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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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间里，化妆师小姐姐手法利落，在佴梓筠脸上捣鼓了半天。最后她满意地退后一步：“搞定！你自己看看” 佴梓筠紧闭双眼，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看！”恐怖片妆容，看了今晚还能睡着 化妆师噗嗤笑了，转头就对旁边人说：“瞧把这小姑娘吓的，都不敢看镜子了。这说明我手艺到位啊！待会找导演邀功去！” 佴梓筠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姐！我还在这儿呢！”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开了，牧影安换好了戏服出来。他看到佴梓筠的瞬间，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那眼神，像在评估一个突然出现在犯罪现场的、造型诡异的可疑分子。 佴梓筠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牧影安那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对化妆师理直气壮地说：“看！把专业人士都吓愣住了！我就说不能看吧不是我怂，是你技术太‘拔尖’！” 化妆师也没想到佴梓筠反应这么大，又好气又好笑，把她往外推：“行行行！谢谢小佴同志用生命证明了我的实力！我这就去找导演申请精神损失费…啊不，是技术补贴！” 拍摄过程混乱又短暂。导演让佴梓筠在一片刻意营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布景里，抱着头尖叫着从一堆泡沫做的“瓦砾”中滚过去，然后被一个披头散发的“恶灵”道具（由场务小哥友情出演）追着跑出镜头。全程佴梓筠脑子一片空白，全靠本能反应鬼哭狼嚎，滚得倒是十分卖力（毕竟真摔过有经验）。 “卡！过了！”导演在监视器后喊，似乎挺满意佴梓筠这种毫无技巧全是“真情实感”的狼狈，“小佴啊，不错！下次来送饭，记得提前找我报到，还有个被附身的女学生角色……” “导演再见！老板再见！”佴梓筠根本不等他说完，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片场，这次死死记住了来时的“阳光大道”（相对而言），坚决不再碰那片“鬼见愁”的林子。 终于找到停在影视城外围的黑色轿车，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一点，心又提了起来——她的车旁边，居然围着几个人！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出事了剐蹭了佴梓筠赶紧跑过去。那几个人见她过来，立刻若无其事地散开了。 “……”搞什么鬼虽然公司的配车不错，但在豪车云集的影视城，佴梓筠这辆绝不至于引来路人围观啊她绕着车仔细检查了好几圈——车身光洁如新，轮胎气足，连个可疑的划痕都没有。 难道是…韩苏木那精力过剩的家伙又在搞什么“科学实验”，给她的车装了定位或者奇怪贴纸 或者…是那个被她抬出名号吓退的副导演心有不甘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公寓智能安保app发来的提示：“车辆周围检测到短暂异常逗留信号，已记录。” 看着这条冰冷的提示，再想想今晚的遭遇——迷路、摔跤、被当贼、痛失爱桶、被迫演恐怖片、还被围观座驾…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流年不利”感涌了上来。 “啧，这星月湾的‘专属后勤’，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儿…”佴梓筠嘟囔着，带着满腹疑云和一身的疲惫（外加一点没洗掉的恐怖妆粉），发动了车子，驶入沉沉的夜色。那点关于车子的疑虑，暂时也只能像这夜色一样，先压在心里。 # 牧影安重新回到休息室等待，想起这个新的公寓管理员…啧。 初次见面那点自来熟的攀谈，像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激起一圈不该有的涟漪。当时竟被那点虚假的“熟人”氛围裹挟了，现在看来，不过是她自洽的逻辑怪圈里一次无效社交尝试。再看她此刻对着个水杯都能演一出内心悲情戏的絮叨模样…果然，之前对她那点“机智能化解韩苏木刁难”的评价，还是草率了。本质上，这是个在自我世界里絮絮叨叨、逻辑闭环的…奇特样本。 担心导演给镜头多虑了。一个意外闯入、还害得导演摔了个屁股墩儿的送餐员，能得到的“优待”，顶多是镜头边缘一个狼狈的剪影，或是导演恶趣味下稍加放大的窘态特写——权当是惊吓赔偿的利息。剧本里多得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小报复。 后来也果然。导演随手丢给她一个“地下室的失语者”——一个被恐惧吞噬、只会傻笑的背景板。空洞，苍白，毫无技术含量，完美符合导演对“意外惊吓制造者”的惩罚性安排。 拍摄开始。作为“搜寻者”之一，牧影安随着人群走向那扇刻意做旧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地下室”门。灯光被压得极低，光柱切割出的粉尘在空气中狂舞，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开启。 她，或者说，那个“失语者”，颤抖着挪了出来。 牧影安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屏住一瞬。 不对。 剧本里写的“傻笑”是空洞的、呆滞的。但此刻映入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那嘴角咧开的弧度是僵硬的，可眼底深处，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封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无声的尖叫。那笑声…干涩，短促，在拱形的石壁间碰撞反弹，不是剧本要求的疯癫，更像濒死小兽喉咙里挤出的最后呜咽。一种被巨大恐惧彻底碾碎灵魂后，仅剩的神经质抽搐。 这跟在化妆间看到的那个因为妆容而委屈巴巴、眼神鲜活（甚至带着点愚蠢勇气）的“佴管理员”，判若两人。惨白的灯光和厚重的油彩像一层完美的伪装，剥离了所有属于“佴梓筠”的痕迹，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彻底异化的、令人心口发紧的“存在”。 因为是群戏，镜头焦点不在他身上。牧影安放松了惯常对表情的精密控制，任由自己的目光，像探案时审视关键物证般，肆无忌惮地胶着在那个“失语者”身上。每一个细微的颤抖，嘴角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眼神里那片死寂的冰湖…都被他贪婪地捕捉、分析。 原来…星月湾那位看起来有点脱线、会因为一个水杯悲愤的佴管理员… 皮下还藏着这么…富有层次感的恐惧表达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