一步踏出,脚下被净化锁链灼烧过的地面轰然炸裂!他浑身浴血,却气势滔天,左眼的黑莲幽光炽盛,如同深渊睁开的魔瞳,冷冷地扫向祭坛上那搏动得更加剧烈的邪神心脏,又瞥了一眼被定在节点、满脸难以置信的苏清漪。 “这场戏,演得不错。”他冰冷的嗓音在死寂的殿堂中回荡,带着无边的杀意,“现在,该收场了。” “该收场了。” 冰冷的话语在死寂的殿堂中炸开,如同寒冰坠入滚油。荆青冥踏碎脚下崩裂的地面,浴血的身躯矗立在翻滚的暗红泥沼与搏动的邪神心脏之前。左眼的黑莲不再是悬浮的虚影,它仿佛拥有了实体,幽邃的莲瓣缓缓开合,每一次翕动,都贪婪地吞噬着被他强行扯入体内的净化金光。 那崩碎的净化锁链并未完全消散,残留的、精纯无比的净化能量被他以《枯荣道典》强行拘禁、炼化,在体内与原本的枯寂灰败之气激烈冲突、碰撞!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搅动,带来比之前更甚的剧痛。但荆青冥的面容却一片漠然,唯有左眼深处,那朵旋转的黑莲愈发凝实,幽光吞吐,将侵入体内的净化金光一丝丝剥离、转化,融入自身那深不见底的寂灭本源之中。 灰败与金芒在他体表皮肤下交织流转,形成一种妖异而强大的光泽。这已不再是单纯的吸收污染,而是在强行炼化、融合这世间截然相反的两种极致力量——代表毁灭的污染寂灭,与代表湮灭的净化圣光! “不…不可能!净世之力岂能被污染吞噬!”清虚子那通过秘法传递的、扭曲狂喜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惊骇欲绝的嘶哑,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老鸭,“刑堂锁魂令!给我镇!” 嗡! 荆青冥脚下,那巨大法阵的暗金色线条骤然爆发出更刺目的光芒!不再是锁链,无数道纯粹由净化符文构成的、凝练到极致的光矛,如同暴雨般从法阵的各个节点激射而出!每一道光矛都蕴含着足以洞穿元婴修士的恐怖净化之力,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直刺荆青冥全身要害!同时,一股无形的、针对魂魄的恐怖镇压之力降临,试图冻结他的思维,瓦解他的意志! “雕虫小技。”荆青冥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铺天盖地的光矛。他左眼的黑莲猛地一旋! 唰! 以他身体为中心,半径三丈之内,空间仿佛瞬间塌陷!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枯寂灰败气息构成的领域雏形豁然张开!领域内,光线扭曲黯淡,时间流速似乎都变得粘稠而诡异。 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光矛射入这片灰败领域,速度骤然暴跌,如同陷入泥沼。矛身上璀璨的净化符文疯狂闪烁,试图驱散周围的枯寂力量,但那灰败之气如同跗骨之蛆,非但未被驱散,反而如同饥饿的狼群,主动缠绕上去,疯狂啃噬、分解着光矛蕴含的净化能量!一道道净化光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解,最终化为精纯的能量流,被领域中心那旋转的黑莲鲸吞海吸! 领域之外,光矛炸开的能量余波在暗红的泥沼和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领域之内,荆青冥岿然不动,唯有衣袍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他微微闭目,似乎在体悟着这种强行融合带来的、全新的力量感悟。那刑堂锁魂令的魂魄镇压之力,在触及他识海边缘的瞬间,就被左眼黑莲散发的幽邃寂灭之意轻易碾碎,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清虚子的声音彻底变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赖以依仗、无往不利的净化之力,在荆青冥面前竟成了资敌的养料! 就在这时! 吼——!!! 祭坛顶端,那搏动得越发剧烈的邪神心脏,似乎被下方激烈的能量冲突和荆青冥身上散发出的、令它本能感到威胁的枯寂与吞噬气息彻底激怒了!搏动的频率陡然加快!咚!咚!咚!如同擂动的战鼓,震得整个殿堂都在颤抖! 噗!噗!噗! 心脏表面那些流淌着粘稠黑血的巨大裂痕猛地张开!无数条由纯粹暗红色秽气凝结成的、如同巨大章鱼触手般的猩红肉须,带着令人作呕的滑腻感和亵渎生命的恶意,从裂痕中疯狂钻出!这些肉须表面布满吸盘,吸盘中央是不断开合的、长满细密獠牙的口器,流淌着具有强烈腐蚀性和精神污染效果的粘液。它们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翻滚的泥沼,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铺天盖地地朝着领域内的荆青冥噬咬而来!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肉须的攻击,一股强烈到实质化的精神污染风暴,混合着邪神心脏的搏动声,如同亿万只腐烂的虫豸在灵魂深处蠕动、嘶鸣,疯狂冲击着荆青冥的识海!这股精神污染比之前通道中的怨念低语强大了何止百倍,足以瞬间让化神修士心神失守,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净化光矛如雨,邪神触须如林!物理与精神的双重绝杀! “青冥!”被定在阵眼节点上的苏清漪,身体承受着被抽取力量的剧痛,精神更是被邪神的精神污染和净化大阵的双重压力冲击得濒临崩溃。她看到那漫天猩红触须噬向荆青冥,看到他被灰败领域笼罩的身影在光矛与触须的夹击中显得如此渺小,一股绝望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即便知道自己是诱饵,是棋子,但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哪怕是她曾背弃过的)即将被如此亵渎、吞噬,源自本能的恐惧和一丝残留的复杂情绪让她失声尖叫。 荆青冥猛地睁开双眼! 左眼黑莲幽光暴涨!右眼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如同寒星般亮起!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遮天蔽日的猩红触须和净化光矛,向前踏出一步! “寂灭为壤,枯荣轮转!”冰冷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告。 他双手猛地向两侧虚空一抓! 嗡! 环绕周身的灰败领域骤然收缩,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如同活物般疯狂向内坍缩、凝聚!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朵直径尺许、介于虚实之间的、完全由枯寂灰败气息构成的墨色莲花骨朵!莲骨朵表面流转着强行炼化而来的、尚未完全驯服的淡金色净化流光,使其形态显得极不稳定,却散发出一种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吸力! 就在这墨色莲骨朵形成的刹那—— 噗!噗!噗!噗! 数十条速度最快、最凶悍的邪神触须已然噬到!吸盘上的口器獠牙开合,狠狠咬向莲骨朵! 嗤——!!! 预想中的碰撞爆炸并未发生。那能轻易撕裂法宝、腐蚀精金的邪神触须,在接触到墨色莲骨朵表面的瞬间,如同最脆弱的水泡撞上了烧红的烙铁!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血肉的“滋滋”声!猩红的触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干瘪、焦黑!蕴含其中的磅礴污秽能量和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被那朵小小的墨色莲骨朵疯狂吞噬、抽干!被吸干的触须瞬间化为飞灰,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而那墨色莲骨朵,在吞噬了这些高浓度的邪神污染能量后,形态反而稳固了一丝,莲骨朵的尖端,一缕微弱到近乎透明的白色光焰,悄然亮起!虽然微弱,却散发着一种纯净、圣洁、蕴含生机的气息!如同在无尽死寂的灰烬中,诞生的一点不屈新芽! 枯荣道典——寂灭吞噬,生机掠夺!向死而生的终极奥义,初现峥嵘! “还不够!”荆青冥眼中寒光爆射。他右手并指如剑,朝着那朵悬浮在身前、疯狂吞噬邪神触须的墨色莲骨朵,凌空一点! “去!” 咻——! 墨色莲骨朵化作一道灰中带金的流光,主动撞向后续涌来的、更加粗壮庞大的邪神触须群!同时,莲骨朵猛地旋转起来! 一个微型的、却更加凝练的枯寂旋涡骤然形成!旋涡中心,那点微弱的白色光焰顽强跳动! 轰轰轰!!! 被漩涡卷入的邪神触须,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绞肉机,在凄厉的无声哀嚎(能量层面的剧烈波动)中纷纷枯萎、崩解、被彻底吞噬!吞噬的速度远超之前!那点微弱的白色光焰,在疯狂涌入的污秽能量滋养下,竟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开始壮大! 枯荣轮转,寂灭吞噬并非终点,那掠夺而来的、被邪神污染扭曲的磅礴生机,正在被强行转化、提纯,向着“生”的方向逆转! 与此同时,荆青冥左手虚握成爪,对着脚下爆射而来的净化光矛群,猛地一按! “给我…定!” 嗡! 那原本用于禁锢他的法阵线条,此刻竟被他体内初步融合的枯荣之力强行干扰、侵蚀!射向他的净化光矛,轨迹骤然变得混乱、迟滞,甚至有几道在法阵节点附近相互碰撞,炸成一团刺目的光团! 荆青冥的身影在光矛的缝隙和爆炸的余波中如同鬼魅般闪烁,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致命攻击,同时左眼的黑莲幽光扫过,将擦身而过的光矛溢散的能量瞬间抽走,补充自身消耗! 净化之矛,邪神之触!此刻在他面前,竟成了壮大自身的资粮与磨刀石! “怪物…他是真正的怪物!!”清虚子通过秘法窥视着遗迹核心的景象,声音已经扭曲变形,充满了崩溃般的恐惧和歇斯底里,“引动‘天罚’!彻底启动净世大阵!把邪神残肢和他一起…彻底净化掉!快!快啊!” 他最后的咆哮,已经不分敌我,只有毁灭一切的疯狂。 清虚子歇斯底里的咆哮如同最后的丧钟,穿透秘法在遗迹核心震荡。随着他的命令,整个天火遗迹,连同其核心的净世大阵,被彻底点燃! 轰隆隆——!!! 不再是之前的光矛攒射或锁链缠绕。脚下那覆盖整个殿堂的巨大法阵,所有的暗金色线条骤然燃烧起来!不再是能量的流转,而是真正的、如同熔岩般沸腾的金色火焰!火焰升腾,带着焚尽八荒、净化万物的神圣威压,瞬间将整个殿堂化作了金色的火海! 这火焰极其诡异,它不焚烧实体,却直接作用于能量与灵魂!冰封万载的玄冰在金色火焰中无声融化、汽化;翻滚的暗红泥沼被强行蒸发,露出下方焦黑的、布满裂痕的古老地砖;那些冻结的尸骸、墙壁上的污秽苔藓,在火焰掠过时瞬间化为虚无!空气中弥漫的、无处不在的暗红污染颗粒,如同积雪遇骄阳,发出凄厉的“滋滋”声,被瞬间净化殆尽! 整个空间,仿佛被投入了巨大的熔炉,一切“不洁”的存在,都在被强行抹除! 而祭坛顶端,那搏动的心脏肉块,在金色火焰的灼烧下,表面流淌的黑血瞬间蒸发,发出痛苦的、无声的嘶鸣!肉块剧烈抽搐,裂缝扩大,更多的猩红触须疯狂涌出,却也在金色火焰中迅速枯萎焦黑! 净世大阵——天罚之焰!焚灭万物,归于虚无!这是净化派压箱底的、同归于尽的终极手段!其目的已不再是稳固封印,而是彻底毁灭! 首当其冲的,便是被定在阵眼节点上的苏清漪! “啊——!!!”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痛苦瞬间将她淹没!那束缚她的引灵玉盘爆发的白光早已熄灭,此刻取代的,是纯粹的金色火焰!火焰并非从外部焚烧她的身体,而是从她体内每一个角落喷涌而出!仿佛她的血肉、她的灵力、她的灵魂,都成为了这“天罚”的燃料! 那是源自生命本源的灼烧!是灵魂被撕裂、被点燃、被强行“净化”的极致酷刑!她的护身玉佩瞬间化为飞灰,月白的劲装如同幻影般消失,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裂纹,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裂纹中透出刺目的金光!她的长发根根倒竖,在金色火焰中狂舞、燃烧!那张曾经清丽的脸庞扭曲变形,每一寸肌肉都在痛苦地痉挛,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却是一片空洞的金色,仿佛意识已被彻底焚毁,只剩下最原始的、承受痛苦的躯壳! “清虚子!林风!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在意识彻底沉沦前,一道凄厉到非人的怨毒尖啸,混合着灵魂被灼烧的悲鸣,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回荡在金色的火海之中。 荆青冥的处境同样凶险万分! 金色的天罚之焰将他完全吞没!这火焰无视了他撑开的枯寂领域,直接作用于他体内的每一丝能量!他体内那正在激烈冲突、融合的枯寂灰败之气与强行炼化的净化金光,在更高阶、更纯粹的“天罚”净化之焰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引燃、冲突加剧了十倍不止! 轰——! 荆青冥的身体表面,瞬间爆开无数道血口!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金芒和灰气喷溅而出,又在金色火焰中瞬间蒸发!他的皮肤、肌肉、骨骼,仿佛都在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灼烧、撕裂!那痛苦超越了肉体的极限,直抵灵魂深处!他的识海之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金色的火焰焚烧着他的精神,邪神心脏被灼烧时发出的怨毒嘶吼、苏清漪绝望的尖啸、以及清虚子扭曲的咆哮,混合着天罚之焰的净化道音,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穿刺、搅动着他的意识! 左眼的黑莲疯狂旋转,幽光炽盛到极致,形成一个微型的黑洞,拼命吞噬着侵入体内的金色火焰。但这火焰的位阶太高,蕴含的净化法则太纯粹、太磅礴!黑莲的吞噬速度,远远跟不上火焰焚烧破坏的速度!莲瓣的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焦痕,旋转的速度也明显变慢! 枯荣道典的运转几乎停滞!强行融合的力量体系在这焚世天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呃啊——!”荆青冥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摇晃,单膝几乎要跪倒在地。七窍之中,暗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溢出,滴落在金色火焰中,发出“嗤嗤”的轻响。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清虚子那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快意:“看到了吗荆青冥!这才是真正的净化之力!不容亵渎!不容玷污!在这天罚圣焰之下,你这邪魔污染源,连同那邪神残肢,都将化为乌有!成为我净化派万世功业的注脚!哈哈哈哈!” 金色的火焰愈发炽烈,殿堂内的一切都在被净化、湮灭。祭坛上的邪神心脏发出垂死的哀鸣,涌出的触须尽数化为飞灰。苏清漪的身体被金色火焰包裹,如同燃烧的人形火炬,生机在飞速流逝,那怨毒的诅咒早已沉寂,只剩下无意识的痛苦抽搐。 荆青冥低垂着头,黑发在火焰中狂舞,身躯在剧烈的痛苦中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溃、解体。 然而,就在这至暗时刻,就在他的意识几乎要被天罚之焰焚灭、被无数杂音撕裂的瞬间—— 嗡! 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音节,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穿透了金色火海的咆哮、邪神的哀嚎、清虚子的狂笑…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最深处! 那音节古老、晦涩、无法理解,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万物的温柔,以及…一丝深藏骨髓的悲伤。如同母亲在呼唤迷途的孩子,又如同来自血脉源头的叹息。 是系统激活时听到的那个音节!是…母亲的声音! 这缕微弱的声音,如同在狂风暴雨的汪洋中投下的一颗定海神针!荆青冥混乱狂暴、濒临崩溃的识海,瞬间为之一清!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沉睡已久的力量被悄然唤醒! “寂灭…非终…”他低垂的脸上,嘴角再次扯开一个近乎疯狂的弧度,混合着痛苦与一种洞彻生死的明悟,“枯荣…轮转…向死…而生!”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意志,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他猛地抬头,左眼之中,那朵边缘焦黑、旋转迟滞的黑莲,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那光芒深邃到极点,甚至隐隐压过了周遭的金色火焰! 与此同时,他身前那朵由枯寂领域凝聚、正在吞噬邪神触须的墨色莲骨朵,顶端那缕微弱却顽强的白色光焰,仿佛感受到了主体意志的呼唤,猛地一跳!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生机之力,沿着某种无形的联系,瞬间反哺回荆青冥的体内! 枯荣轮转!吞噬并非终点,掠夺而来的生机,此刻化作最坚韧的薪柴,点燃了他自身寂灭意志的终极反击! “给我…吞!!!” 荆青冥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不是抵抗,而是…鲸吞! 他张开双臂,不再试图抵御那焚身灭魂的天罚之焰,反而如同拥抱一般,主动迎向那熊熊燃烧的金色火海!左眼的黑莲旋转到了极限,莲心深处,那一点幽邃的黑仿佛化为了真正的黑洞! 呼——!!! 以他身体为中心,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寂灭意志构成的吞噬旋涡骤然形成!这旋涡不再是之前领域的被动防御,而是主动的、狂暴的、带着一种“我即深渊”的霸道掠夺! 金色的天罚之焰,那焚灭万物的净化圣火,此刻如同遇到了克星!不再是它焚烧荆青冥,而是被那恐怖的吞噬旋涡强行撕扯、吸纳!金色的火焰洪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荆青冥的身体,涌入他左眼的黑莲深处! “不——!!!这不可能!!!”清虚子那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见鬼般的、充满无尽恐惧的尖叫,“停下!快停下!那是天罚圣焰!你怎么能…!” 荆青冥根本听不到他的尖叫,或者说,听到了也毫不在意。此刻,他的身体就是战场,就是熔炉! 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天罚净化之力涌入体内,与他原本的枯寂灰败本源、初步炼化的净化金光、以及刚刚掠夺自邪神触须的庞大污秽生机,轰然碰撞!四种性质迥异、位阶极高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突、撕扯、湮灭!这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他的身体表面瞬间崩裂出更多的伤口,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 但荆青冥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左眼的黑莲在疯狂吞噬天罚之焰的同时,莲瓣边缘的焦痕竟在缓缓修复,莲心深处,那一点幽邃的黑,开始透出一点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暗金色泽!而莲骨朵尖端反哺回来的白色光焰,则顽强地在他体内冲突最激烈的节点闪烁,如同在毁灭风暴中指引方向的灯塔,强行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不灭! 枯荣道典的奥义在生死之间被他推演到极致!寂灭吞噬,并非终结,而是为了在毁灭的灰烬中,掠夺、孕育、掌控那一点不灭的生机!向死而生,破而后立! 轰隆隆!!! 整个殿堂都在剧烈摇晃!金色的天罚火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收缩!荆青冥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吞噬着这焚世之火!他体表流转的灰败与金芒愈发混杂,皮肤下隐隐透出血管爆裂的暗红,但气势却节节攀升,如同正在经历涅盘的魔神!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邪神心脏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搏动的频率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如同濒死的疯狂!心脏表面所有的裂痕全部张开,不再涌出触须,而是喷涌出一股浓郁到实质的、如同液态黑曜石般的本源污秽!这污秽带着邪神最后的疯狂意志,无视了正在被吞噬的天罚之焰,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血箭,带着洞穿虚空的尖啸,直射荆青冥的心脏!这是邪神残肢最后的反扑,蕴含着它核心的规则污染之力! 同时,那定在阵眼节点、如同人形火炬的苏清漪,在金色火焰的焚烧下,身体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的琉璃状,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然而,就在那邪神本源血箭射出的刹那,一道微弱的、几乎被火焰吞噬的净化流光(来自引灵玉盘最后的力量),竟被荆青冥吞噬天罚火海引发的能量乱流卷动,鬼使神差地缠绕上了那道射向他的邪神血箭! 噗! 暗红血箭被那道微弱的净化流光干扰,轨迹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移!没有直接洞穿荆青冥的心脏,而是擦着他的左肩胛骨贯穿而过! 嗤——!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从左肩传来!那不是纯粹的物理伤害,而是邪神本源污染与天罚净化之力混合的、足以瞬间湮灭元婴的恐怖能量侵入!荆青冥的左肩瞬间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血肉骨骼尽数化为虚无,伤口边缘残留着暗红与金色交织的能量,疯狂侵蚀着周围的组织! “呃——!”荆青冥身体剧震,吞噬天罚火海的势头都为之一滞!左眼的黑莲疯狂闪烁,几乎要熄灭! 但也就在这贯穿伤出现的瞬间! 嗡! 异变陡生! 荆青冥体内那四种疯狂冲突、几乎要将他炸碎的能量洪流,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混合了邪神本源污染与天罚净化之力的“异物”介入,竟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又至关重要的——平衡点! 毁灭与净化,污染与生机,生与死…这截然对立的力量,在这一刻,在这贯穿他身体的伤口处,达到了一个微妙的、脆弱的…共存! 荆青冥的左眼猛地睁大!黑莲深处,那点暗金色的光芒骤然亮起!一股玄之又玄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识海! “枯荣…生灭…原来…如此!” 他不再强行压制、炼化体内冲突的能量,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引导着那四种狂暴的力量,朝着左肩那处诡异的伤口,朝着那脆弱的平衡点,疯狂汇聚! “寂灭为壤…天罚为薪…邪秽为种…”荆青冥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魔咒,低沉而充满毁灭性的韵律,“生灭…轮转…白莲…现!”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 轰——!!! 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左肩那处恐怖的伤口处,没有血肉模糊,反而绽放出无比刺目的光芒! 光芒之中,一朵奇异的莲花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这朵莲花,莲瓣呈现出一种深邃、包容万物的墨玉黑色,如同吞噬一切的寂灭深渊。而在莲心深处,一点纯净无瑕、散发着柔和治愈与净化气息的白色光焰,正静静燃烧!白焰周围,隐约有淡金色的净化流光如同星环般萦绕流转,与墨玉莲瓣形成一种完美的、生生不息的循环! 白焰黑莲!枯荣生灭的权柄具象化!于毁灭中孕育,在生死间诞生! 这朵莲花出现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弥漫开来!它没有邪神的污秽疯狂,也没有天罚的暴戾霸道,只有一种凌驾于两者之上的、仿佛掌控万物生灭轮回的…古老与漠然! 疯狂涌入荆青冥体内的天罚之焰,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君王,瞬间变得温顺,被那莲心白焰周围的淡金光环轻易吸纳、转化,化为滋养莲花的力量!左肩伤口处残留的邪神污染之力,则在墨玉莲瓣的幽光下无声湮灭! 那朵莲花虚影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散发出一圈淡淡的、黑白交织的光晕。光晕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平息,被撕裂的空间开始缓慢弥合,甚至连殿堂中残留的、被天罚之焰净化后留下的虚无之地,都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机! 荆青冥浴血的身躯矗立在这朵奇异的莲花虚影之下,左眼的黑莲深处,那点暗金光芒已经与眼前这朵黑白莲花的虚影融为一体。他身上的伤口并未完全愈合,但气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之前的狂暴与吞噬,而是一种深沉的、掌控一切的冷漠。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萦绕着一缕融合了墨玉黑、纯净白与淡金色的气流,轻轻点向那朵悬浮的莲花虚影。 “散。”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嗡! 那朵凝聚了毁灭与新生、寂灭与生机的黑白莲花虚影微微一颤。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猛地跳跃了一下! 一道柔和、圣洁、蕴含着不可思议净化与治愈力量的白光,如同水波般以莲花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 白光所过之处—— 那熊熊燃烧、焚灭万物的金色天罚火海,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凝固、黯淡,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流萤,无声无息地熄灭! 那巨大法阵上燃烧的暗金线条,光芒迅速敛去,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 那定在阵眼节点、如同人形火炬、生机几乎断绝的苏清漪,身上燃烧的金色火焰如同遇到了甘霖,迅速熄灭。她半透明的琉璃状身体,被那道柔和的白光笼罩。白光中蕴含的强大治愈与净化之力,温和却坚定地驱散着她体内残留的、属于引灵玉盘和净世大阵的侵蚀力量,同时开始缓慢地修复她那被灼烧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灵魂。她那空洞的金色瞳孔中,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缓缓重新点燃。 “呃…”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极致痛苦的呻吟,从她干裂焦黑的嘴唇中溢出。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至少…活下来了。 白光继续扩散,扫过整个残破的殿堂。墙壁上残留的污秽被净化,焦黑的地面似乎多了一丝润泽,连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硫磺焦糊味都淡去了不少。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微弱生机的宁静,取代了之前的毁灭与疯狂。 白光最终扫过祭坛顶端那搏动的邪神心脏。 心脏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搏动骤然停止!所有的裂痕猛地闭合!一股深沉、邪恶、带着无尽不甘的意念从中散发出来,死死地“盯”着那朵悬浮在荆青冥身前的黑白莲花虚影,以及莲花下那个掌控生灭的身影。 荆青冥缓缓收回手,指尖那缕黑白金三色气流没入体内。他抬起眼帘,左眼的黑莲恢复了幽邃的旋转,只是莲心深处,那点暗金色的光芒更加凝练。他的目光穿透渐渐消散的白光,落在了那沉寂下来的邪神心脏之上,冰冷而漠然。 殿堂内一片死寂。 只有祭坛上那巨大的肉块,在无声地搏动,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荆青冥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对着那朵悬浮的黑白莲花虚影,五指缓缓收拢。随着他的动作,那朵蕴含着枯荣生灭权柄的莲花虚影开始向内坍缩、凝练,最终化为一个拳头大小的、缓缓旋转的黑白光球,悬浮在他掌心之上三寸。 光球悬于掌心,黑白流转,生灭轮转的法则之力在其中沉浮。荆青冥的目光穿透死寂的殿堂,落在祭坛顶端那沉寂的、如同巨大肉瘤般的邪神心脏上。那心脏搏动停滞,裂痕紧闭,仿佛一块死物,但一股深沉到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极致怨恨与贪婪的邪恶意志,如同无形的毒蛇,死死缠绕着荆青冥和他掌心的黑白光球。 “吼——!!!” 沉寂只是假象!那心脏猛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足以撕裂空间的无声咆哮!整个殿堂的残垣断壁都在剧烈震颤!心脏表面所有的裂痕瞬间炸开!不再是涌出触须,而是喷薄出如同实质的、粘稠如沥青的暗红污血!污血在空中疯狂蠕动、凝聚,瞬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血芒!这血芒不再带有之前的狂暴,反而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到极点的规则扭曲之力,仿佛能将现实存在的根基都彻底污染、腐化! “本源魔性…”荆青冥左眼黑莲幽光一闪,认出了这股力量的本质。这是邪神残肢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力量!蕴含了足以侵蚀世界规则的扭曲魔性! 暗红血芒无视距离,瞬间跨越空间,直刺荆青冥的眉心!速度之快,超越了思维的极限!其目标,赫然是他左眼深处那旋转的黑莲!这邪神残肢最后的疯狂一击,竟是直指他力量的根源! 与此同时! “就是现在!魂兮归来!夺舍!!!” 一个阴毒、狂喜、充满无尽贪婪的尖锐嘶吼,猛地从荆青冥怀中炸响!是那块刑堂长老的木牌信物! 木牌骤然爆开!一股精纯无比、却带着强烈刑堂烙印与阴寒掠夺意志的魂魄之力,化作一道灰黑色的、布满锁链虚影的魂箭,以比那暗红血芒稍慢一线、却更为刁钻的角度,直射荆青冥毫无防备的后心!这魂箭的目标,同样是他左眼的黑莲核心! 清虚子的最后算计!他竟将这刑堂长老的魂魄潜藏于木牌之中,作为最后的后手!在荆青冥全力对抗邪神本源、力量激荡、心神被牵制的瞬间,发动这致命的夺舍偷袭!他要的不是灭杀,而是鸠占鹊巢,夺取这具蕴含无限可能、掌控生灭法则的完美躯壳! 前有邪神本源魔性侵蚀,后有阴毒魂魄夺舍! 真正的绝杀之局! 荆青冥似乎毫无察觉,他全部的注意力仿佛都被那直刺眉心的暗红血芒所吸引。他掌心的黑白光球微微旋转,似乎正要迎击。 然而—— 就在那暗红血芒即将触及他眉心的刹那,就在那阴毒魂箭距离后心不过寸许的瞬间! 荆青冥嘴角,那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骤然扩大! “等你们…很久了。” 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告审判。 他悬于掌心的黑白光球,没有迎向正面的血芒,反而猛地向后一缩!瞬间没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他左眼深处,那旋转的黑莲骤然消失! 不!不是消失!是坍缩!是凝聚到了极致! 嗡! 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黑白光膜,瞬间覆盖了荆青冥全身!这光膜流转着枯荣生灭的至高道韵,看似脆弱,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法则之力! 噗!噗! 两声轻响,如同雨滴落入深潭。 那蕴含着本源魔性的暗红血芒,刺中了荆青冥眉心的光膜!那阴毒狠辣的夺舍魂箭,刺中了荆青冥后心的光膜! 预想中的激烈碰撞没有发生。 那足以扭曲规则的暗红血芒,在触及黑白光膜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滋滋”的轻响,竟被那光膜强行“冻结”在了荆青冥眉心前三寸之处!血芒剧烈挣扎,疯狂侵蚀,却无法寸进!反而被光膜中流转的枯荣生灭之力不断分解、剥离出最精纯的规则本源,丝丝缕缕地吸收! 而那夺舍魂箭,更是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魂箭上缠绕的锁链虚影寸寸崩碎,那刑堂长老充满贪婪和狂喜的魂魄意识,在触及光膜的瞬间,便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针同时刺穿!发出凄厉到骇人的灵魂尖啸! “啊啊啊!不!这是什么!不——!”魂箭瞬间溃散,显露出刑堂长老那扭曲、惊骇欲绝的魂魄虚影,他疯狂挣扎,试图逃离,却被那层薄薄的黑白光膜死死吸附住!黑白光晕流转,如同磨盘般碾压、分解着他的魂魄之力!剥离出纯粹的魂力本源和刑堂烙印的核心法则! 荆青冥的身体,成了战场!成了熔炉! 眉心前冻结的邪神本源血芒,后心吸附的刑堂长老魂魄,如同两个被钉在砧板上的祭品!而他体表那层薄薄的黑白光膜,则是至高无上的祭坛!枯荣生灭的法则,在此刻化为最霸道的熔炉之火! “寂灭为炉!枯荣为火!”荆青冥的声音冰冷而宏大,如同执掌法则的神只,“炼化!” 轰! 覆盖全身的黑白光膜骤然光芒大放!黑白二色疯狂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将他自身包裹在内的法则旋涡!旋涡中心,正是那被冻结的邪神本源血芒和被吸附的刑堂魂魄! 枯荣轮转,生灭磨盘!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分解、熔炼之声响起!邪神本源血芒中蕴含的、扭曲万物的规则魔性,被强行剥离、分解、转化为精纯的污染本源!刑堂长老魂魄中的刑堂烙印法则和精纯魂力,同样被碾碎、提纯! 这两股截然不同、却都位阶极高的力量,在枯荣生灭的法则熔炼下,被强行糅合、转化!化为一种全新的、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能量洪流,疯狂涌入荆青冥的身体!涌入他左眼深处那重新显化、并急速旋转的黑莲之中! “不——!饶命!荆青冥!饶了我!我愿奉你为主!啊——!”刑堂长老的魂魄在凄厉的哀嚎中飞速变得透明、虚幻,最后一点烙印核心被彻底磨灭,化为最精纯的魂力本源,被黑莲吞噬殆尽! 那冻结在眉心的邪神本源血芒,也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光芒彻底黯淡,最后一丝精纯的规则魔性被剥离吸收,残存的污血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啪嗒”一声,滴落在荆青冥脚下的焦黑地砖上,迅速干涸、风化。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邪神心脏在最后的本源被强行抽离炼化的瞬间,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如同世界崩裂般的无声哀鸣!整个肉块剧烈抽搐、萎缩,表面的暗红色泽迅速褪去,化为一种死寂的灰白。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布满表面,最终在“咔咔”声中,彻底崩解!化为无数灰色的粉尘,簌簌落下,融入下方早已干涸的泥沼,消失不见。 核心被毁!邪神残肢,彻底湮灭! 轰——!!! 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精纯能量在荆青冥体内奔腾!这能量融合了邪神本源魔性的规则之力、刑堂长老精纯的魂力与刑堂法则烙印、以及被彻底炼化掌控的天罚净化之力!在他左眼的黑莲深处疯狂凝聚、压缩! 原本幽邃的黑莲,莲瓣边缘镀上了一层暗金的光泽,莲心深处,那点纯净的白焰变得凝实而稳定,白焰周围,淡金色的净化光环如同实质的法则链条般缓缓流转。整朵黑莲散发出一种凌驾众生、执掌生死的无上威严! 荆青冥的气势如同没有止境般疯狂攀升!之前战斗的伤痕在磅礴能量的冲刷下瞬间愈合,皮肤呈现出一种玉石般温润却又坚韧无比的质感。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冷漠,左眼黑莲幽光流转,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枯荣道典运转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生灭轮转的权柄,彻底凝实! 他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之上,不再是光球。 一朵凝如实质的莲花,静静悬浮。 莲分两色。外层莲瓣,深邃如墨玉,流转着吞噬万物、寂灭归墟的幽光。内层莲心,一点纯净无垢的白色光焰静静燃烧,散发着净化一切、孕育生机的柔和圣辉。白焰周围,淡金色的净化光环如同守护的星环,与墨玉莲瓣的黑光形成完美的、生生不息的循环。 白焰黑莲!枯荣生灭的权柄具象化! 此莲一出,整个天火遗迹残存的混乱规则都被强行抚平、镇压!殿堂内残留的毁灭气息、被净化的虚无之地,都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平衡的秩序。连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都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雨后泥土般的清新。 荆青冥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死寂的殿堂。 最终,落在了祭坛前方,那个被柔和白光笼罩、刚刚从濒死边缘被拉回一命的苏清漪身上。 她躺在焦黑的地面上,身体依旧虚弱不堪,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刚刚被勉强粘合。月白的劲装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和金色的裂纹,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会化为飞灰的琉璃状。微弱的呼吸起伏着,证明她还活着。她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眼睫剧烈颤抖着,艰难地想要睁开。 荆青冥的眼神漠然,没有任何波澜。对她,早已无恨无怨,如同看待路边的尘埃。他指尖轻捻,一缕微弱的、融合了白焰治愈之力的黑白气流,无声无息地没入苏清漪体内,吊住了她最后一线生机,确保她不会立刻死去。仅此而已。 然后,他的目光移开,落在了殿堂入口的方向。那里,空间一阵剧烈扭曲,几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在金色天罚火海熄灭、遗迹核心规则被强行镇压平复后,终于强行突破了封锁的冰层,闯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脸色煞白、眼中残留着无尽惊骇与疯狂的清虚子!他身后跟着数名同样气息紊乱、满脸惊恐的净化派长老,以及…面沉如水、但眼神深处同样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林风!他们显然是通过秘法或者某种代价极大的方式,在最后关头强行传送进来,想要确认结果,或者说…想要捡取胜利的果实 但当他们踏入这片被白焰黑莲光辉笼罩的殿堂,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的表情都瞬间凝固! 祭坛顶端,邪神心脏化为灰烬!核心封印荡然无存!地上,苏清漪气息奄奄,勉强存活。而殿堂中央,那个他们视为必死之人、视为待宰羔羊的荆青冥,正静静站立。他浑身浴血早已不见,气息渊深似海,冷漠如万载玄冰。 最刺目的,是他指尖轻捻的那朵莲花——墨玉为瓣,白焰为心,金环流转,生灭轮转!一股凌驾于他们认知之上、仿佛掌控着万物生死轮回的恐怖威压,从那朵小小的莲花上弥漫开来,让所有闯入者如同被无形的山岳压顶,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灵魂都在恐惧地战栗! “这…这…不可能…”清虚子嘴唇哆嗦着,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指着荆青冥,如同见了鬼魅,“邪神残肢…天罚圣焰…刑堂锁魂令…你…你怎会…” 林风死死盯着荆青冥指尖那朵黑白莲花,又看看化为灰烬的祭坛,再看看地上生死不知的苏清漪,最后目光回到荆青冥那漠然如同俯瞰蝼蚁的脸上。他那一直引以为傲的、如同磐石般坚固的道心,此刻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恐惧、嫉妒、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彻底碾压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他的本命灵剑在鞘中发出一声哀鸣般的低吟,光芒黯淡到了极致。 荆青冥的目光扫过他们,如同掠过几块碍眼的石头。他指尖的黑白莲花微微旋转,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轻轻跳动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却沉重到极点的威压轰然降临! 噗通!噗通!噗通! 除了修为最高的清虚子和林风勉强站立(但也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其他几名净化派长老根本承受不住这源自法则层面的恐怖压力,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溅起些许尘埃。他们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蝼蚁、视为污染源的身影,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荆青冥没有看那些跪倒的长老,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唯一还勉强站立的两人——清虚子和林风身上。 最终,定格在林风那张惨白、扭曲、写满了惊骇与不甘的脸上。 他指尖捻着那朵象征着枯荣生灭权柄的白焰黑莲,向前轻轻踏出一步。 一步落下,如同踩在所有人心头。 冰冷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堂,也回荡在每一个匍匐在地的灵魂深处: “林师兄,苏师姐…” “昔日嫌我柔弱累赘…”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苏清漪,又掠过脸色惨白、道心几乎崩碎的林风,以及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众长老。 指尖那朵黑白莲花,白焰跳跃,黑光流转。 “今朝尔等生死,皆在我一念。” 他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现在,告诉我…” “谁才是累赘” 冰冷的话语,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凿进林风的耳膜,凿进他濒临破碎的道心! 他浑身剧震,喉头猛地一甜,“哇”地喷出一口滚烫的心头血!那口血色泽暗金,带着他本命剑气的碎片,溅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如同宣告着他辉煌天骄之路的终结。他踉跄后退一步,背上的金色长剑发出刺耳欲绝的哀鸣,剑鞘表面瞬间爬满了锈蚀的斑痕,灵光彻底黯淡,如同凡铁!本命相连,剑毁人伤! “不…不可能…”林风死死盯着荆青冥指尖那朵流转着生灭道韵的黑白莲花,瞳孔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信仰崩塌的茫然,“我的道…我的剑…净化之力…怎么会…怎么会败给…污秽!”他引以为傲的金系剑道,他奉若神明的净化法则,在此刻,在那个掌控着白焰黑莲的身影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这颠覆性的打击,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噗通!噗通! 又是两声闷响。并非跪地,而是林风身后,那两名之前还能勉强支撑的净化派长老,在荆青冥那句冰冷质问和随之降临的、更加强横的法则威压之下,再也无法支撑,双膝一软,重重跪倒!他们头颅深深低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筛糠般颤抖,连求饶的勇气都已丧失,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绝对主宰的恐惧。 整个残破的殿堂,彻底沦为荆青冥意志的领域。白焰黑莲的光辉如同神只的冠冕,笼罩四方,带来绝对的死寂与威压。 清虚子站在跪伏一片的长老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却也格外凄凉。他脸上的疯狂早已褪尽,只剩下灰败的死气。他看着祭坛上邪神心脏的灰烬,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苏清漪,看着跪倒一片的同门,最后目光落在荆青冥指尖那朵象征着颠覆一切认知的黑白莲花上。 “嗬…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那是极度恐惧下连完整音节都发不出的悲鸣。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荆青冥,眼中充满了怨毒、绝望,以及最后一丝癫狂的不甘:“污秽!异端!窃取神力的怪物!仙宗…万灵仙宗绝不会容你!宗主…宗主定会将你这祸胎…” “聒噪。” 荆青冥甚至没有看他。指尖的黑白莲花微微一旋,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轻轻跳动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一股无形的、却无可抗拒的法则之力瞬间降临在清虚子身上! “呃——!”清虚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膛,身体猛地弓起!他全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松弛,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数十载寿元!原本花白但还算浓密的头发,眨眼间变得枯槁如草,根根雪白脱落!他体内精纯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外泄,化作点点黯淡的灵光逸散在空气中。他那双怨毒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浑浊不堪,充满了对生命流逝的极致恐惧。 “我的…我的修为…寿元…不!!!”他发出绝望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嚎叫,试图运转心法阻止,却发现连神识都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仅仅一个眼神,一个意念!这位在仙宗地位尊崇、视净化之道为圭臬的长老,便被剥夺了赖以依仗的一切,沦为气息奄奄、行将就木的垂死老者! 噗通! 他终于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比其他人跪得更低,头颅几乎要埋进尘埃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微弱的喘息。 “长老!”“清虚师叔!”跪伏在地的几位长老发出惊恐的悲鸣,却无人敢抬头,更无人敢上前搀扶。荆青冥展现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理解范畴,那是真正的法则之力,言出法随,生杀予夺! 荆青冥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林风身上。 林风看着清虚子瞬间苍老垂死的惨状,看着自己锈蚀崩坏的本命灵剑,最后的目光,落在荆青冥那漠然得如同万载玄冰的脸上。那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愤怒,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俯瞰尘埃的平静。正是这种平静,彻底击垮了林风最后一丝侥幸。 “噗——” 又是一口暗金色的心血喷出!这一次,伴随着心血的,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之气!林风的身体剧烈颤抖,双腿之间,一股黄褐色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他素白镶金边的华贵道袍,滴滴答答地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形成一滩污秽的水渍。 他…失禁了! 在极致的恐惧、信仰崩塌的绝望和荆青冥那漠然的威压下,这位曾经高高在上、视荆青冥为蝼蚁的天骄,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基本控制!他的道心,连同他所有的骄傲、尊严,在这一刻,彻底崩碎!化为齑粉! “嗬…嗬…”林风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眼神彻底涣散,嘴角挂着混合着鲜血和口涎的污迹,身体佝偻着,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烂泥。他手中那柄曾经光芒万丈、象征无上荣耀的金色长剑,“哐当”一声,彻底脱手掉落在地,滚入他自己失禁留下的污浊水渍中,如同它主人的命运。 荆青冥看着这一切,眼神依旧漠然。指尖的黑白莲花,白焰跳跃,黑光流转,生灭轮转的道韵无声地诠释着力量的本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荣辱、一切骄傲、一切所谓的正统与异端,都不过是可笑的尘埃。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气息奄奄、被黑白莲花光辉笼罩而勉强吊住一线生机的苏清漪,又掠过那滩污浊水渍中失魂落魄、道心尽碎的林风,最终落在跪伏一地、瑟瑟发抖如同鹌鹑的净化派长老们身上,包括那个瞬间苍老垂死的清虚子。 没有言语。 无需言语。 白焰黑莲的光辉,便是最好的宣告。 荆青冥缓缓抬起脚,不再看脚下匍匐的尘埃。他踏过那焦黑的地面,踏过那象征着林风彻底崩溃的污浊水渍,踏过那柄沾满泥污、黯淡无光的金色长剑,向着殿堂那被轰开的、通往外界扭曲空间的巨大裂口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无声无息,却仿佛踏在所有匍匐者脆弱的心跳之上。 他的身影沐浴在黑白莲花洒下的光辉中,衣袂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背影,不再是当初墨云城下被沥青吞噬的孱弱花匠,也不再是药园中默默承受污名的流放者。 此刻的他,踏着邪神残骸的灰烬,踏着天罚火海的余烬,踏着刑堂长老魂魄的哀嚎,踏着净化派天骄崩溃的道心与尊严… 如同踏着无数扭曲的魔化尸骸,登临绝顶! 当他走到那巨大的裂口边缘时,脚步微顿。 残破的殿堂之外,是依旧燃烧着暗红天光的扭曲虚空,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巨兽在嘶吼。遗迹深处,那被白焰黑莲强行镇压平复的混乱规则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古老、混合着无尽悲伤与寂灭气息的韵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心跳,再次穿透空间,清晰地传入荆青冥的感知。 这一次,他听得更真切了。 那呼唤…来自血脉的源头…来自…寂灭黑壤深处…来自…花仙祖地! 左眼深处,那旋转的黑莲莲心,暗金色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与那遥远的呼唤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荆青冥微微侧首,最后瞥了一眼身后那片匍匐匍匐的狼藉。 清虚子蜷缩在地,气若游丝,如同枯槁的朽木。 林风瘫坐在自己的污浊之中,眼神空洞,如同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 苏清漪躺在地上,被莲辉笼罩,生死一线,眉宇间残留着巨大的痛苦和茫然。 跪伏的长老们头颅深埋,身体抖如筛糠,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指尖那朵凝如实质的白焰黑莲,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光辉。 他收回目光,不再有丝毫留恋。 一步踏出裂口,身影没入遗迹之外那扭曲混乱的暗红虚空之中。 清冷的、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烙印,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堂内,回荡在每一个匍匐者的灵魂深处: “无间花境…” “静待诸君。”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笼罩着苏清漪和整个殿堂的黑白莲花光辉,如同完成了使命般,骤然收敛,化作一道流光,追随着荆青冥的身影,消失在扭曲的虚空裂口之外。 殿堂内,重新陷入死寂。 只留下满地狼藉,匍匐的蝼蚁,以及…那朵象征着枯荣生灭、掌控一切权柄的莲花,曾经绽放过的痕迹。 遗迹之外,扭曲的暗红虚空如同沸腾的血海。 荆青冥的身影没入其中,瞬间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吞噬。那足以将元婴修士撕成碎片的无形利刃,在触及他周身三尺范围时,便被一层流转着枯荣生灭道韵的薄薄光晕无声抚平。他如同行走在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脚下紊乱的空间便短暂地归于沉寂,留下一个清晰、稳固的脚印虚影,又在下一瞬被汹涌的乱流抹去。 他并未回头。 身后,天火遗迹核心那巨大的、如同世界伤疤般的裂口内,死寂如同凝固的琥珀。清虚子蜷缩的枯槁身影,林风瘫坐的污秽泥潭,苏清漪微弱起伏的残躯,以及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长老们,连同那崩塌的祭坛、焦黑的地面,都定格成一幅名为“匍匐”的末日图景。 白焰黑莲的光辉彻底敛去,带走了最后一丝掌控生死的威压,也带走了残存者们心中仅存的、名为希望的幻影。绝对的死寂降临,比之前的毁灭风暴更令人窒息。空气里残留的净化余烬与邪魔湮灭的腐朽气息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嗬…嗬…”清虚子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撕裂的剧痛。他浑浊的老眼费力地转动,看向遗迹入口那片吞噬了荆青冥的暗红虚空,灰败的脸上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祸…祸胎…虚空…也容…容不下你…”诅咒的声音微弱如蚊蚋,却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头颅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林风瘫坐在自己的污浊之中,失焦的瞳孔倒映着那片翻滚的虚空。指尖无意识地抠挖着地上焦黑的泥土,混着失禁的污秽,糊满了双手。锈蚀崩坏的金剑斜插在不远的泥泞里,黯淡的剑身倒映出他此刻的狼狈,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着他崩塌殆尽的道心与尊严。那曾经支撑他睥睨众生的傲骨,连同对“净化”之道的信仰,在荆青冥漠然的眼神和那朵黑白莲花下,已化为齑粉。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身体佝偻得更低,仿佛想把自己彻底埋进这片见证了他彻底失败的污秽焦土。 苏清漪躺在冰冷的地上,破碎的月白劲装下,焦黑的伤痕与淡金色的裂纹交错,如同精美的瓷器被粗暴地砸碎又勉强拼合。荆青冥留下的那一缕蕴含微弱生机的力量,吊住了她濒死的躯壳,却无法抚平灵魂深处被背叛、被利用、被焚烧殆尽的巨大空洞。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茫然中沉浮,林风最后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清虚子歇斯底里的咆哮,还有…荆青冥那将她视为尘埃的漠然…无数画面碎片般切割着她的灵魂。一滴混着血污的泪,悄然滑过她沾染尘土的脸颊,无声地渗入焦黑的地面。悔恨怨毒还是对命运无力的悲鸣或许连她自己都已无法分辨。 跪伏在地的几位长老,头颅深埋,额头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地面,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荆青冥离开了,但那句“静待诸君”的冰冷话语,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铐住了他们的灵魂。无间花境…那是什么地方是修罗的巢穴还是他们这些失败者的最终刑场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痛苦。他们不敢抬头,不敢交流,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会引来那尊刚刚离去魔神的注视。 死寂,是此刻唯一的旋律。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在这片被遗弃的废墟上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直到—— 遗迹入口那片扭曲的暗红虚空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如同穿透亿万光年的星辰,骤然亮起! 那光芒,并非炽热的白,也非幽邃的黑。 它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色泽——深邃包容的墨玉基底上,跳跃着一点纯净无垢的白焰核心,外围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完美交融,形成一种凌驾于混乱之上的、蕴含着生灭轮转法则的奇异辉光! 光芒出现的刹那,遗迹核心内混乱的空间乱流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安抚,狂暴的势头为之一滞。那些被天罚之焰焚烧后留下的虚无之地,边缘竟微微蠕动,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空气中残留的绝望与腐朽气息,也被这光芒无声地驱散、中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雨后初晴般的清新。 光芒只持续了一瞬,便如同完成了某种宣告,倏然收敛,消失在暗红虚空的深处。 但那惊鸿一瞥的辉光,却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每一个目睹者(或者说感知到)的灵魂之上! 跪伏在地的长老们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遍全身。他们不懂那光芒代表什么,但那源自法则层面的气息,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渺小与绝望。 清虚子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灰败的脸上肌肉不自觉地抽搐。 林风涣散的眼神似乎被那光芒刺激到,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更深的空洞,身体蜷缩得更紧。 苏清漪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缕光芒穿透了她意识的迷雾,带来一丝微弱却奇异的温暖,如同寒夜里遥远的篝火,无法取暖,却昭示着某种存在。一滴泪再次滑落,这一次,似乎少了几分绝望的冰冷。 荆青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暗红虚空的尽头。 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只有那惊鸿一瞥的黑白金三色辉光,如同悬于九天的神谕,无声地宣告着: 踏骸登顶者,已执掌生灭权柄。修罗之道,自此始。无间花境,静候…诸天来客。 遗迹之内,死寂依旧。 但一种全新的、名为“荆青冥”的恐惧与传说,已如同瘟疫般,在这片废墟上,在每一个匍匐者的心头,疯狂滋生、蔓延。 遗迹核心的死寂,被虚空深处那道惊鸿一瞥的生灭辉光短暂撕裂,旋即又沉入更深的、令人窒息的静默。那光芒如同神只投下的一瞥,冰冷、漠然,又带着无法言喻的威严,将“荆青冥”三个字,以一种超越物理层面的方式,深深烙印进每一个残存者的灵魂深处,化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清虚子躺在冰冷的焦土上,昏迷中依旧被巨大的恐惧攫住,灰败的面皮不时抽搐,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败风箱的嘶鸣。他体内的灵根如同被强行抽干了汁液的枯藤,修为尽废,寿元枯竭,曾经煊赫的长老之尊,此刻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活尸。怨毒成了他意识里唯一的燃料,在昏沉的黑暗中无声燃烧,诅咒着那个踏破虚空的背影。 林风蜷缩在自身失禁留下的污浊泥泞里,涣散的目光空洞地停留在虚空某处。荆青冥指尖那朵黑白莲花,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每一次闭眼,都是那冰冷眼神的俯视,是“累赘”二字在灵魂深处的无情鞭笞。道心的彻底崩碎,比身体的污秽更让他绝望。他像一个被抽空灵魂的陶俑,只剩下躯壳在本能的恐惧中微微颤抖,连那柄曾引以为傲、如今锈蚀如废铁的金剑滚在泥里,也引不起他丝毫反应。 苏清漪是唯一被生灭辉光余泽触碰的存在。那缕吊住她生机的黑白之力,在白焰黑莲的本源辉光惊现时,似乎被悄然引动,在她破碎的身体内部流转起来。焦黑的伤痕边缘,竟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滋生出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粉嫩肉芽,如同贫瘠焦土上挣扎冒头的草籽。淡金色的裂纹也停止了蔓延,甚至隐隐有收拢的迹象。她依旧脆弱得如同琉璃,但眉宇间那巨大的痛苦和茫然,似乎在某种力量的抚慰下,被强行压制、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死寂般的疲惫。一滴泪滑落后,她的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仿佛唯有沉睡能逃避这残酷的现实。 跪伏在地的长老们,头颅紧贴冰冷的地面,那惊鸿一瞥的光芒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邃的恐惧。他们不敢动,不敢言,连神识都不敢探出分毫,生怕一丝微弱的波动都会引来那尊魔神的注视。荆青冥离去前那句“静待诸君”如同悬顶的利剑,“无间花境”则成了他们想象中最恐怖的炼狱图景。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扭曲虚空的另一端。 荆青冥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穿行。周身那层薄薄的黑白光晕流转不息,枯荣生灭的道韵无声弥散,所过之处,混乱的空间褶皱被强行抚平,留下一道短暂凝滞的通道。他左眼深处,那朵融合了暗金边缘、白焰莲心、金环流转的黑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凝练。体内奔涌的磅礴能量——邪神本源魔性、刑堂魂魄精华、天罚净化神力——在枯荣道典的终极奥义下,被疯狂地淬炼、提纯、融合!每一次莲瓣的翕张,都仿佛在吞吐着一个微缩世界的生灭。 他的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内景”。脚下是翻涌的、代表寂灭本源的墨色黑壤,头顶是跳动着、象征净化生机的白焰星穹,四周则是无数道如同法则链条般交织流转的淡金光环。三种力量不再是之前的冲突碰撞,而是在枯荣道典的统御下,形成一种生生不息的玄妙循环。寂灭滋养生机,生机约束寂灭,净化之力作为调和与转化的枢纽,贯穿始终。 就在这力量的蜕变即将臻至某个临界点时,一道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呼唤,如同跨越了时空的枷锁,猛地穿透他意识的内景壁垒! “冥…儿…” 那声音虚弱至极,带着垂死的沙哑,却蕴含着一种荆青冥血脉相连的悸动!是父亲!荆老花匠! 与此同时,一幅模糊的画面碎片强行挤入他的识海:一座被浓郁得化不开的墨绿秽瘴笼罩的破败院落,熟悉的篱笆东倒西歪,精心培育的花草尽数枯萎发黑。院中简陋的石屋门口,一个佝偻的身影倚靠着门框,面色是死气沉沉的灰败,浑浊的双眼失神地望着院中唯一一株尚未完全枯萎、却通体缠绕着黑紫色诡异纹路的青藤——正是象征他名字来源、父亲视若珍宝的青冥草!那草叶微微颤抖,仿佛在竭力对抗着秽瘴的侵蚀,维系着老人最后一线摇摇欲坠的生机! 画面中弥漫的污秽气息,荆青冥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离开药园前,反向污染长老私藏药田时,特意留下的一缕蕴含枯寂之力的魔花印记的气息!有人循着这气息找到了父亲的隐居之地,并用某种阴毒手段,将大范围的污染源引爆在那里!目的不言而喻——攻其必救! 杀意! 冰冷、纯粹、足以冻结虚空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荆青冥意识深处轰然爆发!左眼深处旋转的黑莲骤然停滞,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剧烈跳动了一下,瞬间染上了一层刺骨的冰寒!整个内景空间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滔天杀意而震颤! “找死!” 冰冷的音节如同万载玄冰碰撞,从荆青冥齿缝间迸出!他猛地睁开双眼,左眼黑莲幽光大盛,瞬间穿透了混乱的虚空,锁定了画面中那处被污染笼罩的破败院落——葬神渊外围,毗邻腐毒沼泽的一处无名山坳! 目标锁定! 他不再压制体内即将蜕变完成的磅礴力量!右手猛地探入虚空! 嗡! 一株通体漆黑、缠绕着暗紫色魔纹、花瓣边缘锋利如刀的妖异魔花虚影在他掌心浮现!正是当初烙印在长老药田、此刻被引爆在父亲院落的——蚀心魔芋! “溯源!追魂!” 荆青冥五指狠狠一握! 噗! 掌心的蚀心魔芋虚影骤然爆开!化作无数道细若游丝、却带着强烈枯寂追索之力的黑紫色流光,瞬间刺入虚空,循着冥冥中的污染联系,跨越无尽空间,朝着葬神渊方向激射而去! 下一瞬,荆青冥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流光,裹挟着滔天的杀意与初成的生灭之力,朝着父亲所在的山坳,以超越空间极限的速度,疯狂遁去! …… 无名山坳,破败院落。 墨绿色的秽瘴如同活物般翻滚,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嘟”声,贪婪地侵蚀着院中最后那株顽强挣扎的青冥草。草叶上的黑紫魔纹如同毒蛇般蔓延,每一次闪烁,都带走老人一分生机。 荆老花匠倚着门框,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灰败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他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一块温润的、刻着古老花藤纹路的青玉牌——护花人最后的信物。浑浊的目光越过秽瘴,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冥儿…”他嘴唇嗫嚅,声音几不可闻,“别回来…危险…”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刹那! 嗤嗤嗤——! 院外秽瘴深处,突然响起数道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空声!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充满惊愕与恐惧的闷哼! 呃!什么东西!我的灵力…在枯萎! 三道隐匿在秽瘴深处、正得意地看着老人生命流逝的黑影,如同被无形的毒针狠狠刺中!其中一人惊恐地发现,自己操控秽瘴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逆流回体内,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枯萎、焦黑!另一人则感到一股阴寒刺骨的枯寂之力瞬间冻结了半边身体,生机疯狂流逝!最后一人反应稍快,试图遁走,一道黑紫色的流光却如同附骨之疽,瞬间洞穿了他的护体灵光,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迅速腐烂发黑的伤口! “是那小子留下的后手!快退!”为首的黑影嘶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然而,已经晚了。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星河倾泻,轰然降临整个山坳! 天空瞬间昏暗!翻滚的墨绿秽瘴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地向内收缩、瓦解!山坳上方,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露出其后翻滚的、暗红色的虚空乱流! 一道身影,如同踏破虚空而来的灭世魔神,从那崩裂的空间裂口中一步踏出! 黑衣浴血(之前战斗残留的斑驳痕迹尚未完全褪去),黑发狂舞!左眼深处,一朵融合了墨玉莲瓣、白焰莲心、金环流转的黑白莲花,正缓缓旋转,散发出凌驾众生的生灭道韵!冰冷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铸就的审判之矛,瞬间锁定了院外秽瘴中那三道惊骇欲绝的黑影! 滔天的杀意,混合着初成的生灭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轰然压下! “伤我父者…”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也穿透了秽瘴,落在意识弥留的荆老花匠耳中。 “死!” 荆青冥右手抬起,对着那三道黑影所在的区域,五指张开,然后…狠狠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片区域的秽瘴、空气、光线…乃至空间本身,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掌控生灭的巨手攥住!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 三名来袭者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便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如同被无形磨盘碾过的脆弱陶偶,瞬间扭曲、变形!骨骼爆碎!血肉成泥!灵力溃散!魂魄哀嚎着被强行抽离、碾碎!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彻底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湮灭在枯荣生灭的法则碾压之下! 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抹杀! 做完这一切,荆青冥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破败的院中。周身弥漫的生灭道韵如同无形的屏障,所过之处,那足以侵蚀金丹修士的墨绿秽瘴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消融退避。 他一步跨到荆老花匠身前。 老人浑浊的眼中倒映出儿子的身影,那熟悉的轮廓,却笼罩着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强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微弱的喘息。 荆青冥的眼神在触及父亲灰败的面容和院中那株被魔纹侵蚀、却顽强指向自己的青冥草时,那冻结万物的杀意悄然收敛,化为一丝深藏的沉痛。他缓缓蹲下身,左眼深处的黑白莲花微微旋转,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柔和地亮起。 他伸出右手,并非去搀扶父亲,而是直接按向了院中那株缠绕着黑紫魔纹、已是强弩之末的青冥草! “寂灭归源,枯荣轮转…”低沉的声音带着法则的韵律,“以汝为引…净世…白莲!” 嗡——! 掌心与青冥草接触的瞬间! 那株顽强挣扎的青草猛地一颤!草叶上缠绕的黑紫魔纹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扭动挣扎!但一股沛然莫御的枯荣生灭之力,顺着荆青冥的掌心,轰然注入! 呼——! 以青冥草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带着寂灭与净化气息的风暴瞬间席卷整个院落! 院中所有枯萎发黑的草木残骸,篱笆,甚至石屋本身…凡是被污染侵蚀过的事物,其内部残存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污染能量和腐朽生机,都被这股力量强行剥离、抽吸! 枯萎的草木瞬间化为飞灰!篱笆腐朽崩塌!石屋墙壁上残留的污痕迅速褪去,变得灰白脆弱!整个院落,仿佛在刹那间被抽走了所有“腐朽”与“污染”的根基,只留下最原始、最苍白的“寂灭”! 而被抽离出的磅礴污秽能量与扭曲生机,则被荆青冥掌心那株青冥草如同无底洞般疯狂吞噬!青冥草本身变得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枯寂气息! 与此同时,荆青冥左眼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骤然跳跃! “生灭轮转…白莲…绽!” 他低喝一声,按在青冥草上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 漆黑如墨的青冥草瞬间崩解!化作无数道精纯无比的、融合了枯寂本源与净化生机的墨绿色流光,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荆青冥的掌心,再被他体内生灭之力引导,尽数灌注向莲心那点纯净的白焰! 白焰猛地一涨! 一朵花苞的虚影,在荆青冥掌心上方悄然浮现! 花苞洁白无瑕,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雕琢,温润、圣洁,散发着纯净到极致的净化与治愈气息!花苞顶端,一点微弱的金色光芒若隐若现。 这花苞出现的刹那,院中那被抽干了腐朽根基的绝对寂灭之地,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泉!空气中弥漫的、源自荆老花匠身上的沉沉暮气和污染残留,如同冰雪消融般,被那圣洁的净化之力无声驱散! 荆老花匠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气,多了一丝微弱的红润。他浑浊的双眼,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清明,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掌心上那朵小小的、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白玉花苞。 “净世…白莲…”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动,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深藏的复杂。 荆青冥看着掌心那朵由枯寂与污染中逆生而出的净世白莲花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眼神深邃如渊。 葬神渊深处,真正的净世白莲子,他还未取得。 但此刻,以父院污秽为壤,以自身枯荣道典为炉,以青冥草为引,融合邪神魔性、刑堂魂力、天罚净化…这朵由他亲手催生、蕴含生灭本源的“伪净世白莲”,已然初具雏形! 救父,足矣! 他指尖轻点,那朵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白玉花苞,缓缓飘落,悬浮在荆老花匠的眉心之上。柔和圣洁的白光如水流淌而下,将老人枯槁的身躯温柔笼罩。 荆青冥的目光,却越过逐渐恢复生机的父亲,投向了院外那片被他一念抹杀了敌人的虚空,投向了葬神渊更深处的黑暗。 指尖,一缕黑白金三色流转的气息,无声萦绕。 修罗之路,才刚踏出第一步。无间花境,该立旗了。 净世白莲的辉光,如同初春消融冰雪的第一缕暖阳,温柔地笼罩着荆老花匠枯槁的身躯。圣洁的白光流淌过每一道深如沟壑的皱纹,渗入干涸的经脉,驱散着盘踞在五脏六腑的沉沉暮气与污秽残毒。老人灰败的脸上,死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透明的红润。胸口微弱的起伏渐渐变得平稳而有力,如同枯木逢春,重新焕发微弱的生机。他浑浊的双眼在莲辉映照下,恢复了久违的清明,怔怔地望着悬浮在眉心前那朵小小的、由污秽与寂灭中逆生而出的白玉花苞,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丝…深藏骨髓的、对那掌控生灭之力的陌生敬畏。 荆青冥收回手,掌心那朵伪净世白莲花苞的光辉愈发柔和,稳定地维系着父亲的生命本源。他站起身,周身流转的黑白生灭道韵无声收敛,左眼深处那朵融合墨玉、白焰、金环的黑莲也隐入深邃的幽暗,只留下眼底一片化不开的冰冷与疲惫。遗迹血战,强行炼化诸般力量,催生伪莲救父…纵然执掌生灭权柄初成,这短短时间内的巨大消耗与心神激荡,也非等闲。 他的目光扫过破败的小院。篱笆彻底朽烂,石屋墙体布满裂痕,院中所有草木连同那株作为引子的青冥草都已化为飞灰,只留下被生灭之力强行抽干了腐朽根基的、一片灰白死寂的土地。这里,已不再是家,而是一片被彻底“净化”过的废墟。父亲的生命虽被吊住,但根基受损,本源枯竭,普通的灵气环境根本无法滋养。 必须离开。 “走。”荆青冥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俯身,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父亲身上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焦痕与裂纹,以枯荣之力将老人虚弱的身躯轻柔托起。荆老花匠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浑浊的目光复杂地掠过儿子冰冷坚毅的侧脸,又落回那朵维系着自己生命的小小白莲花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荆青冥托着父亲,一步踏出残破的院门。身后,那座承载了数十年平淡岁月的小小院落,在秽瘴残留的侵蚀和生灭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无声无息地坍塌下去,化为一片更大的灰白尘埃,彻底融入了这片被污染过的山野。 他步履沉稳,踏过焦黑的土地,每一步落下,脚下紊乱的地气便被强行抚平。目标清晰——葬神渊与万灵仙宗势力范围交界处,那片传说中秽气与地脉灵机激烈对冲、形成诡异平衡的“绝灵死域”。那里,是建立“无间花境”唯一的选择。 葬神渊深处涌出的污秽如同永不枯竭的墨绿潮水,带着令人心悸的魔性低语,侵蚀着一切生灵。而来自仙宗方向的磅礴地脉灵气,则如同无形的堤坝,死死阻挡着污秽的扩张。两股天地伟力在交界处激烈碰撞、湮灭,形成了一片广袤的、扭曲的、被称为“死寂荒原”的缓冲地带。 荒原之上,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沉重地压在头顶。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与惨白交织的斑驳色彩,如同巨大的创口结痂后又反复撕裂。没有草木,没有水源,甚至没有风。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杂着浓烈的硫磺焦臭、腐烂的腥甜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净化后的焦糊气味。灵气与秽气在此地激烈对冲湮灭,形成无数细小的、肉眼可见的湮灭光点,如同无数细小的闪电在空气中无声炸裂,带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任何未经特殊防护的修士踏入此地,轻则灵力紊乱、神识受创,重则被混乱的能量撕碎,或被湮灭光点侵蚀成灰烬。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规则的坟场。 荆青冥托着父亲,踏入了这片死寂荒原的边缘。瞬间,那无处不在的湮灭光点便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它们撞在荆青冥周身自然流转的枯荣生灭道韵之上,发出密集如雨的“嗤嗤”轻响,如同飞蛾扑火,被那层薄薄的光晕无声吞噬、分解、化为滋养那朵黑白金三色莲花的细微养料。 他步履不停,朝着荒原深处,那片秽气与灵气对冲最为激烈、空间扭曲最为严重的核心区域走去。越往深处,湮灭光点越密集,如同灰色的死亡之雪,疯狂冲击着他周身的防护光晕。空气中残留的混乱能量乱流也越发狂暴,卷起地面上灰白色的尘土,形成一道道小型的、带着湮灭电光的能量龙卷。 荆青冥面无表情,左眼深处黑莲幽光微微闪烁,生灭之力流转加速,将那足以撕裂元婴的狂暴乱流强行抚平、驱散。他怀中的荆老花匠,在伪莲白光的守护下安然沉睡,对周遭的恐怖环境毫无所觉。 终于,他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凹陷下去的盆地。盆地的中心,景象堪称诡异奇绝! 左侧,是浓郁得如同墨绿粘稠沼泽般的葬神渊秽气,如同翻滚不息的魔海,不断试图扩张,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秽气翻涌间,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面孔在其中沉浮、嘶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亵渎气息。 右侧,则是磅礴浩瀚、纯净如星河倒悬的仙宗地脉灵气,璀璨夺目,带着堂皇正大的净化威压,如同神圣的壁垒,死死压制着秽气的蔓延。 两股截然相反、属性极致的天地伟力,就在这盆地中央的上空,如同两条太古巨龙的尸骸,死死地纠缠、撕咬、湮灭!交汇之处,空间被拉扯、扭曲,形成无数道细密漆黑的裂痕,如同破碎的镜面!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湮灭光点在此地喷涌,如同亿万颗灰色的星辰在疯狂爆炸!一个直径数百丈的巨大能量旋涡在盆地中心缓缓旋转,旋涡中心深邃黑暗,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连光线都无法逃脱! 这里,是秽与净的最终战场!是规则湮灭的源头!亦是…建立“无间花境”的根基所在! 荆青冥站在盆地边缘,狂乱的能量风暴吹拂着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他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父亲,又抬头,目光穿透那毁灭性的能量旋涡,仿佛看到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这极致的毁灭与湮灭的核心,在这万古枯寂的废墟之下,孕育着向死而生的…一丝渺茫却坚韧的“可能”。 “就是这里。” 他缓缓将父亲放下,枯荣之力形成一个稳固的护罩,将老人与伪莲白光一同护住,隔绝了外界混乱能量的侵扰。 然后,他独自一人,向前踏出一步,直面那足以绞碎化神修士的恐怖能量旋涡! 嗡! 左眼深处,融合了墨玉、白焰、金环的黑白莲花骤然显化,脱离瞳孔的束缚,悬于他的头顶!莲瓣缓缓旋转,墨玉幽光深邃如渊,吞噬着周围狂暴的秽气;莲心白焰纯净圣洁,跳跃着,将冲击而来的纯净灵气丝丝缕缕地牵引、吸纳;外围淡金的光环如同法则的链条,流转不息,强行梳理、调和着周围混乱到极致的能量乱流! 生灭之力,在此刻化为定鼎乾坤的基石! 荆青冥立于漩涡边缘,如同怒海狂涛中的礁石。他缓缓抬起双手,十指张开,对着前方那疯狂旋转的毁灭性能量旋涡,猛地向下一按! “寂灭为基!枯荣为引!” 冰冷宏大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告,穿透了能量湮灭的轰响! 随着他双手按下的动作,头顶悬浮的黑白莲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墨玉莲瓣幽光暴涨,如同黑洞般疯狂吞噬着盆地左侧翻涌的葬神渊秽气!莲心白焰炽盛燃烧,鲸吞海吸般吸纳着右侧奔腾的地脉灵气!那狂暴的对冲之势,竟被这朵小小的莲花强行打断、牵引! “万秽归源!灵机入瓮!” 轰轰轰!!! 整个盆地的能量场域被彻底引动!左侧的秽气墨海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墨绿色的洪流,疯狂涌入墨玉莲瓣的幽光之中!右侧的地脉灵河也奔腾咆哮,化作璀璨的星河,尽数投入莲心白焰的净化熔炉! 黑白莲花剧烈震颤,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墨玉之色更加深沉幽暗,仿佛能吞噬星辰;白焰之光愈发炽烈纯净,似可焚尽诸邪;外围的金色光环也愈发凝练,如同实质的法则锁链,强行束缚着这两股截然相反、却都磅礴无匹的力量,不让它们在莲花内部直接碰撞湮灭! “万枯…为兵!” 荆青冥眼中厉色一闪,双手猛地结出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随着法印的变化,黑白莲花猛地一旋! 呼——! 一股难以言喻的枯寂、死灭、归墟的法则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以莲花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死寂荒原! 荒原之上,那些被万古湮灭能量侵蚀、早已化为灰白石粉的无数骸骨——有巨大魔物的骨架,有修士的残骸,甚至有不知名巨兽的化石…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来自幽冥的意志!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密集响起!地面剧烈震动! 无数惨白的骨殖破开灰白的尘土,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它们被无形的枯寂之力强行糅合、重组!巨大的魔物肋骨化为城墙的基座,修士的腿骨臂骨拼接成坚实的壁垒,扭曲的巨兽脊椎盘旋而上成为了望的塔楼…更有一具具相对完整的骸骨,眼中燃起幽绿色的灵魂之火,手持断裂的骨矛或腐朽的兵刃,自动排列在初具雏形的城墙之下,形成一支沉默而狰狞的骸骨军团! 万枯行军!以这死寂荒原无数湮灭的尸骸为材料,以枯荣道典的寂灭之力为引,召唤、重铸的不灭枯骨卫队!它们身上残留的万古怨念与战斗本能,被枯荣之力激发、统御,化为最忠诚、最悍不畏死的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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