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双剑合璧时,天帝现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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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到黑水的刹那,颅骨像是被铁钎凿开,无数根烧红的针顺着脊椎往上爬。那声音不是从耳朵钻进来的,是直接在我牙根里炸开的:“你终于……打开账本了。” 我咬住后槽牙,没松手。 归墟剑在掌心发烫,狐火剑从葫芦里挣出,像条赤蛇缠上我左臂。两股剑意撞在一起,不是相斥,而是突然安静了一瞬——就像算盘珠子卡在半空,还没落定。 然后它们合了。 没有轰鸣,没有光爆,就是那么一拧,锈迹剥落,火焰裹着寒光,凝成一把七彩巨剑悬在我头顶。剑身映出一片虚无的天穹,正中央,浮现出一枚符文。 那字形,我认得。 横折钩顿笔太重,竖划收尾带点颤,跟我每天记“陈二狗赊三斤米酒,八文未结”时写的“八”字,一模一样。 “司徒明!”我吼了一声。 “别叫名字!”剑脊里传来他的声音,急得变了调,“那是契约!不是天书!是用亿万生灵的命运当墨汁,轮回当纸,签下的卖身契!你师父当年撕了一页,就被打落凡尘;你爹娘烧了半张,魂飞魄散!现在它认出你了——你是执笔人!” 话音未落,符文裂开。 金线如蛛丝垂下,缠住七彩巨剑。剑身猛地一震,嗡鸣声刺得我耳膜出血。紧接着,轰地炸开—— 不是碎成渣。 是分裂。 七把锈剑凭空出现,每一把都跟我当铺墙角那几柄一模一样,布满茶渍和划痕。它们静止了一瞬,随即各自锁定一个方向。 我眼角扫去,心口一紧。 七个我。 有的蜷在柜台后打盹,手里还捏着半块桃酥;有的站在雨夜山崖边,被老道士推下去那一瞬;有的握着斩天机,正要把赵无锋封进凡胎;有的在红袖招数银票,苏红袖在背后盯着我后颈胎记…… 全是我的影子,全在不同时间线上活着。 七把锈剑,齐齐刺出。 风没动,空间也没裂,可我能感觉到那股劲——就像算盘珠子被人猛地拨到底,清脆、决绝、不容回头。 “司徒明!”我又喊。 “这次我帮不了!”他声音断续,“契约启动,归墟只能护你三息……三……” 剑鸣戛然而止。 归墟剑沉了,狐火剑也暗了。七彩巨剑没了,只剩七道锈影破空而来,速度快得连痛都来不及反应。 第一剑冲我眉心。 我站着没动。 它停在离额头半寸处,锈刃上的茶渍还沾着点去年腊八粥的米粒。 第二剑对准心口,第三剑削向脚踝,第四剑直取咽喉——全都停住了,悬在身上各处,微微震颤,像等着什么指令。 我抬起左手,沾着陈年茶渍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迎面这把剑的尖端。 冰凉。 “这账……”我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是谁定的” 高空中的符文猛地一缩,像是被人攥紧的纸团。那团金光里浮出一张脸——说不上是男是女,没有五官,只有无数细小的文字在皮肤上游走,组成一双眼睛、一张嘴。 它开口了,声音像七百个账房同时敲算盘: “天规。” “谁的天规” “签过字的,都得认。” 我冷笑:“我没签字。” “你爹娘代签了。” “那也不作数。”我手指不动,盯着剑尖,“当铺规矩,代签要按手印。他们有吗” 符文抖了一下。 高空那张脸没回答。 我慢慢吸了口气,耳膜还在渗血,但脑子清楚得很。这些年算账练出来的本事,不是白给的——数息辨因,一笔错不得。 “你说这是契约”我问,“那总得有个立约人吧盖章的呢签名的呢骑缝章在哪” “天道为证,无需署名。” “放屁。”我啐了一口,血沫子溅在剑刃上,“哪份契约不写甲方乙方你这连当事人名字都没有,还好意思叫文书” 七把锈剑同时震了一下。 高空符文开始扭曲,像是有人在狂草书写。新的文字浮现出来,密密麻麻,全是名字——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排成长队,绕着虚空转了九圈。 “看见了吗”那声音冷下来,“历代剑主,皆已画押。你,是最后一个漏网之鱼。” 我眯眼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 “你逗我” “何意” “这些人名里,怎么连‘陈无咎’都没有” 符文一顿。 “你尚未正式入册。” “那不就得了。”我手指一用力,压下剑尖半分,“你们这玩意儿,连当事人都没录进去,就想让我认账传出去不怕同行笑话当铺要是这么干,早被人砸了招牌。” 高空沉默了一瞬。 然后,七把锈剑同时回撤半寸,又猛地前送——不是刺,是压。一股巨力从四面八方挤来,像是要把我塞进某个早就刻好的模子里。 我膝盖一弯,没跪下。 左手五指张开,贴住虚空。掌心“咎”字发烫,跟胎记呼应着,像两枚印章同时盖下。 “司徒明!”我再喊,明知没用。 没人应。 我闭了闭眼。 耳边忽然响起三声清脆的敲击。 当——当——当。 算盘声。 不是真声,是记忆里的。卯时三刻,青衫账房拿着戒尺站我面前,算盘敲三下:“掌柜的,该练剑了。” 我睁眼。 七把锈剑,停在距我身体最近的一寸处,剑尖微微颤抖,像是遇到了看不见的屏障。 我缓缓抬起右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然后伸手,抓住了正对心口的那把锈剑剑柄。 剑身一颤,没反抗。 我把它抽回来,横在胸前。 其余六剑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这账我不认。”我说,“既没签字,也没按手印,更没写明利息和违约条款。你这契约,不合规矩。” 高空符文剧烈跳动,那张脸开始崩解,文字如沙粒般剥落。 “那你……想怎么办” “按当铺规矩办。”我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先撕了旧账,再立新约——这次,得由我来执笔。” 话音落。 七把锈剑同时震动。 高空那团金光猛然收缩,符文旋转如轮,最终凝聚成三个大字,烙在天幕之上: 天帝令 下一瞬,七剑齐动。 不是刺我。 是分别射向七个时空投影中的“我”。 第一剑穿透打盹的我眉心,第二剑钉入雨夜悬崖的我胸口,第三剑贯穿封印赵无锋的我咽喉—— 每一剑落下,对应的投影就化作灰烬。 而我站在这里,左手仍贴着虚空,右手握着唯一一把留在手中的锈剑,眼睁睁看着那些“我”一个个消失。 最后,只剩下一个。 那个站在当铺门口,手里拿着半块桃酥,问师父:“这能抵债吗” 第七把剑,悬在他头顶,迟迟未落。 我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声极轻的铃铛响。 不是夜无痕的。 是老道士腰间那个破葫芦上,挂着的铜铃。 锈剑停在半空。